殷小玄好不容易追上岳权,他正抱起那娇小的妇人,而妇人因为恐惧,低垂着头喘气。
「这个妇人大肚子,不是你的花好好!」殷小玄叹着气说道。
在听到「花好好」三个宇时,岳权抱着的妇人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殷小玄吃了一惊,而岳权眸清目亮,扳起妇人的下巴,那衣着简朴、双眼含泪、挺着个大肚子的妇人,正是他苦寻多时的花好好!
「岳大爷、殷姑娘……」听闻海翔号靠岸,忍不住偷偷来瞄一眼的花好好,没料到岳权居然在岸上,才会来不及躲开。
岳权低头一看,透过粗布衣料,传来腹中胎动的感觉,不知该怒还是该恸,他横眉竖目地看着花好好。「妳几个月身孕了?」
「快足月了……」花好好嗫嚅地说。
岳权心中一算。「这是我的孩子!」
「不是!这不是你的孩子,你误会了!」花好好死命摇头哭喊。
「这一定是!好好,妳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一定要走?」
失去理智的男人怒目咬牙,而怀中的小女人已是哭得死去活来,殷小玄头疼不已,于是便抽出了靴中火筒,朝天一放,在空中绽放一个烟火信号。
「岳老大,你别激动,动作轻些,好好她怀孕了,不要伤到她,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这里不适合说话,你放松一点,一切等上了海翔号再谈吧!」
殷小玄用尽吃奶的力量拖住岳权的手,生怕他太用力,会伤害到纤细的孕妇。
就在三方僵持不下之际,一艘小船迅速向港口驶来,在殷小玄半哄半劝之下,岳权抱着花好好上船,回到海翔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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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在同样的这张木床上,受了伤的花好好昏迷着嘤咛哭泣。
一年后,在这个舱房里,怀了孕的花好好,神智清醒,但还是嘤咛哭泣着。
由怒到恨、从恨而恸、由恸转悲,最后,意外的是,只因为她在哭泣,岳权徒存心疼一种感觉。
顾不了自己,岳权看着花好好娇弱的身体承受着一个成型中的生命,心中不忍,这几个月来,她独自一个人,不知吃了多少的苦。
真悲哀!被抛弃的自己,还会为对方着想,为对方感到悲伤和心疼,连想狠下心憎恨都无能为力。
「好好,这是我的孩子,对不对?」岳权再度开口,语气已软化许多。
花好好吞下眼泪,终于不再否认。「岳大爷,你别抢走他,我只剩他一个了……」她凄凉地乞求着。
七个月前,在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后,她便清楚明了,若她继续待在泷港,岳权一定会为了对他母子负责,而放弃心爱的曲云衣,为此,她才必须离开泷港。
她一路往北走,走到这港口,才想起她带着身孕,已经回不了长白山。心中期盼着也许有一天,孩子可能会在这个港口、在不知名的情况下,偶然亲眼见到他的爹,于是,她在这里停泊下来。
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她才能坚强地活下去,在没有岳权的地方,等待这个孩子到世界上来。
她有了很多很多的记忆足供怀念,还有他的骨血,她已知足。
在她和肚里的孩子共度了孤独的七个月后,她已经离不开这个孩子了,她不能、也不想把孩子交给他。
「好好,我不会抢走妳的孩子。」岳权悲从中来。他要的是她,没有了她,有再多的孩子,又有什么意义?
花好好偷偷抬眼,试探地问道:「真的?」
岳权按着太阳穴,点头应允。
花好好可怜地笑了笑,「谢谢岳大爷成全,好好会诚心祈求老天爷,保佑你和曲姑娘,让你们也生下一堆健康强壮的宝宝!」
悲伤中的岳权皱起眉,觉得花好好话中有蹊跷。「我和曲云衣?」
花好好用力点头,都要当娘的人了,还是纯真无邪。「是呀!岳大爷不用顾虑好好,早日和心仪的曲姑娘完婚吧!」
心仪的曲姑娘?他什么时候和曲云衣……在花好好眼中,他们是这种脱轨的关系吗?
岳权的怒气突然消失,悲伤也淡了,一种莫名的在意里,掺了点光明的可能性。「妳以为我喜欢云衣?」
一听到他这么问,花好好强打起的笑容碎成片片。「岳大爷一定喜欢的,您随身带着曲姑娘的信物,而曲姑娘也准备好了嫁衣,等着海翔号回泷港,等着您向她求婚……」
泪珠再度滑落,花好好纯真的语气染上浓浓的哭音。
「信物?什么信物?」
「荷包!被我弄丢的荷包……对不起,我只来得及帮曲姑娘缝好嫁衣,来不及缝荷包还给岳大爷……」
「曲云衣的荷包和嫁衣?就因为这两样物事,便让妳『洞悉』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岳权一字一字艰难地吐出。
花好好圆睁着泪眼颔首,岳权彻底觉得被打倒、被击败,就算是船被抢,也不像此刻沮丧,可偏偏心头又带着一丝丝甜喜。
「妳为了成全她,不惜带着孩子离开?」
此回,花好好却咬着唇摇头。
「不是吗?」岳权再问。
「我是为了成全您……我只求您能幸福,能和心仪之人长相厮守。」
曲姑娘是个好人,但她并无多余心思放在曲姑娘身上,她的心绪念头都只为岳大爷而动。
岳权舒开深结的眉心,落坐在床前地面,探手抚着花好好曾经受伤的左腿,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柔,温暖得让花好好误以为现在身在四季如春的泷港,而非冰封酷寒的北方。
忘了悲伤的她,忆起了一年前他也是这么帮她上药,像摸豆腐似地细心疼宠着……
「好好,妳欠了我七个月的时光和妳怀着孩子的经历,外加妳拐带我的女人,这笔帐款,利钱不低。」岳权突然说道。
花好好还转不过来,脑海里只接收到可怕的「利钱」二字--当初叔叔就是因为付不出利钱,才嫁了她、卖了弟弟妹妹!
「岳大爷,好好没有钱……」单纯的花好好受到惊吓,吶吶说道。
岳权笑了笑,花好好只觉眩目。
「那好,妳回泷港,这一生慢慢地还。」岳权吟道。
花好好往后贴在床板上,不停地摇头,「不成的,曲姑娘她……」
话还没说完,小小的舱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在门外偷听的殷小玄终于受不了了,一手提着男人衣襟,决定进来发难!
再闹下去,主角不苦,她定先疯!
「好好,妳全误会了,云衣的对象是他!」殷小玄哭天喊地。
花好好眨巴着一对杏圆大眼,眼前板着一张脸的男人,正是非常照顾她的刘基!
「我不信!云衣的荷包在……」
这时龙海儿也半牵半抱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病态美人走进来。
「呃……我又想吐了……好好,我和岳权是清白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是刘基……呃……妳听完我们的解释,快点回来吧!我要下船,一定得要下船……」曲云衣头昏脑涨地说。
岳权先是望着曲云衣,又感激地转而望着龙海儿。
原因无它,曲云衣虽是女中豪杰,生在海民龙族之中,却有一丢人的毛病,那就是从小就怕上船,一出海就犯海病,而且是治不好的那种海病。
「好好,当初我没解开妳的误会,是因为我想和岳大哥再比试一场,可结局还是难分胜负,我徒忙一场,又害得你们骨肉分离。」龙海儿说道。
她也知道不应该,可心里就是不舒坦,待岳权出走,她便押着曲云衣跟随着他的行踪,但他不愿上船,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她。
看着大腹便便的花好好,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若是知道花好好已经怀了身孕,她会知道分寸。
「可是……」花好好低喃,整个人都胡涂了。这样的意思是代表曲姑娘不喜欢岳大爷吗?
「连云衣都亲自来澄清了,没有什么可是了,和我回泷港!」岳权展开怀抱。
花好好傻傻地想伸出手,剎那间又缩回来。「岳大爷您不能这么对我,您不爱我,却拿我代替曲姑娘,好好会受不了的!请您不要自甘堕落,要勇于追求真爱……」
花好好的话再度被人打断,不光是众人头痛抓狂的叹气声,主要是岳权鹰目炯亮的威压戚,让她把要说出口的话又吞回肚子里。
岳权缓步靠近,以体型的优势让花好好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我的真爱是这个女人……」岳权按着花好好的心口。
「我的真爱傻得不知道我爱她……」轻手推了推花好好的额心。
「我的真爱不懂我说不出口的话……」拉了花好好的手放在自个儿心口。
「我的真爱在我追到她的时候,还不知道我这七个月里,连想自甘堕落都做不到,只能不断地找寻着她。」
花好好傻了一会儿,停止的泪又涌出,可那泪却不是苦涩的。
「岳大爷,好好可以贪心地想,您是喜欢我的吗?」花好好小心地问,好像生怕太大力说话便会惊醒这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