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儿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目送岳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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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明朝水师,岳权游到偏僻处上岸,龙海儿的赤马已领了匹黑马正等候着他。
他身上滴着海水,利落地翻身上了黑马,鹰啸勾起他的注意,他驾了声,随着天上的飞鹰,在夜色之中不停驰骋着。
一想到花好好此时生死未卜,岳权心中便心急如焚,只能祷请上苍,保佑那小女人福高命大,能逃过一劫。
海鹰在薄薄月光下层翅,岳权骑着快马,不消两个时辰,已经来到金陵城外虎山山腰。
虎山是金陵城的天然屏障,靠城一侧平缓,但山的另一侧却是险坡,下临着江河,水势湍急、涛怒激疾,但顺着山势绕至城畔,却又一转江平浪静,真可谓之天功造巧,正因这虎山和急流,故金陵自古便有龙蟠虎踞帝王州之说。
可是心急的岳权无心欣赏美景,只想着花好好人生地不熟,必是被人所掳,在这荒郊野外,人烟稀少,她更无求助对象。
马蹄惊翻了夜鸮,践踏了夏茵,转眼问,岳权在山顶悬崖勒马,而龙海儿的海鹰却俯身向崖下冲去,他忙下了马往崖底望去。
月光朗朗,在透明的光线中,他看见一双鹰儿盘旋飞舞着,再往下一点,崖边有块突出的大石,石上有团黑黑小小的身影!
「花姑娘!」岳权脱口喊道。
那小小身子没有动静,岳权只得沿着山势爬了下去,虽然夜湿露滑、着力不易,可自小在山上海里长大,也是练家子出身,费了点力,还是顺利来到大石上。
岳权二话不说便打了火石,照亮花好好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只见她的眼眉正紧紧敛着。
正当他着急不已之时,花好好嘤咛了一声,幽幽转醒,胡里胡涂之际,瞇眼轻唤了声,「岳大爷……」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妳有没有哪里疼?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的醒来而放下心中大石,岳权突生一种无名感激,感谢她还活着。
因为一连串问话,花好好睡昏的脑子清醒了一些,看清眼前的男人真是岳权,先前的恐怖遭遇再度浮现,忘了男女之防,她含着泪扑进那厚实的怀抱、有力的臂膀之中。
「岳大爷,好好好怕,他们说着好好听不懂的话,有好多好多的怪物要吃掉好好,好吓人!好好一直逃一直逃,然后就掉下来了……呜……好好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岳大爷了,呜……」
听着花好好的哭喊和晶莹的泪珠,岳权心疼之余,只能不停地抚着她小小的颤抖身体。
她看来受了很大的惊吓,拐杖早已不知去向,衣裳破了好几处,身上也有多道伤口,幸好都只是皮肉之伤,并不严重。
只是看着她惊惧的模样,岳权的心中充满怜惜,后侮自己未能放下海翔号责任,好好护在她的身旁。
他明明答应过她,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的……
「别怕!我在这里,谁都不能再伤妳一根寒毛!害妳受惊了……好好不哭了好不好?妳哭得我心好酸……」
不习惯说出自己的感觉,特别是那种掏心掏肺的话语,岳权的话虽末尽,可字字出自真心。
在岳权的怀抱之中,花好好彷佛也晃呀晃的,就像在海翔号上随波荡漾,而操舵的人是他,是她信赖的岳大爷,只要有他在,她就不再动荡不安……
感觉男人的温度,眷恋男人的气息,他低沉的声音像是钻进她的心里,卷走她的魂儿,让她慢慢地不再害怕,放下心来。
花好好自坠崖那一刻,便想要再回到岳权的身边,按理说她应该要先想起弟妹的,可她却记挂着他。此刻他奇迹似地找着了她,怎能教她不感动?
听了男人笨拙却温柔无比的话语,她努力地响应他,死命压住哭音,深吸了口气。「好……好好不哭了,好好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唷!」花好好扬首甜笑,轻轻呢哝着。
她的笑容如花,绽放在月光之中,岳权忍不住用拇指浅浅描过她的嘴唇,擦去她的眼泪,让那朵笑花不再含着泪光。
时间彷佛停止了,在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红尘世界只是无所谓的俗事,夜风很冷,但心很温热;天色很暗,但月光和星光却璀璨了天地,真正该明白的,当下都已经明白,就算是说不出的情意,也冲出了躯壳,奔向对方的灵魂。
过了一会儿,正当花好好脸蛋绯红不已,早将哭泣和害怕丢到波斯国去之际,岳权笑咳了声,往天顶一看。
「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刚才凭着一股冲动就下来了,居然忘了绑绳索,现在要背着妳爬上去恐怕有点困难,可是山石上冷,不适合久待。」暗红着脸的岳权,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话题。
不只是花好好觉得羞怯,岳权的心也怦怦地跳着。
一对海鹰在两人四周飞舞着,几声鹰啸适时勾起岳权的注意,他意识到那是鹰儿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两只鹰儿不时向下方飞去,让他放开花好好,往更深的崖下望去。他趴在石上,肩膀悬在半空中,头往底下探着,而她则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裳。
岳权这一瞧,才察觉这块山石正巧盖着一个山洞,他背着行动不便的花好好爬下,进入山洞之中。
第六章
湿冷的山洞中,阴风阵阵。
为求早日脱离险境,岳权背着花好好往山洞深处走去。既然有风,风中又有新鲜的空气味道,就代表另一侧应有出口!
花好好拿着火把,小小的脸蛋靠在岳权宽阔的背上,将自己交给他。
空间仅容旋身,故海鹰没有继续跟来,山洞里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岳权的脚步声和爆火花的啪啪声而已。
「听刘基说,妳去追一台布车?」岳权突然问道。
花好好原被晃得昏昏欲睡,被这么一问,睡虫全跑光了。
「不瞒岳大爷,好好是在追布商……」一听到护己同伴的名字,花好好赶忙问道:「刘大哥可还安好?」
「刘基受了点伤,生命没有大碍,可他很自责把妳给弄丢了。」
「都是好好的错,不关他的事,是好好看上了一匹布,也不顾刘大哥,自个儿跟着车跑,才会害刘大哥受伤,也害自己遇上可怕的事。」
「暗箭难防,对方是为了小毒物而来,妳生得白净,穿着她的衣裳,又从海翔号下船,所以才被误认了。」
「咦?那他们……是要害殷姑娘的?」
一想起惊魂未定的遭遇,花好好暗自有点庆幸对方抓错人。殷姑娘生了病,万万禁不起那种惊吓的。
单纯的花好好并不知道殷小玄的使毒能力举世无双,只要她一动,肯定有人得倒下,生点小病根本不碍着她用毒。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虽不明白是否真要害她,可却已经伤到妳了。」想起花好好身上的擦伤,岳权恨不得把对方拆吃入腹。
「不严重的,只可惜我弄丢了点心,小荷包也在慌乱中不见了……」大概是滚下山崖时弄丢的。
与其说是在乎那些银两,还不如说是因为那是岳权给她的东西和吩咐她的请托。
「东西再买就有了,不值什么。」若是她有个万一,有再多的银两又有何用呢?
「可是那是岳大爷的荷包哪!」花好好的语气轻得像要消失一样,在男人的背上幽幽叹息着。
她以为强壮的他没有听见,可是岳权却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语气里的惋惜,有着浓浓的情意。
「那不是我的荷包。」为了不让花好好太内疚,岳权说道。
花好好吃了一惊。「那、那是谁的荷包?」
「那是云衣的荷包,我忘了还给她,正好要拿银两给妳,所以顺手拿起来一用。」岳权说道。
云衣?女孩儿家贴身的荷包,怎么会在岳大爷身上?莫非她是岳大爷的心上人?
花好好一点也不意外,岳大爷已经二十出头,早该成家了,就算没有成家,也应该有喜欢的姑娘了,只是不知那个幸运的姑娘是谁……
「云衣是谁?」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开了口,花好好被自己的声音吓着了。
「等妳到了泷港,就一定会认识她。」想到那个有趣的人儿,岳权的语气十分轻快。
「哦--」花好好的声音拖着长长的。
「她虽不比海主子英勇,也没人敢小看她的。」没听出花好好口气中的难受,岳权继续说道。
龙族女子强悍,也可任意上船,通常一对夫妻,丈夫跑战船、妻子跑商船是常有的事,可船上并非育儿的好场所,一堆小小的孩子没人照顾也不成,所以打从岳权的娘将年幼的龙海儿接过来养育之后,就索性帮忙照看其它的孩子。
平常时候,岳家的大小房间里总是睡着各家各户的孩子;自从娘开始生病之后,曲云衣便帮着娘,在大伙儿出海时接下这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