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却一点也不为那话题所影响。伊林沉思般地盯著斐娜看,她想避开他的眼光而离开餐桌去清理。过会儿,她仍发现他正盯著她,於是受不了了。
“你为何那样看我?”她质问道。
“你怀孕了吗,女孩?”
斐娜根本连自己都不承认,她若如此才该死呐。
“不,我没有!”
“我也想这麽问的,斐娜。你似乎胖不少。”玛佳说。
“我说没有!”斐娜叫著,下意识地用手遮腹部。“我告诉你我没怀孕!”
所有恐怖的可能性在她脑中转著。戈瑞因恨而拒认她的婴儿;像蒂拉一样被迫留在这里。这不会发生的!春天来了,她就快回家,非常快了。
他们在她发脾气之後就走了,心中并不相信她的否认。
☆ ☆ ☆
斐娜一夜难眠,满脑子都是恐怖的幻想。到了早上,她已达成极度不安的情况,因失眠而憔悴。她终於接受事实--她怀孕了。
“小孩,小孩,”她懊恼地说:“我们可以一起玩游戏、捉迷藏了。天!我不要做妈妈!我不知怎麽做!”
她整夜都是这样哭叫著。艾西尔必须快点出航,在没人看出她的情况之前。她必须远离这鬼地方,在她族人中生她的孩子,如此她就不必担心婴儿的生命。
斐娜准备要出门,当她打开门时,她觉得异教神在与她作对,土地上盖满一层新降的白雪。都已春末,它怎麽能下雪?她不讲理地想著。
她一时惊慌,骑上马直奔艾西尔家。她找到爱丝和蒂拉在一起,她们正缝著小婴儿服。蒂拉知道若她孩子不够健壮时会有何命运吗?爱丝知道吗?斐娜盯著那小衣服,一时忘掉为何而来。
“你脸好红,斐娜。”爱丝停下工作说。
“想必是火光的缘故,夫人,我很好。”斐娜心有鬼。
“但愿我们都是。”
“夫人?”
“哦,我丈夫病了。不严重却起不了床。”
“他多快能好得出航呢?”斐娜焦急地问。
“不会太快的,斐娜,但也不会太久。船一直都在重新磨亮,直到这场突来的风雪才停工。如今人手得等到天亮再暖时才能继续。到时我丈夫也该好了。”
“但到底多久?”
“我想是夏初,那时正是出航的好时机。”
“夏天!我不能等那麽久,夫人!”斐娜不知不觉地提高声音了。
“怎麽啦!斐娜?”蒂拉问道:“知道你不会这麽快走,我很高兴呐。我生的时候,你会在这里陪我。”
母性真是改变了蒂拉,她不再口舌尖刻,满心仇恨,至少她真的很快乐。
“看来我只有留下别无选择了,不过留下来看你生产的确是件乐事,蒂拉。时候到时你叫我,我会尽所能帮助你的。”我会注意你孩子的安全,她沉默地自言著,然後跟她们道别。
当斐娜出门准备走时,她看到戈瑞的眼光,却因那冰冷而打颤了。她转身走回大厅时,想躲、想逃,逃得远离那比拳揍更伤她的神情。但文瑞的声音再次阻住她,那轻柔的口气折磨著她。
“让我扶你下马,吾爱。”
斐娜心碎了。他说她的语言,不是他的,为了让她听懂每个宇。他故意以莫娜来刺激她。他怎能原谅她而不原谅我呢?她内心哭叫著。
“你说什麽?戈瑞?”
“让我扶你下马,莫娜。”他以自己的语言答道。
“我就知道你会来,”莫娜颇有自信地说:“当我知道你抛弃那居尔特女人时,我就知道你又会是我的。”
“真的吗?”
斐娜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跑过大厅,没理爱丝和蒂拉的呼叫地奔出後门。她泪流满面地一直跑到马棚去。
当戈瑞看到斐娜走了时,他很快地放开莫娜的手。他狠狠地盯著她刚站的地方,有如她还在,想要去摸触她,却很清楚他若靠那麽近,他会杀了她。
“哎,扶我下马呀!吾爱。”
戈瑞转身怒瞪著莫娜。“我想做的是杀了你!”
“你--你怎麽搞的?”
“绝不要再从路上跟踪我,莫娜!如果你还要命的话,就不要再靠近我!”
“但--但我以为你原谅我了!”她哭叫著,“你对我笑,你没向我吼,直到她--”莫娜倒抽著气。“难道你是做给她看的?”
“小心点,莫娜,”他冷斥著,“我受不了你!”
“戈瑞,求你。你必须原谅我的过去。我们曾共享一份爱,你忘了吗?”
“不,我记得你爱的誓言。”他声音低沉,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然而你却一见有钱人就变心了。”
“我改了,戈瑞,财富对我不再是重要的。”
“你已拥有,当然说得很轻松。”
“不是那样,戈瑞。我要你,我一直都要你。”
“而我也要你--当时,现在我宁愿死也不要你了!”
“不要这样说,戈瑞!”她哭叫著。
“去吧!莫娜!”
“都是因为那外国女人,你才不原谅我,她到底对你施了什麽咒?”
“没施咒,她对我而言已死。你们两人都不会得到我的原谅。”
“你--”他朝马股一拍,切断了她的话。那匹马惊奔出庭院,莫娜一面控制著它,一面又回头看。戈瑞厌恶地转过身,走进大厅,压抑下怒气走向他母亲。但看到斐娜的姊姊那满足於她这里的新生活,却只增加他的苦涩。为什麽就只有斐娜一个不能适应呢?
“浩夫在哪里?”戈瑞没表情地问。
爱丝头也不抬。“我儿子来了,但我不知他从何时起忘了我辛苦教他的礼貌。”
戈瑞不禁好笑,靠过去亲她。“在没有别的维京儿子对母亲表示尊敬的情况下,很容易忘记的。”
“我敢说那伤了很多母亲的心。但你是半个基督徒,戈瑞,虽然很少人知道,我却以不同方式教养你的。”她终於放下手红,抬头看他。“你找你哥哥?他去牧牛了。”
“什麽时候?”
“下雪前。”
“那他会耽搁了,”戈瑞愤愤地说:“他有货托我去卖,他跟你提过吗?”
“没,浩夫要我告诉你等他回来。他要在你东航之前,跟你北航去捉北极熊。”
“来不及北航了。”
“你太急著离开,戈瑞,就像--”她顿住而他扬起眉毛,但她摇摇头,“你明知即使只猎到一张熊皮,也值得你等的。你是关心利益,或是只想离开呢?”
“如果我仲夏才走,这冬季就回不来了。”
“你不必像以前东航那麽远,戈瑞,海地比是个不错的交易中心。”
“保加利亚较好,我只等到我的船准备就绪的时候。”他动身要走,突然停下来环视大厅。
“她走了,戈瑞。”爱丝说。
他回头看她。“谁?”
“那个你刚在找的人。在你进来之前,她满脸眼泪地冲出後门了。为什麽她看到你会哭?”
戈瑞僵直了。“她没哭!她发誓绝不哭的!”
“为什麽这让你不适?”
“因为她所发誓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恨恨地说。
“那是你固执的想法。我却相信斐娜所说的遭遇是真的--一句不假。”
“真的吗,妈?”他怒道:“那麽让我点明你。她发誓说她杀死了西里克·布格辛,然而我却亲眼看到他活生生的。”
“你怎麽看到他呢?”爱丝抽口气。“你到峡湾去?”
“是的。我必须亲自证明她所说的,而我确实证明她说谎。”
爱丝皱眉沉思。“也许她是以为西里克死了。”
“你太好心罗,妈,斐娜不值得你信任的。”
“但愿你能信任她,戈瑞,”爱丝难过地说:“我们很快就会失去她,我会很难过的。”
“其实,我并没有真正拥有她。”他尖刻地说且走了。
第十章
接著来的几星期,斐娜跟以前没两样地过日子。她有股以工作填满每一分钟清醒时刻的冲动。她试著不去想她身体的变化和体内的新生命,更努力不去想戈瑞。她只要每天上床时,都已精疲力倦了。
她焦急地等著艾西尔复原的消息,却音信全无。暖阳已很快地融化最後的积雪,所以船应已准备好出航了。春天来又去,然而还是没人来叫她准备。
最後,她实在等不及有人来传消息了。她已积欠给艾西尔每星期的皮毛好多,因为她怕再遇到戈瑞。她积欠的皮毛让她有藉口去造访询问,但也表示她得冒险让戈瑞家人发现她的情况。她选择冒险,因为她必须知道她为何被遗忘。
天气已根暖,但为了掩饰,斐娜还是里了一身厚衣。幸好艾西尔家只有姑姑在,从她口中知道艾西尔病已好,但他却和戈瑞、浩夫两兄弟去猎北极熊了。斐娜气极败坏地责怪他不该这时候去,不过因蒂拉快生产,他们会很快回来的。
那晚斐娜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吵醒。当她爬下床去开门时,她还不很清醒,所以她只拿件毯子掩住自己。
令斐娜吃惊地,爱丝一脸忧虑地站在门口。“我尽快地赶来,斐娜。蒂拉要叫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