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拉走到门口,然後令斐娜吃惊地对她柔情一笑。“看来你的精神恢复了。或许现在起,你会为了气我而活下去吧?”说完她走出房间,留给斐娜一头雾水。
蒂拉是故意惹她生气的吗?难道她是不要斐娜死吗?
琳玲走进房内,脸上有著放心之神。“你终於好点了吗?”
斐娜不理她的问话。“蒂拉是怎麽搞的?”
“在她腹中有生命成长时,她变了很多。当没人能找到你时,她替你担心。她对我哭诉她很对不起你,怕没机会补偿你了。”
“我觉得这很难相信。”
“我们都怕你会死了,斐娜。你所做的事真是好傻!”
斐娜叹口气躺回床上。“我做的唯一傻事就是回到戈瑞身边。”
“不,孩子。你活著,而现在你得努力恢复体力。”
“我有好多话必须跟你说,姑姑。”
“先跟爱丝说吧!她已等了好几天要跟你谈。我去找她,顺便替你端吃的来。而这一次,你得全部吃完。”
斐娜耐心地等著。她会恢复的,独吞著自怜和悲伤只会伤了她自己而已。突然艾西尔的话闯入她脑中--我宁愿让斐娜自由,也不愿她属於别人。她再次属於艾西尔,而根据他的话,他必须放她自由,即使她得提醒他。这表示她所受的苦并非完全无功。
爱丝跟著端著一大盘食物的琳玲走进房里,斐娜觉得胃中一阵饥饿,但那还可以等会儿。
“我曾杀死一个哈德的对敌,如此根据维京人的律法,我要求我的自由。”
她的话使两个妇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赶紧继续解说所遭遇的一切。“你也许不相信我,就如戈瑞不接受事实一般。但我发誓,上帝为我见证,我说的是实话。”
“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斐娜,”爱丝终於说:“你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恶劣天气情况下,你能残存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是的,我承认。若非因我对戈瑞的爱,我早已崩溃了。”
“我同意爱能增添力量,它能征服不可能的障碍。”爱丝说,然後沉思地点点头。“我相信你,斐娜。但别人就不会了。”
“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只是你丈夫必须相信我。我受不了我所熬过的毫无所报,我必须要回我的自由。”
“我会把你的事告诉他,斐娜,但他是否接受并没关系。你已经是个自由人,从我儿子舍弃他对你的所有权那天起,你就是了。”
斐娜的新身分在她完全复原之前并没影响到她。如今她自由了,但在这里她承受艾西尔·哈德的照顾,吃他的食物,睡在他家。这种依赖开始噬咬著她内心。她不想再欠这个人的人情了。
开春已两个月,斐娜去找爱丝,她必须要求工作以减轻心理负担,但她在这异国又无处可去,所以被迫待在这里。然而她不能再无功受禄了。
“夫人,”斐娜不情愿地开口,“我不能继续接受你款待,而不付出些费用。”
“没必要的,斐娜。”
“不,我觉得很必要。我是你家的一个负担。”
“你是个客人,斐娜。没听说过客人要付费用的。”
“那我必须离开这里。”斐娜坚决地说。
爱丝皱眉轻摇著头。“我丈夫就说过你会这样。”
斐娜一时愣住。“他怎麽知道?”
“他以能预测你的行动为傲呐,他认为你的勇气和傲气是高於一切的。”
“所以他知道我不会在这里久待?”
“他是这样告诉我的,”爱丝承认著,“虽然我不相信在你无处可去的情形下,你会那麽急著离开这里。”
她的话刺著斐娜。“我不得不如此,夫人。我一生都被傲气支配著。”
“我明白,斐娜,我批评你真抱歉。我也曾像你这麽傲,但我学会缓和它,希望有一天你也会。”
“我明天就走,多谢你的照顾。”
爱丝微笑地摇摇头。“如果你决心这麽做,有个木屋你可以住到春天。”
斐娜松了一口气。“只到春天?”
“不,任你住多久,斐娜。但我丈夫要我告诉你,春天一到,若你愿意,他会送你回国土。”
斐娜一听这消息心情很复杂。离开这里曾是她唯一盼望,然後她爱上了戈瑞。而今呢?就算她和他远隔异国又有何关系呢?他们之间早已隔著一道满是怨恨的深海了。
“斐娜,那是你要的吗?”
“是的。”她的回答犹如耳语。
“但那里没人等你回去了,不是吗?”
“是的,”斐娜垂下眼皮答道:“然而这里也没人。”
“你姑姑在这里--还有你姊姊。而我也开始爱你,关心你,因为我儿子--”
“不要提起他!”斐娜愤怒地打断。“他是我所知最可恨、可恶的人!”她住口咬著唇。“原谅我,他是你儿子,我想在你眼中他不会有错的。”
“不,我儿子做了很多我不悦的事。”爱丝承认著。
斐娜强迫自己不想戈瑞。“我姑姑呢?你会放她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不知道,孩子。她和我已成好友,但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她。我会考虑考虑。”
“还有我姊姊,及我村里的那些女人?”
“那些女人已有新家了,斐娜。据我所知,她们在这里很快乐。”
“当奴隶?”她忍不住口气中的讽刺。
“这话题你争不完的,斐娜,我知道你的感受,你也知道我观点。那些女人并不比以前过得差。至於你姊姊现已不能释放了,因为她怀有我大儿子的孩子。再说,我不认为她会想回到一个损毁的地方去。”
斐娜打颤了,她没想到那点。她必须再建一个新家,即使大宅还在,她也受不了独自住在那里。“你说有间我能住到春天的木屋?”
“是的,离这儿不远,在小湖边。”
“当然我住这木屋会付代价的。”
“当然。”爱丝知道争也没用。“以前住的那家人付出他们夏作的一成。但既然你做不来,我想一星期两件毛皮就足够了。我知道你从小就会打猎,这对你不会太难的。”
“不,那太少了。一星期我给三件。”
“斐娜!”爱丝训著。
“我坚持。”
老妇只好笑著摇摇头。“那我坚持供给你盐,因为你腌肉时得用不少。还有谷类和乾菜,你总不能只吃肉过活。”
斐娜满意地点点头。“我同意。而到春天我就有足够的皮毛付船资了。”
“那没必要,艾西尔不会收的。”
“不管,我必须这麽做。”说完她转身走了。
☆ ☆ ☆
小木屋完全适合斐娜的需要,而且在她到达之前已被清理乾净。它小得刚好一炉火可暖和之,还接近猎物繁生的森林。屋内有整套的烹饪铁锅,清洁的毛毯,打猎的器材,甚至有软棉作成的换洗衣物。
唯一没供应的是洗澡的浴盆,但斐娜想那是因为小湖就近在眼前。然而,湖水现已结成冰,这种天洗冷水澡并不好玩。她会暂时擦澡,等天气暖了再说。
斐娜像小孩般兴奋地住进新屋,现在她已独立,完全自力更生了。她浸沉於她的新自由,但这并没持续多久,寂寞就渗入了。由於完全的孤独,她经常忍不住去想戈瑞。有一天当他们满怀敌意,没说句话地在森林中错身而过後,她的思念变得更难忍。
她只能每天催自己去打猎,然後忙著剥皮和腌肉,直到精疲力倦才上床。她的日子过得很单调,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只为了不要胡思乱想。
逐渐增长的日光融化了冰层,但天气并没较暖和,所以斐娜仍没到湖里洗澡。接著花苞开成朵朵鲜艳的花,雪也不见踪影。春天已来到挪威了。
有天当斐娜看到门前停著一辆马车时,她高兴得雀跃。她希望那是爱丝或琳玲带来艾西尔很快就开航的消息,但由於她是那麽渴望有伴,所以当她发现那是珍妮和玛佳时,她一点也没失望。她们正从伊林驾著的马车上跳下。
一阵热烈招呼後,斐娜请他们入内,庆幸自己有很多食物可招待他们。伊林也带来一瓶戈瑞赐给他的酒,他们一起为彼此的健康乾杯。然後伊林不顾斐娜反对,到外头去替她劈柴,因为他杂在一群闲聊的女人中很不自在。起初珍妮和玛佳畏於斐娜的新身分而疏远,但当她们多喝几口酒觉得斐娜很真诚时,她们的不安就消失了。
话闸一打开就没完没了的,谈及戈瑞的狂饮和暴怒,还有他曾越过峡湾回来後更变本加厉;也谈到布格辛族和哈雷族的不睦。当谈到挪威的习俗时,伊林也加入了。他们说这里刚出生的婴儿若体质衰弱就会被舍弃处死,只有强壮的婴儿才会被其父亲接受。因为挪威是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若非有强壮体魄是难以长存的。
斐娜招待他们用餐时,双手是颤抖的。她曾那麽高兴看到他们,但现在她只愿他们没来过。他们所说杀死婴儿的话题使她非常难过,胃翻腾得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