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蒂拉不能攻击斐娜,她只好以一件斐娜没经历过的事--与男人共床--来吓其继妹。蒂拉以渲染与男人共眠的恐怖,而没乐趣为乐。她一有机会就嘲弄斐娜且因那对灰眸所露出的恐惧而深感有趣。这是蒂拉唯一能有的报复。如果她也能报复杜廷的话……
斐娜根快就要离开了,蒂拉知道这是斐娜所害怕的前途。在那之後,这方圆百里就没人能比得上她的美貌,而杜廷将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蒂拉把她的盘子推开,沉思地瞧著斐娜。“你知道的,小妹,北方来的船可能在任何一天就到。现在已进入夏季了。你准备好见你未来的丈夫了吗?”
“我永远也不要准备。”斐娜沮丧地答道,把她自己的盘子推开。
“是呀,把公主丢进虎穴。不幸你又对这事难以反抗。我想不到你爸爸会这样待你,至少,我当时还有个选择。”
“你知道他是为什麽这麽做的!”斐娜斥道。
“当然。为救我们大家,”蒂拉答道,声音中满是嘲讽。“至少你知道有个目的。如果我早知嫁人是个什麽样子,我会像你一样,但愿永远不嫁。天,我有多怕每个晚上,我所必须忍受的!”
斐娜冷冷地盯著她。“蒂拉,今天我在村子里看到一场男女交合的情形。”
“真的?怎麽会看到的?”
“别管怎麽看到的。我所看到的并不像你所说的那般恐怖。”
“除非你亲身经历过,不然你不会知道的。”蒂拉尖刻地驳道,“你将知道你得默默地忍受痛苦,不然男人就会打你。大多数女人竟然不自爱而去忍受每晚的痛苦,真是奇怪得很。”
“够了,蒂拉,我不想再听啦!”
“该庆幸你知道,至少你不必毫不知情地入洞房。”蒂拉说完就离开餐桌,一出斐娜的视线外,她嘴角就浮上一抹冷笑。
☆ ☆ ☆
斐娜坐在她的大床上,擦拭著她的剑,这武器很轻却异常锋利。那是她十岁生日时,父亲送给她的礼物。她的名字就刻在银制剑柄上,周围镶著大大小小的玛瑙宝石。斐娜在所有物中最珍惜这把剑了,不为别的理由,只因它象徵著父亲以她的成就为傲。
此刻她把剑靠在前额,思绪消沉。她的女性身体会使她拘限在丈夫的士地上吗?她能再挥动利剑,像任何男人一样为她所有的而战吗?或者她将被期望有个为人妻的样子,只做女人该做的事,不能再使用她的武技了呢?
该死的男人和其行事作风!她绝不接受那样的待遇。被征服且统治,不!她绝不妥协。她是斐娜·卡马汉,不是虚奉懦弱的女仆!
因想得出神,斐娜没听到她姑妈走进房里且静静地关上门。玲琳眼神疲倦难过地盯著斐娜看。
她曾看护她丈夫的病好几个月,看著他一天天的失去活力。当他去世时,她的一部分也跟著去了,因为她深爱著他。而今她也为她哥哥--安格,也相同情况。天上的神啊,求求你,别再有死亡了。
斐娜从眼角看到那憔悴的身影时吓了一跳。她转向玲琳,几乎认不出她了。她头发散乱,形容严肃,嘴唇抿紧,眼睛四周布满黑圈。
斐娜跳下床,领著姑妈到窗边长沙发上。“玲琳,你哭过,这不像你啊,”她担心地说。“有啥不对吗?”
“哦,斐娜。你的人生正有著大转变,这一切都挤在同一时候是不对的。”
斐娜虚弱地笑笑。“你是在为我哭吗,姑姑?不必这样的。”
“不,心爱的,不是为你,虽然我一定会为你哭的。是你父亲,斐娜。安格死了。”
斐娜往後一退,脸色大白。“你怎麽能拿这个开玩笑?”她粗声责道:“不可能的!”
“斐娜,”玲琳叹道,伸手去抚侄女的脸颊。“我不会骗你。安格在一小时前去世了。”
斐娜慢慢地摇著头,否认那字眼。“他的病没那麽严重。他不能死!”
“安格的病和我丈夫一样,但至少他没过分受苦。”
斐娜的眼睛睁得像李子那麽大,眼中满是恐惧。“你知道他会死?”
“是,我早知道。”
“老天,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你为何让我一直相信他会再好起来?”
“那是他的希望,斐娜。他禁止我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安格受不了泪水,而他忍受我的就已经足够了。”
这时泪水溢出斐娜的眼眶。这对她是全然不熟悉的,因为她以前从未掉过泪。“但我该是看护照顾他的人,而我反倒是像没事一样我行我素。”
“他不要你太过悲伤,斐娜。如果你知道的话。如今一来,你只会哀悼一阵子,然後你就会忘了它。你即将来临的婚事会有所帮助的。”
“不!现在不会再有婚事了!”
“你爸爸已给了承诺,斐娜。”玲琳有点不耐地说:“即使他死了,你也得遵守。”
斐娜再也忍不住伤心地嚎啕大哭了。“他为什麽死,姑妈?为什麽?”
☆ ☆ ☆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安格·卡马汉爵主下葬了。泪水已乾的斐娜从头到脚都穿著黑服,黑且长的头发卷塞於头盔内。唯一突出的颜色是,她脸色的苍白和佩剑闪亮的银色。她姑妈曾为她的服饰表示不满,但斐娜坚决不换。父亲一向把她当儿子教养,她就应在他们最後告别时装扮得像个儿子。
村里的人全出席,很多人都大哭出声。玲琳站在斐娜右边,她那抚慰的手臂搂著女孩的肩头。蒂拉和杜廷在她左边,杜廷赞扬著过去的光荣和颂语,但斐娜一句也没听进去。在那几分钟里,她游於回忆中:一个小女孩坐在她父亲膝上;一个骄傲的人在他女儿首次上马时大声鼓励欢呼著。她回忆著那温暖亲切、欢乐的时光。
失去他,斐娜觉得除了茫然,还有一股空寂感冲击著她。但在族人面前她依旧傲然挺立,只有她那无神沉钝的眼神流露她的心痛。
杜廷的赞扬结束後,气氛显得庄严沉默,使得与会者看到一人骑马冲出树林时更大吃一惊。他跳下马,很快地排开群众来到斐娜身旁。
“你的未婚夫来了。”那人喘著气说:“他正从艾各里斯回来,看到那队人马。”
“你怎麽知道那是我未婚夫的?”斐娜忧虑地问道。她不喜欢这消息,尤其在她父亲刚入土的时候。
“还会是谁呢?”那人答道:“那是一大群高强淡发人。他们一定是维京人没错。”
群众中迸出警戒的声音,但斐娜只能想到她自己的命运。“哦,老天,为何是现在?”
这是那年轻人所无法回答的。玲琳将她搂得更紧,说道:“别管为什麽,亲爱的。事实已如此。”然後她对送讯者说:“他们有多近?”
“在树林的那一边。”他指著北方。“大约一哩远。”
“很好,”玲琳答道:[我们必须在宅邸接待他们。族人们回到你们的村子去,你们不必怕这些维京人。他们是和善而来的。”
回到宅邸後,斐娜不安地在大接待室踱方步。弗各焦急地跟其馀家人坐在一起。他要为维京人来此负责,且急於让他们宾至如归。他在充满敌意的土地上花了很多时间才逃到哈德部。部族的头子亲自接待弗各,替他儿子完成协议,保证一切同意的。由於安格爵主的死,这新娘的价值更高了,因为他的土地和宅邸现在是她的,因此也是她丈夫的。那维京人一定会很高兴。
“亲爱的斐娜,如果你换件礼服的话,看起来会较适当。”玲琳建议著。
“不。”
“斐娜,你不能这样接待你未来的丈夫。他会怎麽想呢?”
“我说不!”斐娜斥道,继续不安地踱步。
蒂拉没安好心眼地看著她继妹。她很高兴,因为她知道斐娜为什麽烦躁。这少女正担心著她未婚夫是否会在他们出航前就娶她。婚礼可能会在今晚或明天。接著来的就是洞房花烛夜--及那份恐惧。蒂拉几乎大笑出声了。继妹定无法适应,而斐娜将会因她的话而认为一直会如此。多妙的报复,只愿她能在场亲眼看到就好了。
斐娜就是在想那个。她对结婚还没有心理准备,也许永远不会有。她不可能顺服地忍受痛苦,她会反抗的!天上的神啊,如果她为了丈夫要索求权利而杀死他怎麽办?那将是她自己死刑的宣判。
这些狂乱的念头正在她脑中震荡时,宅邸的大门被用力地捶击著。惊慌的呼叫声此起彼落,室内的人疑惑地面面相觑。斐娜冲到窗边,眼睛难以相信地瞪大了。
“天呐,他们正在攻击!”
一个仆人躺在玄关上,前庭挤满了维京人,他们的剑、矛、盾,一副备战的样子。山坡下,缕缕黑烟正往上冒--村子里著火了。此时大门又传来一阵捶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