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极了,大人。”她讽刺地回嘴道。
“所以我就替你选。你要嫁给弗各找的人。这事已说定了。”
斐娜转身面对著炉火。她忿忿不平,却毫无办法,只好仅抓住最後一丝希望。“可以找个人来代替我,”她断然地说:“反正没人认识我。”
“你想以一个女侍代替淑女吗?”安格不敢置信地问道:“如果你这麽做,你将把海盗引来这里作最恶毒的报复。弗各将称颂你的纯洁,斐娜,你的!那里能找得到有你的美貌、仪态或勇气的女侍呢?要把一位女侍教成你这般的丰姿得花好几年哩!你有高贵的出身,淑女的风范,这多亏你姑妈的谆谆教导。我为玲琳来哺育你而谢天谢地,不然你根本不适合嫁给有高贵地位的人,更别提挪威人了。”
“哼,我会诅咒它,因为它害我落入这种地步!”
“斐娜!”
她立刻後悔所说的话。她深爱她姑妈。生下来就没母亲,斐娜一见到慈祥的玲琳就黏上她了。那时玲琳正值夫亡而回娘家,她是安格的妹妹;外表看来却只有二十多岁。她照顾著斐娜,虽然要完全纠正她那男孩气的作风已晚了点。她成为斐娜第二个妈妈,因为她的继母是个尖刻的人,对继女只有斥责苛待而已。甚至安格也很後侮娶她,但至少她的存在没超过三个冬季,因为她在玲琳来後的第二年就去世了。不过,她留下她的女儿蒂拉,承续她那泼妇般的行径。
“对不起,爸,”斐娜轻言道,银灰眸子低垂。“这只是我为你所做决定说的气话。”
“我知道你会难受,斐娜,但不要这样,”安格答道,站起来搂著他女儿的肩。“心放宽,女孩。你一向崇拜勇气和力量,而没有人会像挪威人拥有那麽多的。你有一天会感激我所做的媒。”
斐娜疲倦地笑笑,她已失去争论的意志了。两星期後她见到温德汉,一位安格在艾各里斯找到的挪威商人。他那丰富的学识足以教斐娜挪威语言和习俗,免得她像她父亲所说的“如盲人入虎穴”。
收割时期,弗各带著她未婚夫的名字回来,就这样决定了她的命运。斐娜的未婚夫并不如安格所希望的是首长,因为没有未婚的那种人。他是个商业钜子,一位有力酋长的儿子--一个身经百战後现在正寻求自己人生的年轻人。戈瑞·哈德是这人的名宇。
弗各并没见到他本人,因为商船正在东方交易。然而,戈瑞会在下个夏季回家,秋季前来迎娶他的新娘。条件已谈好,一切都已定了。定了,定了,逃不了啦!
斐娜每天恐惧地算著日子,直到青春活力让她忘掉那不幸的将来为止,只剩她每天的课程经常提醒她。然而,随著时间的消逝,她下决心尽量利用她的情势。她将与其敌对在他的地盘相遇;她绝不会被支配。她将会对她丈夫运用影响力,而取得随心所欲的自由。那是个新地方,不过,却不是个新斐娜。
斐娜的注意力回到温德汉身上,他正为这天的课程作摘要。“因此奥汀是天帝,众神之王……弗烈则是生产神。明天,你将学到更多较小的神,斐娜。”
“哦,温德汉,”斐娜叹道:“这些课程要到何时才会结束呢?”
“你已厌倦我了吗?”他轻柔地问道。
“当然不是,”她很快地答道:“我很喜欢你。如果所有挪威人都像你一样,我就没啥好怕的。”
他笑了笑,几乎是悲哀的。“我也但愿如此,斐娜。但实际上,我不再算是个挪威人了。从我离开家乡至今已过二十年,你们基督徒已驯服我。亲爱的,你是个高材生。如今你对我族人的认识已跟你祖先的认识一般深了。从现在到你未婚夫来的这期间,我们只需温习你所学到的。”
“你不能再多告诉我一些有关我将嫁过去的部族吗?”她问道。
“也没多少可说了。我只知道你未婚夫的祖先,尤立克,他是个极有勇气的人。尤立克以铁手腕统治,而且战术狡诈。但他是个奇怪的人,宁愿不跟他儿子共享荣华而离开其族人,把他的土地都移交给他儿子,艾西尔。文西尔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急欲成为部族的首长。”
“不过,他并没征服多远,只取得上至峡湾的几哩疆土,在那儿有马,二十头牛和一群仆人。他建了一幢挪威从未见过的大房子,立於赫町峡湾的悬崖上,是由荷兰运来的石头所建。那是个很大的地方,虽然不比你们这里的宅邸大,但每个房间都有个壁炉。”
“但那跟这里并没啥不同啊!温德汉。”
“除了挪威的木屋并无你所知的壁炉,只在房内中央燃起一堆火,烟除了往大门散,没有其他出口了。”
“多糟糕!”
“是呀!还使眼睛和鼻子受不了呐。”
“我会住进你所形容的木屋里吗?”
“大有可能。但你会很快就习惯那情况的。”
☆ ☆ ☆
大厅在用餐时间是宅邸中最明亮的房间。典雅的烛台,耀眼的烛光就摆在长桌的正中央,四周壁上有著刺绣壁饰。这一切装潢是由斐娜的母亲著手,而由玲琳姑妈完成的。
墙上没有一件饰物是由斐娜亲手做的。因为她压根没有那种做细活的能耐。其实,她可说是一点女红的技巧都没哩。
她那感受性强烈的童年已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了,因为在那段期间她父亲把她当作所希望的儿子看待。对他而言,斐娜是他的儿子,直到她身体曲线形成打破那谎言为止。身材改变的那一年对斐娜简直是一场恶梦,因为她那逐渐女性化的身体与其男性心志争战不已。最後,心志战胜。斐娜故意忽视她那转变的身材,除非有人暗示她。而蒂拉以提醒斐娜记得性别为其最大乐趣。
有著火红秀发、水绿星眸和玲珑身材的蒂拉是斐娜的常年对敌。只要她沉默时,她是个标致的女郎。斐娜了解她之所以刻薄的原因,因而尽量不跟她计较。
她知道蒂拉不快乐。年仅二十岁的蒂拉在很年轻时就自愿嫁给杜廷。起初她很爱杜廷,那阵子她是个不一样的女人。但由於一个无人知的原因,或许杜廷知道,蒂拉如今恨他入骨。也就是这股怨恨使她变得有张恶毒的嘴。
蒂拉走进大厅加入斐娜坐在长桌边。几分钟後,仆人就端上腌肉晚餐了。蒂拉等到仆人退下就开口说话。
“今晚你姑妈上哪去了?”
“玲琳决定今晚要随父亲进食。”斐娜答道。
“那是你应该做的,而不是你姑妈。”蒂拉讽刺道。
斐娜耸耸肩。“那是玲琳的决定。”
“我继父身体如何?”
“如果你花点时间亲自去看看,你就知道他还没好转。”
“他会的,”蒂拉嘲讽地说:“那老头会比我们都长命的。但我却没想到你会在家吃晚饭。我知道今天捕杀了一头公猪,村里头正举行著庆功宴。我还以为你会去那里,跟你那些下阶层朋友如温德汉和弗各同乐呐。”
“我看得出杜廷也觉得村里的活动较合他的口味哩。”斐娜冷冷地说,想起追逐公猪时落马的情形。“我根本不想要一块死猪肉。”
“天,你今晚可真激动,”蒂拉答道,嘴角有抹恶作剧的微笑。她故意不理斐娜提到杜廷的话。“是否起因於薇珞在你之後回到马棚啊?或是因为你未婚夫要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呢?”
“小心点,蒂拉,”斐娜说,眼光阴沉了。“今晚我可没跟你嚼舌根的心情。”
蒂拉张著无辜的大眼瞧著斐娜,让那话题过去。她极嫉妒她妹妹;她毫不在乎地自我承认著。但这并不是一向如此。当八年前蒂拉跟她母亲住进这幢大宅时,斐娜才只有九岁大。实际上,蒂拉在一个月之後才知道她是有个妹妹,而不是所想的弟弟。
当然她们一开始就不喜欢对方,她们根本没有一丁点是相同的。斐娜顽皮得像个小男孩,而十二岁的蒂拉则是个十足的少女。蒂拉认为斐娜是个笨蛋,竟然会喜欢刀剑和跑马。然而她们俩却没一丝不和地住在一起,而岁月就这样地过了。
接著蒂拉遇见杜廷,一位能打动她芳心的大男人。他们结了婚,而有一度蒂拉是真正的快乐。但他们的喜悦只持续一年。那在玲琳坚持斐娜要开始偶尔穿穿女装,而杜廷看出她是个美女时就结束了。该死的斐娜根本不知道杜廷为她著迷,杜廷也不知他太太已知道。他只知道她对他的爱在那一年死寂。
蒂拉的嫉妒混杂著怨恨--对杜廷,也对斐娜。她不能公开地攻击斐娜,然而有好几次她真想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由於她父亲的训练,斐娜是个好战士,当她被惹怒时,蒂拉的血都会发冷。她杀人是不眨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