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将心中的疑问一倾而出,不论她怎么看、传言怎么说,他都不像个宽宏大量的人才对呀。
她的疑问同样也是杜至野的问题,他的确不须要太在意她这号小人物,但她的批评正巧点中他的死穴,所以他非得亲自处理不可。
“你的年度考核相当良好。”他随口搪塞了句。
郁苹听得更迷惑了。“你还翻我的档案看啊?”
不知怎地,一阵心慌意乱扰得杜至野心烦不已,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明白她哪来这么多问题。
“你还有多少疑问?”
他恼羞成怒的将视线移向她的女儿,萧忆婕正静静地吃著小碗里的面条,眉清目秀的模样和她的母亲截然不同。
相形之下,杜绍威就活泼好动得多,他不断玩弄著手中的足球,对著萧忆婕猛扮鬼脸。
突然,萧忆婕圆滚滚的双眸迎上杜至野的眼睛,天真的模样令他有些失措。
“叔叔,你是我小妈咪的老板吗?”
杜至野对于应付小女孩的经验值等于──零。第一,小孩子看到他不是吓哭就是逃跑;第二,光一个杜绍威就够让他忙的了。
“叔叔?”萧忆婕眨眨眼,释放善意。
“叫什么叫啊!”杜绍威抢著大叫:“好假仙哦,刚才还那么凶。”
“你闭嘴!”萧忆婕无邪的俏脸一变,对杜绍威恶声恶气的吼。
“你才闭嘴咧!你们这种穷光蛋,只配吃荷包蛋,哈哈……”
杜绍威开始重复念著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顺口溜,听得杜至野和郁苹面面相觑。
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巴掌声蓦地响起,萧忆婕又出其不意的打了小霸王一巴掌。
杜至野眉心一皱,愠色指责:“郁小姐,你是这样教女儿的?”
“什么意思?”
“你的个性粗鲁,小孩有样学样,刚才的事情还未解决,现在又再犯,你和女儿都习惯动不动就攻击别人吗?”
“我粗鲁?”郁苹勃然大怒的瞪著他,才刚萌发对他小小的感恩全被这几个字冲得烟消云散。
“难道不是吗?”杜至野反讥,“你说杜绍威没有教养,你的女儿不也是?你的身教也许不佳,但你的丈夫、她的父亲呢?肯定也不是个优良的典范……”
“你乱讲!”
萧忆婕拔尖的嗓音惊动了大家,杜至野被她眼中的泪珠深深的震撼住,因为这个小女孩正深刻的表现出她的受伤。
郁苹眼看情况不对,连忙抱起女儿离开现场,今天以前,她从未见过萧忆婕如此的伤心。
忆起那年在急诊室内,萧忆婕是车祸中唯一受伤最轻微的孩子,她亲眼看著父母在她面前终结生命,眼泪也随著父母的入土而终止。
今天,郁苹每看一次她的泪水,就可以感受到她压抑的痛,忍不住感到心酸。
“你不该这么说的。”郁苹挟怨的扔下这句话后,迅速的远离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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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至野晦暗的眼神在郁苹母女消失后恢复漠然,他一向深思熟虑,更不会轻易犯错,可现在,他却深深被小女孩的泪震慑著。
“对、对不起啊,协理。”超市经理这时才出现打圆场,“我打了几通电话到郁苹家,她都没接到,所以……请协理别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为这件事生气?”杜至野冷漠地反问。
“因为……”超市经理一边拭著冷汗,一边为郁苹母女刚才怪异的举动解释:“她们会这么激动是有原因的,其实……那个小女孩忆婕是郁苹收养的女儿,她的父母是郁苹的好朋友,不过都过世了,所以忆婕一听到有人批评她的亲生父母都会很激动,她平常都很乖的,请协理不要介意……”
闻言,杜至野冷硬的心有了些微的动摇,难怪那小女孩在外貌上和郁苹完全不像,他对这对母女组合的真相意外极了。
“她一个人收养那个小家伙?”
“是啊,而且还是义不容辞、义无反顾。”超市经理不由得赞赏道:“郁苹为此还和家人翻脸了呢,所以她其实是很辛苦的。”
“原来如此。”
杜至野暗忖,他可以同情她们的处境,可以不计较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可一再的忍让不是他的作风。
他当机立断,决定不会辞退她,但他要好好的磨练她的脾气,让她从待客之道中学习对上位者的尊敬才行。
“你把她调到服务课。”杜至野转头吩咐道。
超市经理被突如其来的命令搞迷糊了,“服务课?”
“我要她从迎宾员和电梯小姐开始做起。”
这是杜至野直接下达的命令,所有的人都必须马上执行。
但超市经理不懂的是,若是协理真看她不顺眼,为什么还要录用她?况且她并没有受过正规的迎宾训练,再加上她的脾气,肯定不适合和“服务”两个字相关的工作吧!
“协理,这个安排好像……不妥吧……”
超市经理斗胆提问,却在下一刻接收到一道冷芒,他马上噤声消音。
反正,能将郁苹那号麻烦人物自超市部门脱手,何尝不是件好事?
第四章
循著手中纸条上的地址,杜至野的座车来到了这处具有乡村味道的住宅区,巷子甚至窄小到连轿车都无法驶入,他只好舍弃了车子,缓缓步行。
现在是早晨七点钟,距离他平时上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特别抽了这个空档来到这个地方。
对于昨日对郁苹母女的口不择言,杜至野彻夜辗转难眠。
小女孩的眼泪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更牵动了他的怜悯之心。
这里的门牌号码逐渐陷入混乱,他停留在两间房舍的中间,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两间的门牌居然差了四个号码,它们不是只隔了一面墙而已吗?
他扭头看向对面。那里更离谱,连巷弄的名字都不一样了。
正在迷惑的当口,垃圾车乐音远远的响起,原本沉静的社区在瞬间苏醒,几乎所有的屋子内都冲出一个倒垃圾的值日生,衣著全都不甚整齐,而且又急又快的朝著巷口的址圾车奔去。
忽地,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叫声引起了杜至野的注意。
他才回过神,一包垃圾差点正中他的脸上,他连忙张手接住。
一个穿著圆点式阿嬷型睡衣的女子,披头散发的从屋子里冲出来,鞋子穿反了的她跌跌撞撞的,整个人连同手中的垃圾差点飞扑到他身上。
“你……”他对郁苹每一次的出现无不感到愕然,原来她连睡觉也穿得这么夸张。
郁苹揉揉双眼,还以为认错人了!
杜至野?这个人是杜协理吗?应该是吧……名牌西装、黑亮的皮鞋,再加上整齐的头发还有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俊逸容颜,绝对错不了!但……
他来这里干嘛?
“你不可能住在这里吧?”她动手打了打自己,确定自己是不是正在作梦。
杜至野对她古怪的举止看傻了眼,凝视她对自己打了几拳,甚至因此哀叫了几声后,她才再度将注意力转回他身上。
“我没在作梦,你真的住在这里吗?我为什么都没遇见过你?”
“我不住这里!”杜至野一边看著时间,一边开口:“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你……专程来找我?哈!天要下红雨了吗?”
郁苹半调侃的言词令他不悦的皱眉,也对她产生了迷思。
她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还是,她刚才的几拳把自己揍得神智不清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杜大协理耶!大老远跑来这里说要找我这个小员工,说有多怪就有多怪。”她一副懒得理他的口吻。
有股怒气在杜至野体内上升,他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来这里是个错误。
他为什么要一早来这种破旧的地方自取其辱?
尤其是这个女人!她每说一句话,都让他不由得咬牙切齿。
“看来你的精神不错,你应该记得今天得回公司报到吧?”
他脑中有著各种整顿和磨练她的计画,现下是非得执行不可。她简直是他见过天底下最怪、最粗野的女人,对她的同情也在此时化为乌有。
“哦……对哦,我要去报到。”
郁苹颔首说著,接著突然专心的打量他,视线紧密得让他更加不舒服。
“你在看什么?”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是专程来提醒我记得去上班?还有,你是自己开车来的吗?”
“我当然是开车来。”他自动放弃问题一的解释,不耐的回身准备离开。
“等等!”郁苹冷不防抓住他的衣袖。
这个举动对杜至野而言相当大胆,他俯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的娇小。
在女人之中,她的身材其实算是中等,只不过在宽大睡衣的衬托下,她的身形自然显得瘦削。
郁苹没空注意杜至野眼中的讯息,先是胡乱的理开额前的散发后,眼角和唇角同时弯起美丽的弧线,传达谄媚的表情相当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