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有人要她不用想,只要顺着路走下去就好,不用思考下一个十字路口要往哪儿去?每个人都想从她这里拿走什么,父亲母亲想要她的钱,水泱奇要的更过分,他想要她的心……
她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颗心……然而,她还没有决定是否交心前,他就……就……
一声低呜逸出,朵娃忙捂住嘴巴,然而眼泪却关不住的猛掉。
她后悔了……呜呜呜……万一水泱奇有个三长两短,谁来替她打蟑螂?谁任她乱骂还笑容依旧?谁……有谁能读出她扑克脸下的千般心丝?
如果……如果……少了水泱奇……
朵娃瘫软滑坐在地,感觉地板成了一个大黑洞,而她被这个大黑洞吸进去,成了永远孤独的一个人……那个地方没有水泱奇……没有他……
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朵娃睁大无神绿眸,全身颤抖着,那……没有水泱奇在身边的滋味,她已经尝够了……
「他平常穿些什么?」亚瑟的声音传来。
「就穿上衣跟裤子啊!」水倾染略带哭意的声音跟着传来。
「会不会送洗了?」苏也问道。
发生什么事?朵娃背贴于间隔的墙,倾听门内的对话。
「这小子,衣柜根本没有衣服,我们怎么收拾啊?」亚瑟皱眉盯着空空如也的衣柜,连件贴身衣物也没有。
水泱奇的屋子是开放式的设计,没有明确的隔问,客厅、厨房、卧室共同存在一个偌大的空间里,而房与厅之间竖立着雾面玻璃以示区隔,其它诸如书柜、衣柜,皆采隐藏设计。
「也许像苏所说的,送洗了。」水倾染瞄见水泱奇搁在床旁矮柜上的相框,拿起细瞧,发现那是他们离开新加坡留学时拍的相片,那时他们都还小。「我很担心他的情况,我们到圣荷西再替他买衣服好了。」
「也好。」亚瑟见水倾染红着眼眶,强打精神的模样,不由得比对起朵娃的反应。
比较起来,水倾染的反应正常多了,朵娃听闻,神情未改,即使听过水泱奇说她是个表情少的女孩子,但亚瑟总认为若是有情,表情再少的人,听此噩耗也会有所动摇,然而……
「那我们走吧。」飞机不等人。苏以特权弄到了四张飞机票,其中一张不用多说,是刻意为朵娃留的,但见朵娃的模样,这张票似乎是多余的了。
亚瑟眼角瞥到门旁的黑影,唇角微松,苏见状,跟着往门口看了下,两人视线交会,她微微一笑,将其中一份机票留在床旁矮柜,与亚瑟交换一个眸光。
「阿水,我们走吧。」苏上前拍拍沉浸于惊忧的水倾染,三人一道离开,而门虚掩。
朵娃见他们出来,忙躲进自己家,待他们离开才又出来,见水泱奇的屋门虚掩,没有多想便推门而入。
她没来过水泱奇的地方,反倒是水泱奇常到她的地方,同样是开放设计的空间,水泱奇的屋子显得干净的多。
没有他的气息,没有水泱奇在此生活的感觉,仿佛水泱奇只是暂居于此,随时可能搬走。说来好笑,即使是邻居,她对水泱奇的认识却不深,而她却早被他看透……
她很明白自己是害怕水泱奇才选择避开他,可分开后的痛苦却是她前所未料的。
她坐在水泱奇的床上,看见他搁放于床旁矮柜上的相片,还有……机票。
一见机票,朵娃立刻舍下相片,她拿起机票,回到自己屋里捉了钥匙和钱包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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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上下的骨头像拆掉重组一般,筋肉像撕裂再缝起来,水泱奇只觉得自己除了脑袋之外,身上其余的部位都不属于自己。
他只记得好象失火、还有遮掩视线的浓烟,他不小心吸进几口,边咳边找出口,然后……然后……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只隐约记得自己想到假如就此葬身火场,他的死相会不会不堪入目?还是被烧成灰烬替自己省下了火葬的费用?他过世后,阿水的伤心是一定的;芥蓝也会哭个十天半个月;起耀可能会为了自己将来的左右手少掉一个而苦恼不已;韩行睿大概会暴跳如雷,因为他走得太突然,原本属于他的工作没有交代,不过还有芥蓝,芥蓝会将他的工作接续良好。
家里那堆亲戚就别谈了,他们哭也是哭他手上百分之五的股权没有指定给谁。
想来,他的死去,也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也毌需多牵挂……
不,还有一个人……
朵娃!朵娃呵……她会不会伤心难过?还是因为少了个人纠缠她而松口气?他不甘心,因为他没有听到朵娃亲口拒绝,要是她能说一句:「我讨厌你,你离我远一点!」这类的话,他就能甘心离开。
「……奇……」微弱的呼唤穿透他迷离的意识。
是谁?是谁在叫他?!
「Unique的奇,独一无二的奇……」
啊……是朵娃……是朵娃……
水泱奇只觉得自己愈来愈重、愈来愈重,身体重到连呼吸都困难,他的胸腔只要一呼吸就痛得要命,该死的……身体……
「呃!」仿佛插上电源,水泱奇就在那一瞬间睁开眼睛,焦距涣散无法集中,呼吸轻浅频繁。
「奇!」朵娃的声音近在耳畔,水泱奇困难的眨眼,喘着气,吃力地转头望向声源。
她真的在!真的在身边!不是他做梦……
「Hi!朵娃……」他声音破碎的跟朵娃打招呼,喉咙跟胸口一样,一讲话就痛,可是不呼吸会死,而他不试图开口确认朵娃的存在,会心死。
「Hi个头!」朵娃抡紧床单,绿眸盛满泪水,闪着晶璨光亮,向来没有表情的扑克脸,竟扭曲不已。「你怎么这么不懂照顾自己!你知不知道你……你差点……差点就……」
泪扑簌簌地垂落,滴落至水泱奇插着针的手背上。
「我毁容了吗?」水泱奇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问。
「没有!你很希望毁容吗?」朵娃一听,一把火迅速在内心燃起,一边吼着回答,泪也跟着拋出眼眶。
水泱奇闻言,勉强牵动嘴角,「那就好……将来我还要……咳吓……用这张脸……骗小女生……咳咳咳咳……」说到最后,水泱奇自食恶果地招来一阵剧咳。
「你这个笨蛋!~@#%$……」朵娃气到全身发抖,边哭边骂,骂到最后,她捂住口鼻,泪眼婆娑,「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丢下我!
「朵娃……我还活着……」水泱奇觉得自己快溺毙在朵娃泪水聚成的海里。
「我怎么知道不是我在作梦?」朵娃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想要碰他,却顿在半空中不敢再前进。「也许我碰了你,你就会消失,我就会发现我在作梦,你根本还没醒……」
「朵娃……」水泱奇轻咳不已,想握住她的手,却发现现在的他光呼吸已用尽所有的气力,「朵娃……」
「嗯?」朵娃边擦眼泪边响应水泱奇。
「帮我一个忙……好吗?」朵娃以眼神询问,坐在床边的椅上,小手捉着床单,「把手……放在我的手上面……你可以不碰……但是尽量……靠近好吗?」
「嗯。」朵娃依言将手尽可能靠近他的手。
水泱奇出奇不意一个翻掌,轻握住朵娃的手,朵娃见状,讶异地扬睫凝望,落入他幽深的黑眸里。
「我……是真的……」水泱奇扯动嘴角,笑望。
朵娃泣不成声,双手握住他的手,紧紧不放。「你……你不要再……再吓我了……」
她不要再被吓一次,太可怕了,这种失去的感觉,比任何事都可怕,双手就算再用力也捉不住的恐怖感仍然残留不去,心头的空洞与痛楚交替凌迟,害怕与恐惧鞭笞着她。
「对不起……」他怎么也没想到,哭得最惨的反而是朵娃。
「不可以再离开我了……你走了就没人替我打蟑娜,也没有人吻我跟抱我了……」朵娃抽抽噎噎地倾诉内心深处的话语,那是她恢复正常之时绝对说不出口的。
「我不会离开你……」一直推开他的人,是她啊!「但是……我好困……」
「等……等等……你先别睡!」朵娃口吃的命令水泱奇不能睡。
刚刚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作梦,所以没有叫护士,现在证实他是真的,她才猛然想起要叫护士,她仍在发颤的手按下叫唤铃,由于水泱奇的伤势仍处于观察阶段,因此他是被安置在ICU中,而那儿的病房有玻璃窗,护理站的护士透过窗户一看,马上Call医生,不一会儿,病房里来了满满的人,朵娃被挤到一旁去,但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水泱奇。
水泱奇即使疲惫,仍打起精神来回答医生的话,他的目光与朵娃的交缠,之中透露的情意悱恻,一生诉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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