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害你,等你的伤痊愈了,我会让你离开。」她收回脾气,好言好语。
段惜钰心知劝说无望,遂改口问:「妳在司寇家是什么身分,竟能作主?」
「保密。」要是说了,他一定用爬的也会爬走。
「当我见了妖娆,问他便知。」原本急着找师弟是想了解太极会的现状,如今却是急于想问清楚为何把他丢给司寇家?
香香暗自嘀咕:「暂时不让你见他!」
段惜钰举杯正欲饮水,映着容貌的水色徐徐晃进眼帘,震住了他-手微抖,水洒落。
他的脸毁了。
精致的五官仍在,但肌肤却被无数的伤疤分割。段惜钰不解的看着香香,不懂她为何不怕、亦不在意他残缺的外貌?
香香发现段惜钰举起手覆住毁坏的脸,赶紧安慰他:「独孤前辈正提炼药膏,半个月后会送来,定能使你脸部的伤痕变淡!」
「男人脸上有伤不是坏事。」他将香香忧心的神色尽收眼底,视线转向她脏乱的衣裳──必定是在阵内弄的。
「幸好妳没伤到脸。」段惜钰注视着她,不禁起了悔意,暗骂自己不该与她斗气,变了她的布局。
香香微感窒息,他的关切打乱了她的情绪。
段惜钰笑问:「向你们买情报需要什么代价?」
「你想得到谁的消息?」香香心跳渐乱,脑中重复播放着他的柔暖神态,驱之不散。「段妖娆?段嫣然?」
「妳。」声音宛如纯净的秋水,清澈滴在她心湖上。「妳绝对不只是婢女。」
「原先是,之后遇到贵人提携。」香香闪躲着,逃避他探索的视线。 「这个、我家小姐叫我送给你的……」她匆忙掏出袖袋里的东西。 。
「手绢?」段惜钰一听是她家小姐,只瞄了一眼,手却不动。
香香摊开手绢道:「你看,有朵晒干的桃花绣在手绢上……」
「我不要。」他若送她东西,她可会像对待她家小姐的物品一般爱惜?
香香无视他的冷淡固执的说:「你再看一看这朵桃花!」
那是当年两人相遇的湖畔桃树下,他亲手送给她的桃花!
「妳家小姐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收!」段惜钰收起和颜悦色。
香香皱眉。哼!他吃的东西全是她亲手做的……他不知情而已!
她含嗔的眼波扫去,无意中撩得他心弦发颤。
段惜钰急着别开脸,从脑海里排抹去她的音容笑貌,努力维持心境的平稳。可惜她的芙颜早巳在他体内深植,融进血液了。
回味她娇嗔的眼波,他全身的血液便往上冲!
「你脸红了?」香香像见了怪物似的。
段惜钰苦了脸,只有摇头摆手;真实的感受,却一字都不能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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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狂暴的从天空泼下密密的银丝,一条一条笔直的落在地面,激起无数水点飞溅,积水的大地泛出涟漪。
香香搬着一箱东西推到段惜钰脚边,弯腰取出一把伞。
「给你。」她仰视他的笑脸无比纯洁。
段惜钰取过,打开端详。「紫竹柄、六十八骨,上等好货。」
香香接着道:「我家小姐让我交给你……」
「拿走。」他立即推却,手才动,身子忽然僵了。香香细心的观察他。「手又疼了?」他四肢均受了伤,节气一变,筋骨就酸痛。
「你别动,我帮你推拿。」她跑去取药酒,奔到他身旁撩起衣袖就要动手。
段惜钰没有拒绝,由着香香纤手温热直接烫上他的手腕、关节、手臂……和每寸肌肤。全身暖和了,心也跳得失去控制,沉陷在她的呵护中。
「妳待我这么好,是因为妳家小姐的命令么?」段惜钰很在意。
香香略感羞涩,轻声反问:「我真的对你很好?」
「太过了。」他承受不起,却沉沦了。
「可是我想再待你好-些……」她不自觉说出心声。
段惜钰眼中浮出错愕。
香香倏地收回神智,解释:「你是重要的客人。」 他一颗提高的心又落下。「我明白。」
「听说你会弹琴?」她主动为他按摩脚。
他也不避嫌。「那是我最擅长的事,比舞刀弄剑更拿手。」
明知该回绝她的贴心照料,可是他习惯她了,无论是昏迷时,或是清醒后。
香香把药酒揉进段惜钰的肌肤里,随后洗净了手,从箱内搬出一具七弦琴,放到他手边的桌面上。
「这是我家小姐怕你闷,特地为你准备的琴。」
段惜钰沉了脸。司寇香香像条鸿沟般横在他与她之间。
「拿走。」他把长琴推到桌沿。
成天她家小姐左、她家小姐右的,她心中没别人了吗?
或许有的……他在她眼里看见了自己。然而,他没有权利追究她家小姐与他,对她而言谁重要些?她能否为了他而别再提及她家小姐?
香香赶紧扶住琴身免得落地。「你正气什么?」
她不理解段惜钰复杂的心思,手指随便拨弄琴弦,调子破碎而杂乱。
「别弹了。」段惜钰瞄瞄闷不吭声的人。她一脸哀怨,教他后悔方才的失态?
「妳想听什么曲子?」他压低身段柔声问她。
香香闻言大喜。「(胡笳十八拍)!」
「这么悲凄的曲子?」
香香面含几分腼腆回忆道:「我家小姐说,她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公子在弹(胡笳十八拍)时。那时的曲调十分激昂却不悲凄,反倒有决一生死的气魄。她听了很是佩服,至今不曾忘怀呢!」
「别再说了!」段惜钰忍不住发怒。
香香愣住。「你发什么火?」
「我受够了妳家小姐!」讨厌她开口闭口全绕着司寇香香,犹如没有司寇香香她便不睬他了!「妳不是她的附庸!」
「我……」她说错话了么??
「不要满嘴都是她,连吻我也是为了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什么味道吗?」失态的他口不择言。
「才不是!」香香眼眶含泪委屈的吼了回去,她的泪光唤醒了他的神智。
「请原谅我,当我没说过。」段惜钰挥手,在心中咒骂自己的失控。
香香却道:「我喜欢你这样。」细细思量了片刻她说:「你有脾气的样子较为真实。」
段惜钰垂眸,像看透了她无邪的魂魄,对她露出一个近乎宠溺的笑。
「你不喜欢(胡笳十八拍),那弹别的曲子如何?」香香把琴放在窗口边的长桌上。「(嫦娥奔月)怎样?」
窗外的雨犹如一场清脆的乐曲,不停歇的演奏着。
段惜钰走向等着他的人儿。 「有如此清脆的雨声可听,妳还不知足?」
「雨声搭配着你的琴音,不是更相得益彰吗?」香香绕着他转,神情略带谄媚却真挚无欺。
段惜钰拨了拨琴弦。「推荐妳一曲(高山流水),不准嫌弃。」
她兴高采烈的颔首。
清风和着雨水吹入窗内,一曲情生意动的乐音流泄而出,伴着窗外的雨吹过两人的心湖。
波涛,荡漾。
第五章
深夜时雨停了,门外的风声仍不稳定。
段惜钰出神地抚着香香的睡颜,耳边听到一丝动静,他徐缓侧身瞧向门口。半晌,有人推门而入,月光射进屋内,照亮了段妖娆的身形。
「妖娆?」段惜钰及时封住香香的睡穴,不让杂音影响她的安眠。
「师兄……你们?」段妖娆见两人共处一室,状似亲昵,不禁心生讶异。
「别误会。我只是与她谈起各种机关入了迷,忘了时辰,她听到睡着了。」
段妖娆神色闪烁,扫视段惜钰关切问:「你的伤有无大碍?」
司寇家以香香的命令为由不让他见师兄,原来是在拖延她与师兄的相处时间。段妖娆犹豫着,该不该帮香香留下师兄?
「我没事了。妖娆,我问你──」
一听师兄发问,段妖娆心里马上想好如何回答:先说明攻占太极会的情况,再叙述段嫣然如何落入他手中……
只是,他没想到师兄开口问的,居然是毫不相关的事。
「她是谁?」段惜钰从椅上抱起香香,轻柔地将她放到床榻上。
「师兄不晓得她是谁?」师兄不先问太极会与段嫣然的情况吗?段妖娆心中疑惑,司寇香香向师兄隐瞒了她的身分?
「妖娆,你害我胡涂了。」轻轻的为香香盖上薄被,段惜钰的目光在她的睡颜上流连许久。「我给你的人手充足、计划也完整,够你独自带我离开太极会,为何你会突然扯上司寇一门?」
他其实有能力对抗段嫣然,会落得今日的惨状,除了一时大意外,就是对段嫣然的信任与纵容。
「师兄……」段妖娆沉吟,他找香香出面自然有他的私心。
段惜钰受困之前曾与段妖娆联系,并派人传达消息。只是为了给段嫣然最后的赎罪机会,他没主动离去,为此受了一身的伤。
「妖娆?」他重问了-遍。「可否告诉我你的理由?」
段妖娆看了床上的香香一眼。
他的挚友是香香的知己。他早知道香香恋慕着师兄,找她出面是希望……她在师兄受伤的期间趁虚而入,赢得师兄的信任及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