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心却痊愈不了?」Narcissus突然开口,没有瞧谁的走回钢琴前,随性的弹奏起音符。
梁翔靠在椅子上,听著钢琴声,陡沉骤升的音符揪得他的心难受,一会儿琴声平稳,他放下了紧张,偷偷吁了一口气。
「人生又何尝不像这琴声一般起落无常?」Kin若有所感的说。
「无常……」他玩味著这两个宇。
「是啊,无常,平稳的路谁都走得顺遂无畏,然而起落就由不得人了,有人自谷底攀起尝到胜利,有人自山峰坠落摔成了烂泥,一辈子囚困在谷底看著窄小的天空感叹,爬不起来的就是那样潦倒。」
「倘若这一跌背负著无数的生命,他怎么爬得起?」
「那不是背负,是一种鼓舞,无数的生命孤注一掷汇集成唯一的希望,那是一股强劲的力量。不要说对不起,说再多次,也只是亵渎了这三个字。」
琴声暂歇,Narcissus盖下琴盖,倚著钢琴冷瞅著他们,他就像天神般,不发一语,背影优美的他,原来还有一张更甚的容貌。
勾魂摄魄的眼神躲在粗框的眼镜後面,显少掀动的唇有了些许动静,「面对不是不好,逃避也不是不对,但是没有试著站起来,又怎么回应你所背负的生命?」
回应所背负的生命……
梁翔闭上眼,把那些人想了一遍,包括早先离开的琴绮萝。
众人的请求成了埋怨,绮萝的挑衅带著轻蔑,父亲的口吻有著失望,骤然间,他想起了大哥。
大哥在遗书中说了无数次道歉,可是他始终还是不能原谅他的愚蠢,一如他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阿龙他们也没有醒来,看著他的眼神只有埋怨,原来道歉并不能弥补错误。
无辜的幼童成了无父的孩子,他的孩子也即将如此,他以为这是一种赎罪,却逼著让更多人跟著他一起偿还仅剩的快乐,他好自私……
第十章
清晨,看著已然恢复秩序的工地,梁翔坐在工务所前的空地,回想著他在工地获得的快乐,他们那样无私的对待,只在死前求他一点照顾,他怎么可以撒手不管?
「梁翔——」梁建国看著工地前的身影,难掩激动的唤著。
他缓缓站起身,回头看著父亲难掩老态的走来。
「去哪里?一晚都没有回来。」
「去听老朋友说说话。」
「阿翔,如果你还是喜欢广告,就好好的去经营你的广告事业,爸爸希望你还有摘取梦想的动力。」
他摇摇头,他已经明白如何去区分责任与梦想的差异。
松开对父亲的扶持,他走向鹰架下,「那天鹰架在我面前掉下,狠狠的打中我的脑袋,它打昏了我,却没有打死我。什么是梦想?因为从来不曾碰触过,所以还保有梦想的美好,我决定让梦想永远是梦想,而我还是要在这里,因为这里有我的快乐回忆,还有许多人的希望,也是我的责任。」
「阿翔……」梁建国说不出话,只能含著热泪看著儿子的身影。
「爸,阿俊呢?」
「那小子跟你一样躲起来了。」
「爸,你开车来的吧?车子先借我,一会儿叫沈秘书派司机来接你回去,我去找阿俊。」
「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吧!」他挥挥手。
梁翔先回家拿了压积在他书房的一份人事资料,然後照著上头的地址,学著琴绮萝的横冲直撞,找到了阿俊那狭小拥挤的房子。
孩子在屋外天真的玩耍,对於他这个陌生人只是瞪大眼睛、好奇的看著。
「弟弟,怎么一个人在马路边玩?」他抱了一下孩子。
「我帮爸爸等妈妈回来。」孩子天真说。
这一切他都了然於胸,「爸爸在吗?」
「在里面睡觉觉。」
梁翔一把拉开生锈的门,一个落魄男人正弯腰捡拾著屋内的报纸,还有散落一地的玩具,这个家就像他童年失去母亲时的混乱。
「小老板?」阿俊一脸错愕的看著门口的人。
「你放假放够了没?」梁翔阔步走来。
「啥?」
「还啥?我看你比我更像小老板,我放假你跟著放假,还要我开车来接你上班啊?」他弯腰看著落魄的阿俊。
一个顶尖的专业人士,对现实屈服成这落魄的样子,他肯梁翔可不肯。
「小老板……」阿俊看著迥然不同的梁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拥有建筑师还有土木工程师的执照,曾经拿过建筑设计比赛冠军的你,这工头当得不闷吗?」
「闷啊,可这不就是人生?」阿俊懒懒一笑。
「靠你的狗屁人生,你这样老婆会回来才有鬼。换衣服,我有个案子要你来负责。」
「小老板,我还要照顾小孩。」
「照顾小孩?你用哪只眼睛、哪只手在照顾小孩?小孩带到工务所有小妹会看著,带到公司也有同事会看管,快点,我耐性不佳,不喜欢等人。」
阿俊一脸错愕,但是小老板的模样完全不接受拒绝,他只好匆匆套上衣服,抱起儿子上了梁翔的车子。
「小老板?」
「闭嘴,如果现在要推一个房屋建设专案,你会希望怎么设计、什么样的诉求方式?慢慢想,待会到了公司回答我。」
踩下油门,梁翔顿时觉得一阵轻松,他要振作,还要从伍少泉身边抢回他的女人,那家伙敢用酒精喂养他的孩子,他就会用拳头喂养他的肚子。
还记得他曾经对自己说过,普天之下没有人敢拿著电话对他咆哮,琴绮萝是第一个,也没有人敢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强行塞到他怀中,偏偏琴绮萝还是第一个!
他发过誓的,倘若她还有机会拿下他人生第三个第一,那他梁翔绝对撇下对女人的成见,把她娶回家供奉在神桌上,早晚三炷清香。
毕竟能勇夺三个第一,也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
她做到了,第一个敢使唤他煮面、第一个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第一个爬上他的床、第一个……
她在他的人生中占据太多第一,倘若失去她,他真不知道如何度过这一生。
这一次他不仅要把这个勇夺第一的女人赢回来,还要打造一个避风的新屋舍,把那些兄弟的孩子、家人接到新屋,善尽他的一份力量,给他们一点扶持帮助,也不枉兄弟们对他的死前请托。
「绮罗,再等我一下下,我马上会让你见到不同的我。」落魄的面容有著坚定的目光,那样坚忍的不拔、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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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产检,琴绮萝饱餐一顿後,悠闲的进办公室,只见办公室里气压低迷,晴南和Wen累得人仰马翻,哀声四起。
「怎么了,不是去提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琴绮萝看著他俩的蠢样,只觉得好笑得紧。
「当然快呀!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轰回来了,能不快吗?」Wen无辜的说。
「怎么会?国翔的窗口不都一向很好说话,对我们的提案也都很满意。」
「没错,问题今天这案子不是陈经理能作主的。」
「他不作主那谁作主?梁董事长不管这事儿的。」她好奇问。
国翔建设的广告业务窗口向来是由陈经理主导,粱董事长也挺信任的,双方合作愉快,後来有鉴於她的大腹便便,贴心的阿泉不再把繁重的比稿、提案工作交给她,所以国翔建设她也有阵子没接触了。
「还不就是,唔……」突然一只手捂住琴南的嘴巴。
「就是什么?没事、没事,你们两个赶快进来开会,不要在孕妇耳边嚼舌根,当心影响胎教。」伍少泉阻止了他的快人快语。
「阿泉,干么不让晴南说话?」
「就说没事,你干么不相信?晴南的嘴巴很臭,说不出好听话,这样小孩听了会不快乐,成长会有障碍,我是为了你的胎教好。对不对,Wen?」他顶顶一旁的 Wen。
「对……」Wen不明所以,但是碍於总监的施压,她尽管再纳闷也只好呆呆的称是,然後逼自己咽下一肚子的问号。
这个总监到底是不是孩子的父亲?如果是,他跟绮萝就应该赶快结婚啊!那如果不是,他干么好像比谁都紧张,标准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产检情况如何?你好好休息,要不然我又要挨骂。」伍少泉抱怨道。
打从他这小阿姨珠胎暗结的事情曝了光,他三天两头就被召回家面圣听训,不外乎是责难他没有善尽照料之责,要不就是打探孩子的父亲是谁。
拜托!他哪敢说,说了就会有某人踩著风火轮来教训他的不是,为了这个某人,他可是冒著犯众怒的危险,极力掩饰保密至今,倘若这个某人再不配合些,把自己照顾好,那他可能连家都不用回了。
「放心,孩子壮得很,跟他娘一样好。」琴绮萝挥挥手,索性回自己位子去。临去秋波瞟向伍少泉别具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