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就是城主,而我,”萧子琳自嘲的说:“我就是那个体态臃肿,一脸痴肥的老阿妈。哦,不是不是,忘了你说过,你不要我陪你白首到老,因为我老了恐怕不好看。”
“对,所以我应该多娶几个,依你之见,三个还是五个好?”
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敢问得煞有介事。
“一打如何?这样我就可以当韦小宝他妈妈了。”萧子琳咬牙一笑,眉目间的怒火已经传烧到四肢百骸了。
“谁是韦小宝?”
“回台湾后,我介绍你们认识。”她放意挤眉弄眼,把气氛弄得很暧昧。
“没兴趣。”直觉告诉他,那姓韦的八成又是她的第一百零四号男友。
他弯身捡起另一块石头,掷出一个漂亮的水漂,兴奋得吹出响亮的口哨。
丢完石头,他把冷得直发抖的她抱进臂弯里,搂得密不透风。
“吃醋了?”他问。
“不应该吗?”她把他的手指放进嘴里猛啃,以发泄怒气。
“应该,而且要一直保持这种高昂的妒火,让我知道你爱我的心依然是炽热的。”
这算什么逻辑?
“我要回去了,好冷。”与其在这里听他疯言疯语,不如回家躲进暖暖的被窝里,睡他个天昏地暗,日夜无光。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他嘻笑的眉眼突然黯了下来。
“什么?”她下意识地把心提得高高的,生怕他会说出什么严重的事情来。
“不要告诉我妈你的真实身份。”
“她迟早会知道的。”纸包不住火的呀。
“能瞒一天是一天,她对阮月宜有一份特殊的情感,我担心她一旦知道真相,会承受不住。”
“她,和阮月宜的父母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她老早就想问了。
“有些复杂。”他思量着。“那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阮月宜的父亲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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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萧子琳到柏林来遇上的第一个圣诞节。
早前几天,她就打了电话,要台北的好友帮她寄来上好的白毫乌龙,今儿个用过晚饭,她特地泡上三亚热茶,加上四碟糕点,端到魏母房里。
两人才聊上几句,魏怀轩和魏怀玉也闻香上楼了。一家四口,围着暖炉,天南地北,有说有笑。“快十二点了,”魏母说:“现在大家来谈谈对新一年的期望。”
“又来了。”魏怀玉似乎很不喜欢这个每年照例要来上一次的提议。“我知道,我会加紧努力,务必让自己在明年底以前嫁掉,好了了您的一桩心愿。可以了吧?”
魏母虽不满意她的口气,仍浅笑着点点头。
“怀轩呢?”
“我?”魏怀轩回眸滕向萧子琳,眼中泛满水漾的笑。
“干吗看我?妈在问你呢。”那样的眼神令她没来由的心慌意乱。真是的,在别人面前也不收敛点。
“傻瓜,”魏怀玉不说话就怕人家当她是哑巴。“因为他的心愿必须靠你共同完成。”见萧子琳愣兮兮的,她马上补充说明,“生孩子懂吧?妈想抱孙子想疯了,要你们日夜匪懈,快马加鞭。”
“怀玉,你就不能含蓄点?”
“唉,这里又没外人。”老大不悦地白了魏母一眼,魏怀玉窝到一旁啃瓜子去。
尴尬的耶诞夜,大伙瞬间话题一转,竟绕着她的肚皮说个没完没了。
魏母为了奖励她,把压箱的十二件宝贝都拿出来了,那是各式制作精巧,质地上乘的珍珠、玛瑙和翡翠等昂贵且希罕的饰物。
“收下来,”魏母笑眯着眼,说:“等你帮魏家添了孙子,我还有更棒的礼物给你。”
魏母虽在柏林住了七千多个日子,骨子里仍是百分之百的中国八股老思想。
萧子琳压力沉重的欣赏着手中的一条珍珠项链,随口问:“当初为什么搬到柏林来?”这里既没有他们的亲戚,又没有他们家的产业呀。
“为了逃开一场纠葛的情爱。”魏母打开盖碗,轻啜一口茶,缓缓咽进肚子里,才说:“当初我和你爸爸原是一对情侣,和你妈妈是好朋友,要不是命运的捉弄,不会落得离乡背井。”
萧子琳吃惊于她的直接和坦白,手中的珍珠项链差点掉下。
“人生真的很讽刺。”她接着说:“当年我们痛恨极了你祖父母干预我们的婚事,而今,我却又固执的左右你们择偶的自由。告诉我,我错了吗?”
“不,妈,您千万别自责,我……”
萧子琳话声未竭,魏怀轩已起身抱住魏母,用温情抚慰她的不安和内疚。
萧子琳得承认,这招比她支支吾吾的解释要有效多了。见魏母激动啜泣的痛苦模样,她这才恍然明白,为什么魏怀轩希望她能瞒住真相。
“老太太,”周嫂拿着无线话筒走了进来,先朝魏母欠了欠身,继之将话筒交给萧子琳。“有位叫茱儿·克利的小姐打电话找你。”
接过电话,萧子琳尚来不及出声呢,电话那头已迫不及待问:“琳达吗?可不可以出来一趟,我现在在……”
“她好像喝醉了,”她向一旁的魏怀轩解释。“急着见我,不知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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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怀轩不放心她一个人前去,坚持送她到茱儿说的那家小酒馆。
酒馆里相当嘈杂,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喝得半醉的茱儿。
“你怎么醉成这样?”萧子琳扯开喉咙连续问了两次,她才抬起头来。
“喔,你来了。”偏头一见魏怀轩她马上把嘴扁成一长条。“担心我诱拐了你的娇妻,非跟来不可?”
“一个人在这儿过耶诞夜?”魏怀轩看了看四下,没见到任何熟悉的人。“到我家去吧。”
“不要,我没脸见你妈。”茱儿站起来,把一纸大信封塞给魏怀轩,整个人又倒回椅子上。“你的全部家当,我帮你劫回来了。”
“你做了什么?”魏怀轩连信封也没打开,就平静的转交给萧子琳。
“没什么,只是想还你一份情。”茱儿醉得太凶了,讲起话来已经有些大舌头。“上回陈建良扯的烂污,我没来得及阻止,这回,我总算中途拦截成功。”
魏怀轩刚想开口道谢,她又抢白道:“知道你的缺点在哪里吗?你太容易相信人了,我从来就不苟同你那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混账原则。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这个老婆也是个骗子。”
茱儿转头望向萧子琳。
“对,不过这其中的原由我可以解释,但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喂,茱儿!”
睡着了?
萧子琳和魏怀轩合力将她送回她的住处时,已近天明。
“替我宰了他,求你,绝不能让他死得太痛快。”茱儿从被窝里紧紧握住萧子琳的手,她说:“弄死陈建良这个人渣之后,打电话给我,我到台北跟你一起庆祝。”
她不知道茱儿是怎么帮忙把那一大笔公款“抢”回来的,只有一件事她非常清楚,茱儿至今仍爱着魏怀轩。
寒风中,他们驱车返回家中,魏怀轩把车子停在一处绿湖边,侧身将她抱个满怀,热烈的吻随之如雨点般落在她的眼脸、颈项,他的舌尖纠缠着她的。即使是他们最初的那一夜,他都没像此刻这般倾心狂爱着她。
“你有话跟我说?”娇喘着紊乱的气息,她轻轻推开他,柔声问。
魏怀轩汪洋也似的眼,有了一丝迟疑和闪烁,良久才开口。
“不要报仇,不要去弄死谁,我……我愿意原谅他,以换取我们的一生一世。”
萧子琳心口一恸,悲戚地偎进他的胸膛。那一夜,是她姐姐过世以后,她哭得最肝肠寸断的一回,哭到不能言语,不能呼吸。
“如果姐姐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这样疼我,她一定非常非常安慰。”
“如果她知道你为了她,做了糊涂事,她一定非常非常难过。”轻柔地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两腮,他再度恳求,“答应我好吗?”
“那……”用力把鼻涕吸回鼻子里,她孩子气的说:“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我们不要回台北请客,直接到澳洲度蜜月好吗?”
“为什么?”
“因为、因为……”
她的吞吞吐吐实在启人疑窦。“因为花账太多,怕被追杀?”
“不是啦,哪是那样,我只是……”再多的解释也化解不了他心中的疑虑,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已经拥有她的全部。
在情爱的世界里,他已获得最终的胜利,并且下定决心,今后要当个无上的君主,狂妄的将她据为己有,直到天荒地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