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这时代没有电视、没有麦当劳,也没有电动玩具;而且,一到夜晚寂静无声,她只能蒙头睡大觉。整天不是吃、就是睡,醒儿指掐腰间的赘肉,意思是说:再这样下去,她会变成一只超极大肥猪。
“拜托,帅哥,请你给我差事做。”
“姑娘来者是客,怎能劳动大驾?”石咸摇头笑道。
“那就把我降为丫鬟好了,我愿意伺候人。”
石咸看了她一眼。“姑娘说笑了。你真的很想找事做吗?”
醒儿点头如捣蒜。
石咸沉吟了一下。“这样好吗?姑娘可愿学习一些技艺?”
“技艺?是什么?”
“闺女该会的如:习字、弹琴、作话、剌绣……等。”
“我讨厌刺绣。”想到那一根细细小小的针,她就头疼。“习字、作画、弹琴,这我倒有典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利用时间学些古代人做的事好了。
就这样,石咸让青青陪她习字,商请月梅教她弹琴,预计隔天“开课”。
拂晓时分。一道人影静悄悄地降立在石咸的卧房门外。人影身轻若柳絮,落下时无声无息,没惊动花草,也没扬起半点灰尘。
“是白衣吗?”屋内的石咸问。
“堡主好耳力。”长笑声中,白衣推门而入。
“这么早,有事?”
“白衣特来向堡主辞行。”
“又要出远门?为了何事?”
白衣轻叹。“黄河犯滥成灾,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迟迟不肯拨款赈灾,白衣想尽一己之力。”
石咸浓眉上扬。“你要独力解决?”
“堡主不需褂心,白衣自有变通之法。”
“是了。”石咸点头。“你一向神通广大,但我很好奇,你一向超然物外,不理凡尘是非,怎么这回把麻烦往身上揽?”
白衣瞪他一眼。“既知白衣习性,堡主何以还引龙姑娘入小轩?”
石咸笑着摆手。“别动气,我只是怜她飘流在外,思乡心切,才向她谈及你。希望以你通天彻地之能,为她指点迷津。”
白衣重重一哼。“你真会做人情。”
“白衣,展现你的宽容大度吧,别为小事计较。”
白衣余怒未消,重重坐下,自行倒茶就口。
“言归正转,你真的要自己解决黄河灾民的问题?”
“没办法,白衣负有天命,不得不为;不过,你别插手,我不希望你趟进浑水里,再惹是非。”
“我明白。”石咸含首,若有所思的目光望个曙色渐明的天空。“天命?真的难逃吗?”
“石咸,你在想什么?”白衣轻唤。
“没什么。”石咸把迷雕的目光由穹苍中收回来,掩饰性地低头喝茶。他喝了口茶,又道:“据我估计,这回你可能得独力解决黄河决堤的问题了。”
“何以见得?”白衣疑问。
“探子回报:朝廷方面准备输出岁币赐于西夏,我看他们是没有余力接款赈灾了。”
当今宋朝有两大外患,一是塞外辽国,一是西北方的西夏。面对这两大外患,宋仁宗一向花钱保太平,年年输出大量岁帑,以求战端不起,国境平安。
白衣冷冷一哼。“世代兴衰,本应天命。不过如王朝这般,以民脂民膏求短暂和平者,自古以来,只有一个卖地求荣的石敬瑭差可比拟。”
“胡言。”石咸笑责:“儿皇帝石敬瑭,岂能与我朝天子相比?”
“为何不能?石敬瑭与赵祯同一个德行,同样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白白葬送大好江山。”
“直呼仁宗名讳?”石咸皱眉。“白衣,你忘了当初离开汴京时你说过的话吗?”
“水远不再入皇族,不泄漏自身身分。”他黯然低头。“白衣惭愧。”
“何出此言。”石咸摇头。“其实,倘若你尚在朝廷,局势当不致如此……”
“往事休提。”白衣截口道。
“是。”石咸暗叹。“你去吧,我会暂时封闭小轩,静候你归来.”
“多谢堡主。”白衣拱手道。他走到窗口,突又回头道:“堡主,红鸾星动,情势难逃,也请堡主保重。”语毕,他腾身破窗而出。
石咸怔怔瞧着他疾似飞鹰穿空的曼妙身姿,莫名地叹了一口长气。
“对不起,青青,我会再努力的。”醒儿很尴尬地说。
青青瞪着桌上白纸那些歪七扭八、杂乱无章的字体,面呈菜色。
“没关系。”她勉强道:“小姐只是下习惯,相信假以时日就能写出一手好字。”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青青一点把握也无。实在差太多了,一个好好的国字,她写成四不像的蝌蚪文,想练出好字迹,难矣!
唉!青青暗暗叹息。枉她费心拿来珍贵的紫石砚台,用清香袭人的松烟墨,按腕运指,磨了一砚浓墨,又取出银镶斑竹的羊毫笔,辅开柔细的宣纸,还为她点上上好的龙脑温麝香……煞费苦心的结果——大失所望。唉!
醒儿盯着她,大略猜得到她心里的不以为然。真可恶!她是二十世纪的新人类耶,一向是用原子笔、钢笔写字,教她适应这种软趴趴的毛笔,她写不好是当然,居然用轻视的眼神看她,真过分。
“吱……咚……喳……”一阵嘈杂剌耳的琴声由花家传出。
月梅皱紧秀眉,醒儿则羞愧又懊恼。
“姑娘,琴分七弦;古人有云:轻拢慢捻抹复挑,琴声之袋由弹者手劲而束。姑娘纵使全无弹琴之基楚,也该有惜琴之心,在按捺挑抹之间多费心思。”
她说一句,醒儿点一下头,脸色却愈来愈“忧郁”。
“琴韵之美,操在奏者之手。姑娘弱冠之年始学琴,本就迟了,更该用心啊。”
“是。”醒儿应声,心头哀欺:错了、大大错了!她不该任意要求,轻率允诺;她早该明白学成一项技艺不是三两天办得到的。她喃喃咕哝:“兴趣是一回事,做起来是另一回事。我真是大嘴巴,好好的轻松日子不过,偏偏自找罪受,简直是吃饱了撑着,笨蛋。”
“姑娘?”月梅疑惑地轻唤:“你在说什么?”
“没有。”她闷闷地摇头。
“嗯,那我们接着来谈指法……”
饶了她吧。“月梅姊,我今天不太舒服,我们改天再继续好吗?”
“这……也好。”
醒儿飞也似的逃离花家。
“石咸,我改变主意了。”醒儿推开书房的门,急道。
“学习该有耐性。”
哇!真神。她都还没说到重点,他就知道她的来意。
“好吧。”醒儿耸一下肩。“但是一个好学的学生,也该有休闲的时间吧。”
“嗯,也到时候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啊,你带我去。”她伸长了手。
他蹙眉,无奈地伸手握住柔荑,拉她跨出门槛。
“谢啦。”她笑开一张脸,很高兴他终于放弃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
自从那一夜醒儿演出“失踪记”之后,她和石咸的距离也在无形中消失了。
“请吧。”
“咦?我今天不用回去换衣服啦?”
“姑娘喜欢换吗?”
“当然不。”她立即反应。“不过我知道你要我换是为我好。而且,你替我裁制的衣服,套套都是柔丝软绸,质感极佳。做那些衣服一定花了你不少钱吧?真是谢谢你了。”
“姑娘言重了。”石咸领她走上古木参天的森林小径。
“我才没有。”
龙家也投资服装公司,每一季龙天都会请专人为她设计、裁制新装。醒儿了解专门订裂衣服的价格昂贵,加上这时代没有缝纫机,衣服纯手工制作,一定所费不菲。
“石咸,你是做什么的?”她突然问。怪不得她有此疑问,他太有钱了,盖这么大的宅子,还无条件收留一个吃白饭的人,又有闲钱为她做这么多套料好、式样花俏的衣服。
“姑娘是问在下以何营生?”
“唔。”这种文诌诌的话,她实在说不来。
“在下承接祖也,一向经商,做的是畜牧、探矿的生意。”
“哦——”醒儿恍然大悟。“难怪我老是看到韦暮邑抱着一大堆账本进出你的书房,原来你和我哥一样,也是个生意人。”
“令兄也是商贾?”
“嗯,他也是。不过他不做矿业,他开珠宝店。”看来他和哥一样,也是个了不起的生意人。醒儿想着,突然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臂,直囔:“你说你做畜牧的生意,那你有牧场吗?”
他颔首,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带我去玩好不好?”她急切地问:“我好久没有骑马了,好想去玩。”
“这……”骑马?!他吃了一惊。
“拜托嘛。”醒儿拉着他的袖子,摇晃他。“我一直关在这座堡里,闷得快发霉了。你就行行好,带我出去走走。”
闺女本来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石咸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拜托你啦,让我去玩嘛。”
她拉着他的手臂,仰着祈求的小脸,让石咸吐不出一个“不”字。“好吧,我带你去。”他无奈地点头道:“但是先说好,你只能参观牧场,绝不能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