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浣吶喊着打断他:「现在当然无所谓!我二十九你二十六,保养得好,走出去人家还当我们是情侣。但是,再过个五年呢?也不用五年,明年我就三十了,三十岁耶!女人的皮肤从二十五岁就开始走下坡,总有一天,走在路上人家会说你们姊弟俩感情真好,还会手牵手一块儿散步……你敢向我保证你受得了这个、受得了别人无时无刻在你耳边指指点点,说你交了一个年龄比你大的女人?!
「你别跟我说不可能有这种事。你的能力佳、职位愈做愈高,就会愈来愈无法保有稳私。那些记者会连你的祖宗八代全挖出来。」更别提只是JNL台湾总监有一个比他大的女朋友这种小事了。
「我……」苏儒熹没料到她想得这么多、担心得这么深,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我知道自己受不了人家说这个。」她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为什么我拼了命也不肯交出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因为我爱你,冀望它能发挥传说中的功能……我好爱好爱你,多希望自己可以跟你一辈子,长长久久……」
「晓浣!」他动情地喊,伸手想拥抱她。
「别碰我!」晓浣蓦然喊,缩着身子跳开好几步。「可是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一点也不想去了解,就只会指责我的不是。」她伤心极了,口不择言地喊道:「这就证明了你根本不够爱我,甚至我怀疑你根本就不爱我!」
苏儒熹突地立定身子,脸色十分沉重难看。他问她,声音很轻,仿佛不敢置信--
「妳说我不爱妳?我们在一起已经超过十年,妳现在说这种话?」
从没见过他这般神色!晓浣有些吓到,怯懦地说:
「可是你从来没说过一次爱我,每次我说爱你,你的响应从来就好简单,就说你也是。」情人间的爱语总是絮絮缠绵,他的简单像极了一句军事命令,让人心寒。「也是什么?也是爱我吗……两个人在一起也可以是因为习惯,你的金星在金牛,你很可能只是习惯了身边有我,不想改变--因为你什么都不说嘛,就怪不得我会胡思乱想!」
「够了!」苏儒熹发狠地吼道,倏地举起手--
他要打她!她真的说错了!儒熹要打她!
看到晓浣畏惧的表情,苏儒熹像是突然清醒了。
是晓浣耶!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别人,她是你最爱的女人,江晓浣啊!
他颓然放下手,落寞地说:
「如果妳要这样想,那我也无话可说。」跟着身子一转,居然走了。
「儒熹……儒熹!」晓浣吃惊地喊,伸手却拉不住他。
他离开了!不要她了!
他那样头也不回的离去,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是那么怕和儒熹分手,用尽了一切手段挽留他,为什么到了最后,反而是她自己逼走了儒熹?!
「儒熹,儒熹,儒熹……」她卧倒在地,又哭又笑地只会重复叫着他的名字。心底好似有个大钟在敲,一再重复震撼般的事实。
是她逼走了儒熹!是她!是她!
「儒熹!」她发自内心地吶喊道,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水冲出她干涩的眼眶,最后,她像胎儿般蜷伏在地,号啕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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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脾气动手打晓浣,苏儒熹急匆匆地夺门而出。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打转。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平常这个时候,他不是开车在回家的路上,就是已经和晓浣窝在沙发里大啖美食。今天和晓浣吵架,突然之间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苏儒熹把车停靠到路边,呻吟地将头靠在方向盘上,久久不动。
这是头一次,他和晓浣如此剧烈的争吵;平常他们虽然会有小争执,但总能很快让步,取得共识。
那这次吵得如此剧烈的理由是什么?许少哲?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苏儒熹知道,他最介意的是晓浣那句话。
她说他不够爱她。她居然怀疑他不爱她!
苏儒熹忽然抬起头来,重重地捶一下方向盘,面板上的喇叭发出沉重声响,他若无所觉,只呆呆坐着。不知过去了多久,街边霓虹灯一闪一闪地打断他的沉思。
他动动发麻的身子,抬头一看,原来车子正好停在一家只在晚上营业的夜店前。
里面卖酒。苏儒熹故意似的摔上车门,走进去,点了店里最烈的酒。
是后劲极强的长岛冰茶,酒一送上来,他两三口就喝完了。
其实,他有着千杯不醉的体质,只是因为晓浣--苏儒熹突然匆匆跳起来,吩咐酒保再要一杯长岛冰茶,便急急冲回车子。
晓浣自己一个人在家,等她冷静下来,想通了,也许愿意打电话和他和解。他想着,急忙找出手机,吐一口气。还好,他有带手机出门。
他刚在吧台坐下,电话就响了,苏儒熹手忙脚乱得差点摔了机子。晓浣……不是晓浣来电。他刚帮晓浣设计了特殊铃声。他慢慢地坐好,这才懒懒地接听。
「喂,我是苏儒熹。」
「儒熹,是我!你怎么这么慢接电话?」
阿姆高分贝的叫声从话筒那端传来,他蹙一下眉。
「我有一件很惊奇又可怕的消息告诉你!」
「嗯。」苏儒熹哼了声。以他目前阴郁的心情,再好的消息也好不到哪儿去,再坏也坏不到哪儿了。
「我去翻了旧档,居然发现,原来许少哲是跟你同一期考进公司的。」
「哦?」他心不在焉地响应。
「考同一职位,同时录取。因缘际会,你们一度成了彼此竞争的对手。更重要的是,你好象每一步都赶在他前面。」
他和许少哲?苏儒熹拧一下眉,然后拿起长岛冰茶,一口口慢慢啜饮。
「说清楚一点,是怎么一回事?」
「喏,就像早期,总公司要推出新一款眼霜,对了,就是你主持研发,现在在市面上已经发售到第三代的JNL夜凝露。我查出,当初那款眼霜是以竞标的方式看谁的作品优便得胜,许少哲便是你的主要对手。儒熹,你一点都没有印象吗?」
他缓慢摇头,接着想到对方看不见,才说:
「没有。我记得当时除了工作,我所有时间都用在处理私事了。」因为他考进JNL,必须到美国工作,忙起来,居然有将近两个月不曾和身在台湾的晓浣联络,害得晓浣以为他有意和她分手,当时还吵过一架,所幸最后他们还是找到协调的方法。
当时能,为什么这次不行?
远在话筒另一边的阿姆哼了声,他用膝盖头想也知道,儒熹需要处理的私事只有江晓浣。
「好啦,总之我去查了旧档,知道这件事之后真的很惊异,所以我才急急打电话通知你。儒熹,现在你真的要小心了。我在想,许少哲恨你,而且积怨已久。」他停了一下,又问:「儒熹,怎么不说话,你有在听吗?」
「嗄?」他伸手抹一抹睑,提振精神。「我知道了。阿姆,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他嗤笑一声,然后又察觉不对劲。「喂,儒熹,你哪时变得这么客气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我的提醒太慢,许少哲已经对你下手了!」阿姆吃惊地叫道。
苏儒熹听得笑出声来,一扫整个晚上的沉郁心情。
「阿姆,你真是我的开心果,谢谢你。」
「你在说什么?」他莫名其妙的问。
「……阿姆,你放心,许少哲他死了,就算他没有死,我也不会和他纠缠,我会把他交给警察处理。」
「唔,这就好……许少哲他没有死?!」阿姆迟疑地问。
苏儒熹笑得意味深长。「他最好已经死了。」
「嗄?」
「好了,我们不要谈论这个问题。阿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我?」这可奇了。「是什么问题?这么严重?」
「我想问你,」是他做得不够吗?所以晓浣认为他不够爱她。他一直以为爱是用行动表示啊,只会口口声声说爱,做出来的却全然不像那回事,又算什么?
晓浣怎么可以这样误解他!如果不是为了爱,哪能和一个女人在一起长达十年……流逝的岁月不是最佳证明?为什么一句话就抹煞了所有?!
当然,他知道,他们那时在吵架,没有好话,晓浣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他从以前就知道,晓浣性子急,往往是有口无心,总说错了话,事后再拚命道歉……
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在为她找借口,苏儒熹苦笑起来。
「儒熹!」阿姆在话筒对面大叫,「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在想事情。」
「不是说有问题问我?」他不等苏儒熹回答,劈头就说:「结果你想到了,就不打算问我了,真是!儒熹,你就这个性子最讨人厌!」
「嗄?」
「总是这样啦!什么事,你都自己拿好主意了,从来也不用人家帮忙,偶尔,我会觉得很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