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茜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手交给他,可是当碰触的那一刹间,仿佛有股电流通过,她防卫性的立即将手缩回。
从手指的轻颤到收回,建佑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彼此的吸引力,他讶异的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莞茜。看来他们是相互吸引着对方。
可是……能长久吗?建佑不免想到这个问题,看到她眼中的迷惘与害怕,看来她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彼此的眼眸锁定对方,无言的交换讯息。好像有股魔力定住他们般,任谁也无法移开目光,直到银屏急切的呼唤,才打破这份迷咒。
从银屏传话说黛夫人想见少主时,周建佑眼光闪过一抹孤寂,随后只是淡漠地点头。轻声道:“看来书房之行,只得延期了。这样也好,你身子才刚康复,还是别累着了才好!”
她柔顺地点点头。
见她应允后,周建佑才放心的离开,离开前还特别嘱咐银屏好生伺候着莞茜。
银屏恭敬的称是,在少主离去后,立即扶莞茜回房。
“少主很喜欢你!”银屏边雀跃的表示着,边小心翼翼搀扶着莞茜。
而莞茜只是淡淡的微笑。
“是真的,我从没见过少主这么关心过其他人,除了伶郡主。不过那是因为伶郡主是他最疼的亲妹妹!”见她仍未有任何表示,银屏又补充道。“少主的书房,除了他和随身侍从周邦外,向来不准任何人进去。”
银屏的话让她心头一震。
他真的喜欢她吗?莞茜当然也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吸引力,在花园的那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这份吸引力又能持续多久呢?
莞茜深深困惑着!
“娘!您找孩儿来不知有何事!”周建佑恭敬地伫立在黛夫人面前。
“熙儿!”黛夫人看着儿子,心中有一股难掩的骄傲。“听说,伶郡主有位朋友正在你的住处休养。”
“是!”周建佑冷漠地应了声。
“这……”黛夫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和礼教似乎……”
“娘,孩儿自有分寸。再说妤儿把朋友交给我代为照顾,我总不能将她随便安置,而且咱们这大宅子里除了我那儿,只怕也没地方合适。”周建佑有条有理地分析着。
黛夫人当然明白儿子的意思。这宅子大概可分为六栋建筑物,除了周建佑的住处——峻翔庐,其余都已成为勾心斗角的场所,连她所住的地方也是如此。
她更清楚兄长及妹婿们,每天都希望能获得朝廷的赏识,而最便利的方式就是透过她或儿子,及来探望他们的皇亲。
若他们知道郡主有位朋友在家中休养,为得日后助言,当然就会巴结奉承,只怕到时候伶郡主的朋友休养时仍不得安宁,惟有峻翔庐是他们不敢也不得随意进出的地方,也是惟一适合休养的地方。
“知道了。你父亲不是有传话过来,要你……”黛夫人迟疑地看着儿子,不知是否该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就这么停顿了住。
“娘要孩儿前来,最主要是想知道‘王爷’有何训示?”周建佑面无表情的陈述。
“士熙,你是怪娘……”黛夫人眼中含泪的看着儿子。
“孩儿不敢,若娘你没有其他事交代,孩儿先行告退。”不等黛夫人有何吩咐,建佑迳自退出母亲所住的莲华阁。
“周邦!”黛夫人连忙唤住建佑的侍从,“好生伺候着!”
“是!”周邦恭敬地退下。
见到这般情景,黛夫人不禁长叹一声,扪心自问,难道自己错了吗?
当年为了爱,她抛下所有的身段与女性的矜持,不计名分的献身给所爱的人,却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贵为权倾一时的王爷时,监于当时的时局,也为腹中的胎儿,她毅然离开所爱之人回到家乡。
虽然未有名份,不过在她产下一子的同时,所有的赏赐、荣耀也紧随而来。
她让孩子跟着她姓,只为避免这孩子日后成为皇族争权夺利的棋子,而孩子的父亲也在满月之日替孩子取名建佑,在他年满十六岁时,王爷又赐字士熙。
在建佑弱冠之日,她安排他们父子相认,但却见到建佑眼神中没有喜悦、没有讶异,只有怨怼。
从那时起,建佑全以王爷代称自己的父亲,这是他无形的抗议,她明知他心中的怨,却无力化解。想想只能怪自己,从建佑在襁褓时期就疏远他,才会造成今日母子俩的隔阂。
想到这些,黛夫人再一次地长声叹息。
莞茜静静的看着他,从他带自己来书房后,就一言不发的将自己封闭起来。看他平日温文儒雅的面容,此时在眉宇之间增添了不少愁怨。
不知过了多久,莞茜无聊地打量起书房的陈设,虽说是书房,却是她现在所住的房间约有两倍大,除了满满的两大面墙的书籍、字画与书桌外,在书房的一隅还自辟了一间音乐室,陈设许多乐器,如古筝、琵琶、笙,还有些是她所不认得的乐器,其中有几幅悬挂的字画,倒是让她欣赏不已。
见他只是将手负在背后,一言不发的伫立在窗前。莞茜索性自娱的走到古筝前坐下,这才发现这是古乐器中的瑟,她轻轻抚弄琴弦,随着记忆中的乐谱弹奏着。
纤纤玉指拨弄着琴弦,满室悦耳的琴声终于将周建佑从沉思中惊醒,他苦笑地摇摇头,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失神和失礼,他走到琴室将琴取出,附和着她弹奏的乐曲。
随着悠扬的乐声,莞茜第一次知道琴瑟和鸣是这么悦耳动听,两种弦乐器的配合,使得原本稍嫌单调的曲目,霎时热闹、丰富了起来。一曲奏毕,两人只是颔首以对。
“没想到你会弹奏!”建佑轻声地说,见她穿着一身淡粉红,散发出一股有别于一般艳俗的美,不禁令他忘情地看着她。
“有心事!”
短短的三个字,听在建佑耳中却如黄莺出谷般的悦耳,尤其是她在此住了七天,第一次正式开口。不由得他欣喜若狂。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是此刻他心中惟一的意识。而更令建佑雀跃的是这三个字代表着她关心他。他从未刻意照顾任何女性,既没有必要也没兴趣,惟独她例外。
自从妤儿将她交给自己照顾,第一眼看到她的那一刹那,自己已经无法自拔的受她吸引,而这也是建佑安排她在“逡翔庐”静养的主要原因。
意识到他炽热的目光,莞茜不由得羞红了脸。
看到她脸上泛起的两抹嫣红,建佑这才想到自己太过唐突,立即收敛目光。见她仍看着自己,知道她还在等着自己回答。
“只是有些恼人的心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建佑安抚似的看她一眼,又接着说道:“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尚莞茜。”她柔声地回答。
“尚小姐,莞茜,这……名字好别致厂他低沉地重复着。
“是少见吧!”莞茜含笑回答,想在二十世纪自己的名字都堪称少有,更何况是在十五世纪的明朝,想到明朝,她不禁开口问道:“可以……可以告诉我,今年是……”
“正统二年。”建佑轻松地说着。
“正统二年。”她苦涩地重复。
而他的回答让莞茜仿若抽干她全身的力气般,让她一蹶不振,悬在胸口的心也一下跌至谷底。
“尚小姐,尚小姐!”建佑见她脸色苍白,走到她身边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还好!”莞茜苦笑地答道。
“我看你大病初愈,还是回房歇着。别累着了。”建佑柔声的建议着。
“我……”莞茜原想辩驳自己已经康复,但想到自己如果辩白,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存在,于是她也只能长叹一口气,点头应允。
建佑早将她的思绪尽收眼底,她除了有双会说话的眼睛,而且还毫无心机不会掩藏情绪,他开始替她担心,她如何能在这宅院生存下去。
两人各藏愁绪的沉默着,直到建佑送她回客房,两人都还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
“小姐!小姐!”银屏看她由少主送回来后,就独自一人呆坐着,忍不住开口叫她。
莞茜只是恍如大梦初醒般的看着银屏,仍不发一语。
“小姐,你是怎么啦!打从你一进门就呆坐着,有什么事惹你心烦?”银屏关心地问着。
淡淡地叹口气,莞茜轻摇着头。
“那小姐你是闷得无聊吗?要不要去花园看看?”银屏试探性地问。
莞茜还没回答,门上就传来阵阵敲门声。银屏立即上前应门,不一会儿就看到她手上多了几本书。
“是少主要周邦送来的。”银屏高兴地道:“少主真是有心人,怕你闷得慌,送几奉书来给你解解闷。”她双手奉上。
窝心的接过银屏手中书籍,莞茜没想到周建佑的心思如此细密,她随手一翻,看到的正是自己目前心境的最佳写照。
渔灯暗,客梦回,
一声声滴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