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吧,如果你辞职之后,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你先到我的实验室当我的助手吧。」
「实验室?」一听到这三个字,钱佩妮配合的睁亮双眼,崇拜的说:「你是教授啊?」
「不是,」看到她崇拜的眼神,让他真有些执教鞭的冲动,好符合她的期待。「我替一个药厂来台湾主持一个生化实验室的业务。」
「哇,听起来好厉害哦。」
「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啦……」他的心头一阵飘飘然。「实验其实不难,只要耐心、细心就成了。」
「耐心吗?」闻言,她又叹了口气。「永祥,就算是我辞了傅先生这里的工作,我恐怕还是没法子当你的助手。」
「为什么?」他一急,语调不禁上扬许多。
「你刚才说实验不困难,可是需要的是耐心,」她抿了抿嘴,「我这人迷糊又脱线,不但没耐心,还粗心大意得不得了……」
其实傅永祥压根没想到要让她参与实验的事,他只是单纯的想提供她一个工作机会,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还是会很乐意的付她薪水……光想到她能就此脱离他大哥的掌控这点,就让他觉得值回票价了。
「呃,在实验室里也不全是做实验,还是有些行政上的事要做,例如打打电话,联络一下客户,追踪其他实验室的实验进度……」这是生平第一次,他如此努力的想著实验以外的工作项目。
「这个奸像听起来没那么难哦?」钱佩妮颇感兴趣的询问著。
「当然,这工作一点都不难。」傅永祥只差没拍胸脯保证了。
「那我来做大概没问题吧……」
钱佩妮的眼神直直的定在傅永祥的身上,她仔细的审视他,在心里衡量著是否要藉著这方法,好制造两人能时时刻刻相处的机会。
「那你要不要今天就辞职,明天就到实验室报到?」事不宜迟,早点让她离开大哥的家,便多了点保护她的机会。
「明天啊?」
就在钱佩妮还在思考的当口,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俩的话题。
「永祥哥,你才刚到家而已,就怂恿大姊家里的人跳槽,这样不太好吧?」
「玉玫?」傅永祥很讶异会在这时候遇到他大嫂的妹妹--李玉玫。「你今天怎么会来?」
「大姊打电话给我,说你这两天会回来,要我到家里帮忙盯著,要不出了什么纰漏,怠慢了你这个贵客,大姊怎么过意得去。」她扬起下巴,看向钱佩妮。「再者,这家里当家主事的人都不在,只剩保母,厨娘、管家和司机,怎么有法子好好的招待你?」
「我也不是什么外人,不必特意为我准备些什么。」不知怎地,李玉玫的态度让傅永祥不自觉的起了反感。尤其是她以轻蔑的语气提及钱佩妮的样子,更是让他不快。
「那可不一样,你好些年没回台湾,台湾早就不是当初你离开时的那个样,」李玉玫开始对他灌输自己的重要性。「你当然需要个熟门熟路的人带你四处走走啊。你说对不对?钱小姐。」她以主人的姿态看向钱佩妮,要求她附和。
「没错,李小姐。」钱佩妮不像方才面对傅永祥时,时而巧笑倩兮,时而娇嗔柔语的,反而以一种冷漠、疏离的态度回应著李玉玫。
「是罗,永祥哥,你瞧,连钱小姐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李玉玫以主人的姿态接著说:「再说,我们又不是不认识,你就不必和我分得这么清楚嘛。」
事实上,傅永祥对李玉玫的认识,仅在於几次大型家族聚会的场合,偶尔他到大哥家里时,总会「巧遇」个几回……虽然他对男女关系并不是那么的熟稔,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看不出来大嫂和李玉玫在打什么主意--还不就是想亲上加亲。
「永祥,」正当傅永祥思考著该如何摆脱李玉玫的纠缠之际,钱佩妮开口了。「你和李小姐先聊,我先帮你把行李送到你房间好了。」
「我的行李?那太重了,我来就好。」傅永祥直觉的反应便是,她那么纤细的身量,怎么可以拿那么重的东西。
「哎呀,永祥哥,让钱小姐拿这点行李有什么关系!」李玉玫没察觉到他的不舍,只是迳自的说著:「我姊每个月付她四万多块来教少聪,现在让她多做点事本来就是应该的!」
「这和她拿多少薪水没关系。」傅永祥对人的态度总是温温和和,不带任何的锐刺,但这回他的声音冷酷如冰,把李玉玫吓了一大跳,以致向来多话的她也不禁噤声以对。「佩妮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的力气本来就此男人小,我是个男人,就算有东西,也是我要来帮她提、帮她拿,怎么可以要她来搬我的行李。」
他的一番话,让钱佩妮眉眼带笑,眼里净是对他这态度的赞赏。
他这些话,摆明偏袒钱佩妮,让一直努力对他示好的李玉玫十分没面子。但是碍於傅永祥在场,她又不好发飙,只好硬生生的转了个话题--
「永祥哥,你刚回到家,一定又饿、又累,我现在就叫管家,要她叫厨娘快点煮些你喜欢的菜,等好了,我再来叫你。」
说著,她气呼呼的踩著高跟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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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李玉玫走远之后,傅永祥一脸歉然的对钱佩妮说:「对不起,玉玫的态度太差了。」
「没关系啊,我早就习惯这样的李小姐了。而且,永祥,你也不用替她道歉啊。」
钱佩妮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心胸宽大的女人,当然也不可能当那种任人欺负而不做任何反击的现代阿信。
在之前,李玉玫的态度的确也表现得高高在上,对她们这些在傅家工作的人总是任意的呼来唤去,心情好就随便念上个几句,心情要是不好就随便找人痛骂出气。
以前她没积极思考报复对策,是因为她很技巧性的避开李玉玫,以至於李玉玫虽然很想找她麻烦,却一直没法犯到她头上。
眼前,她是当著傅永祥的面找她麻烦,摆明了和她过不去。钱佩妮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盘算好,要为今天的事让李玉玫吃点苦头。
她们钱家的女人可不是那种吃了亏,只会回家躲在棉被里暗自泣饮的女人。
「而且,李小姐是久久才来一次,我一年搞不好碰不到她两、三次呢。」她开朗的说著:「再说,她这样也满有趣的啊。」
「有趣?」
李玉玫那样的说法,是摆明了在歧视佩妮,而佩妮竟然会觉得有趣?
比起先前为她抱屈,想替她出头的心理,现在,傅永祥更想知道的是她心里的想法。
「是啊,李小姐是个很有趣的人呢。」她笑笑道:「以往,李小姐来家里走动时,对我们通常是爱理不理的,要不然就是当作没瞧见我们。可是呢,如果家里来了客人,李小姐就很喜欢对我们使来唤去的。我想啊,她一定是太紧张了,才会在人一多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想找很多事来做,所以才会对我们使唤东使唤西的。」
「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啊,」她点点头,「这就好像我朋友家里养的小白狗,平常都安安静静的,几个小时都不见它吠一声,只要我一到我朋友家,它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拚了命的乱吠,等过了一会儿,它发现我不是什么有趣的陌生人以后,它就不吠啦。」
她的话让人以为她是将李玉玫给比成了只狗,可是她脸上平和的微笑却好像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压根不带任何嘲讽的意味。
但是那说诃,的的确确是在讽刺李玉玫,可是她的表情……想著想著,傅永祥竟然觉得有点晕头转向的。
这几年,他的生活范围就是实验室和家里,交际圈呢,除了工作的同事,还是只有工作的同事。而他的生活重心,除了实验还是实验。
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站在他面前的钱佩妮,是个十分慧黠的女人。
但是聪明有智慧,同时又具有惊人美貌的女人,不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吗?
可,她又不是……
当见到她的第一眼,她的眉、她的眼,甚至是她的嘴,都带著微微的笑意,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和缓不带任何的急迫……这样的仪态举止,绝不可能成就於一朝一夕,这必定是平常的习惯使然。
也就是,她平常就是个对任何人都带著微笑的女子;也就是,她向来都是温和的倾听别人的话语……
她的出现,颠覆了傅永祥对聪明又美丽的女人的认知!
在他的经验里,慧黠而美丽的女人,就是过於刺眼的钻石。美丽、昂贵,而且冰冷得让人无法将它融入日常生活,只能摆在橱窗里欣赏。
但是钱佩妮不同。
她温暖,可亲,光彩四射,却又不炫目。
如果他早先认识的是她,而不是他那个美丽却与他合不来的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