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回西宁,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浣凝摊开包著休书的紫绢,凝视著休书上的字,这几个夜晚,她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读著。
她没回应冬贝的话,迳自道:「这悬崖深不见底,摔下去会如何?」死了,或许就不必痛楚,这条情路满是荆棘,她走得好辛苦。
「格格!」冬贝向她跨近一步,就怕她真的跳下去。
「是我愚痴,是我错了,不听你的忠告,违背额娘的遗言,全是我咎由自取,我还凭什么令你担忧?」
「格格,或许经历过,你就会记取教训。」
「它烙印在我身上了。」她凄然一笑。
浣凝仰起头看著天空,柔妃七孔流血的样子又浮现脑海。
她收起休书。
她不能这样死去,这条路由她抉择,就由她做结束。
「格格!」冬贝再也看不下去,伸手拉住她。
浣凝拒绝的推开。
「放心,我不会死,冬贝,你知道什么地方适合咱们去吗?」她低问,转身往回走。
「这……」
浣凝想上马,但她爬不上去,冬贝赶忙协助她。
「我知道了。」她脸上挂著淡笑。是离开的时候了。
「格格想去哪里?」冬贝亦上了马。
「京城。」
「格格要回宫中?」她十分惊愕。
「是的,回荷楼,我相信皇阿玛会欢迎我。」她闭上眼,任风拂过她的身子,麻痹的心失去了痛感。
它仍在滴血,只是她知道,那道伤口不会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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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近日谣言四起,传言浣凝格格成了无人询问的下堂妻。
康熙和浣凝的不和是最大的导火线,浣凝的性子冰冷,见到康熙也不行礼,才会被远嫁西宁,而番王玩倦了她,因此将她踢回京城。
浣凝跟康熙见过面,但她并末提及有关被休的事。
她还是住在荷楼,而奇的是,机谆亦没有任何表示。
和以往一样,她天天弹筝,有时她弹得手破皮,还是停不下来。
卫妃时常来看她。
浣凝发觉卫妃逐渐衰老,她头发开始泛白,不再青春美丽,她想,皇阿玛王今乃眷宠她,外貌或许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面对她时,浣凝心平气和,所有的恨全一笔勾销。
「格格请留步。」
这天,浣凝心血来潮去向卫妃请安。在回荷楼的路上,高士来到她面前向她一揖。
「你要问我番王是否有意造反吗?告诉你,两百年后很有可能。」越过他,她欲直接走人。
「不是的,格格,是高士对不住你。」高士诚心忏悔,因为他一时的判断错误,害了浣凝一生。
「你对不住我什么?」
「关于番王休妻之事,高士一直耿耿于怀。」他宁愿格格是回娘家暂住。
「休妻?你的消息倒比皇阿玛灵通。」
「可是,外头传言,格格回宫,是为因为番王休妻……」为此,他良心难安。
「放肆!本格格是向皇阿玛请安!」
「那就好、那就好。」高上尴尬的笑笑。
浣凝转身走人,不再理会他。
之后,浣凝不再弹筝,改学刺绣,卫妃细心的教她,她很快的学会了绣荷叶。
一日,一中年侍卫前来荷楼,「格格,小人已自西湖回来。」
「那儿景致可有改变?」
「说也奇怪,年关已近,这么冷的天,所有植物都枯了,唯独荷花绽开,人人均啧啧称奇,小人请人将它画了下来。」他将画呈给她。
她点点头,决定将它绣在帖上。
荷楼冷冷清清,寒风迳自吹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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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孩子人睡后,元德与望瞳坐在偏厅里谈心。
望瞳学会了针线,只是尚未精通,所以她所绣之物是婴儿鞋等小东西,虽不够精致,却充满她的用心。
另外,她开始学识字,元德正是她的师傅。
「咱们成亲至今,什么事令你最难忘?」元德搂著她问。
是他的温柔体贴。「生小孩。」但她不让他占便宜。
「是吗?」他有些失望。
「元德,别孩子气了,你还没告诉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平时他早早赶她上床休息了。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忽然感叹,「浣凝回来了,可是理由没人知道,连皇上也是一头雾水。我今儿个进宫,听太监说,这些天没听见浣凝的筝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弹筝是浣凝唯一抒发情绪的方式。
「是吗?」
「元德,你要不要叫小叔去查查?」她撒著娇问。
如雨般的轻吻落在她脸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元德!」他还是同她卖关子。
一阵轻微的的脚步声传进偏厅。
望瞳一看,是澄贝子和另一个陌生男子。
她不是有意要露出惊慌之色,实在是那男子高大得可怕,瞧得出他是边疆人。
元德笑笑,将望瞳拥入怀中。
「久违了,番王。」
望瞳有些讶异?他是浣凝的丈夫!
「元德。」
澄贝子迳自坐了下来。
「澄,王府是我的,我同意了吗?」元德打趣道。
「这茶令人难以拒绝,有好的就要及时享受。」他曾考虑要带机谆投宿客栈,但他太抢眼,住拥丰王府,行迹才不至于泄漏。
「望瞳,见过机谆。」元德对爱妻笑著道。
望瞳向他一福,然后回房休息。
「我要知道她的近况。」机谆焦急地开口。
那日见她站在悬崖边,他整颗心险些跳出胸口。
「跟平常一样天天弹筝,但近日,她派人去西湖一趟。」
「这是你亲眼所见?」
「是呀,险些被视为偷窥狂了!你也晓得,很快的,浣凝与我会被扣上通奸的罪名。」
「哼!」
「她自小就过得不好,受人百般欺陵,柔妃沉冤虽雪,对她而言仍治不了那内伤。」澄贝子淡淡的说。
「元德,那些男人是如何轻贱她?」
「我亲眼见过她受三个额驸包围,后来是一名宫女解救了她。」幸赖那宫女武艺高超,否则清白的身子就要遭人糟蹋了。」
「我要毁了他们!」机谆的下巴抽紧。
「机谆,你在乎浣凝是否清白吗?」
「不,我亲口跟她说过。」
「那为何浣凝会回京?」
「她心里只有那个男的!」机谆寒著脸。
「难怪她伤痕累累的回来,我听宫女说她腰上有块淤紫。」
「天,你揍女人?」元德不敢相信。
「她从台阶摔了下去。」那一幕对他而言是种折磨。
「现在的她平静得不可思议。」澄贝子有种预感,似乎有事要发生了。
「你真休了她?」
机谆点头,元德眉一挑,深觉事情更是雪上加霜。
「我懊恼要如何取回休书!」机谆挫败的以手捂脸。
「澄。」元德将脑筋动到他身上。
「她必定将它放在身上,我偷不了。」澄贝子拒绝。
「我也不准。」机谆也认为不妥。
「依我猜测,在短期内,皇上会见到休书,她将休书保留至今,无非是等待时机。」元德如此判断。
「她要做什么?」机谆迫切的想知道。
「求死。」澄贝子看著他们。
机谆瞪大眼,元德跟著点头。
「今晚初一,是偷休书的好时候。」
「浣凝见到我会反抗。」
「谁让你明著来,你是赶路赶得脑子迟钝了吗?」元德笑著说。
「元德有种迷药,不会伤身,一丁点就足以使入沉睡。」
机谆抿住薄唇,「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欢迎,这是拥丰王府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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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凝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著。
西宁此刻是否笙歌不断?
他放她自由了,可是怀中的休书如刀般刺著她,使她肝肠寸断。他们已不相干,但她却老为他魂不守舍。
刚刚明明了无眠意,不到一刻,她却昏昏欲睡。
浣凝闭上眼,明亮的烛火在刹那问熄灭。
「浣凝……」机谆坐到床沿轻唤。
细细的凝视她的娇容,黑暗中,她的小脸更瘦了。
他的眼炯然有神,低头吻著她的樱唇。
是他的错,明明恋她,却又放手!
连熟睡时,她的黛眉还是深锁,她正烦恼什么?会是因为思念他吗?
抱住她,他下定决心,他要夺回她,携她回西宁共度一生。
她的梦不再是奢想,因为有他的加入,他们的家必定美好坚固,不会一击就垮。
解开她的衣襟,他抿著的唇微往上勾。她以紫绢包住那纸休书,而且看得出来,她时常将它拿出来看。
这傻女人,他的王妃!
当时她要解释,为何他不给她机会呢?机谆凝视著她,舍不得眨眼。他该怎么夺回她的心?
「你有没有像我一样思念你?」这折磨人的小魔女。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机谆叹口气。他认了,他爱她!没有她长相左右,他的日子过不下去。
只要她愿意重回他的怀抱,他什么都愿意做,即使要他放弃所有,他也无怨无悔。
将一张白纸与休书掉包,他这才安了心。浣凝还是他的人。
康熙要是见到了这张白纸,会作何反应?
恐怕要暂时委届浣凝了,她得蒙上欺君之罪。
但他知道,康熙会不计较的,他也希望女儿幸福,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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