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我外公为什么‘允许’你跟我见面?”玛姬像头被惹恼了的小猫,在房内踱来踱去。“难道以前他曾经不‘允许’你跟我见面?”
兰生搂住她,使她的背依在门板上,用力将她圈在门板和自己之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他现在愿意让我们结婚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他说完用唇轻轻地磨触着玛姬的唇,但逐渐的,这个吻如同没有结束的打算般将两人都导入激情之中。
“不,兰生,我一定要弄明白。”玛姬推开了兰生的唇,嘟起嘴地望着他。“你为什么辞掉医生的工作,而当爷爷的什么助理秘书长?我记得你说过你非常热爱你的工作……”
兰生垂下眼睑,但当他又抬起头时,眼神中的苦涩已被悄然抹去。“这也没什么,换换工作是人之常情。玛姬,我再也不要失去你了,从在欧洲看着你被带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地狱中煎熬。现在终于又找到你了,我会尽我一切力量来保住这份幸福的。”
疑点串连成线,再慢慢扩及成面,玛姬捧住兰生的脸,深深地吻着他的眉、眼、鼻而至他的唇,流连不去的细吻一次又一次地飘落在他脸上,映和着她滚滚而下的泪珠,濡湿了彼此紧张相拥的心。
“什么?你说什么?”王政推着太极拳的手震了一下,他缓缓地朝前跨出一步,调匀呼吸的反问站在一旁的玛姬。
“爷爷,你该放手了吧?”玛姬抿抿唇轻轻地回答。
“放手?把话说清楚!”他索性停了下来。
“是兰生的事。”玛姬见状立刻递过毛巾给他。
“哦,他有什么事?我不是帮你们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接过毛巾,王政擦着汗诧异地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爷爷,我们并不需要你特别为我们做任何‘安排’。兰生他为了要达到你的要求,辞掉自己钟爱的医生工作,勉强的去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应酬周旋。”想到兰生越来越锁紧的眉心,玛姬心疼地说。
“那是他的选择,难道他反悔了?”
“不,是我反悔了。”玛姬说着任泪水扑涑涑的落下,她跑在王政面前。“爷爷,放过他吧!只要他能恢复以前的快乐和风趣,我宁愿终生不嫁。爷爷,我宁可苦自己也不要苦到他啊!”王政闻言坐在正了身子。“你说得是什么话!?我费尽心血才为他打铺好的路子……”
“爷爷,不快乐的兰生又怎么能带给我幸福呢?我害怕有一天他也会变得像妈妈一般绝望,爷爷,我害怕啊!”
提起玉贞又勾起王政的伤心事,他吸吸鼻子挥挥手。“我会考虑考虑的。”他说完板着一脸凝重,疾步地走进大宅子里。
玛姬忧心忡忡地看着爷爷粗暴地斥喝着司机备车,看着他和曾秘书匆匆忙忙地出去,她仍为兰生担忧着。
自从订婚的消息见报之后,兰生很自然地带着她四处去拜访选民和其他政界元老。经常在不经意之间,瞧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那种带有不耐烦和迷惑的模样,教她害怕有一天,他会怨恨起害他必须做如此改变的自己。
——我爱兰生,爱得太深刻,沁入骨髓深处,游塞在我的全身民有的血管细胞之间,教我如何承受失去他的一丝丝可能性呢?
唉,兰生,究竟我们会走什么样的人生呢?
第十章
兰生愕然地瞪着眼前的王政和曾秘书。“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些日子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不,相反的,你做得很成功,但是你并不快乐。”王政说完站了起来。“不快乐的人又怎能带给我的孙女儿幸福呢?回去当你的医生吧!也该找日子给你跟玛结婚了,再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等到王政和曾秘书离开之后许久,兰生仍怔怔地望着眼前那份兴建大型教学医院的计划书。过了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梦乍醒般以最快的速度翻阅那些白纸,在脑海中构思出一栋栋完美的医学大楼。
这个结果令他大大的松了口气,因为他近来也不断地自问着,还能撑多久?政治圈中到处充满着言不由衷的人,这令向来都讲求真实的他感觉自己被放进个透明金鱼缸般的不自在。
还在那些大大小小无意义又虚耗时间的大宴小酌,他真搞不懂,明明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事,却要在无聊的饮宴里谈。
将手枕在头后,玛姬的身影又不自主地跃上脑海。回想起两人相识至今,总是聚少离多,但那股浓浓的情意却持续地联系着彼此,叫他甘愿为玛姬牺牲一切。
“二哥,你说得是真的?哇,那你不就很快就要结婚了?”稍晚兰生在餐桌间宣布这个消息时,菊生立即怪声怪叫的推推他。“你现在不气我们安排你到欧洲玩的事儿了吧?喂,我们帮你找到老婆了口也!”
“兰生,对方有没有提礼金之类的事?”于爸喝着汤的提醒他。“毕竟人家是有名望的人,种们可千万不能失了人家的礼。”
“没有,他说一切由我们男方做主。”兰生放下碗筷环顾桌畔的家人。“我想告诉大家一件事,玛姬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跟你们或我都没有差别,请别给她太大的压力好吗?”
“兰生,依贝玛姬的家世,说她是普通人没有多少人会相信的。但是我们全爱都欢迎她成为于家的一分子。”梅生说着朝妻子裕梅点点头。“就像裕梅,当初也是花了点时间才适应的,不是吗?”
“是啊,二哥,况且还有我这个最热心的小叔,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菊生也兴致勃勃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兰生抬起眉毛和梅生交换了别有深意的笑容。“说到这点,菊生,等我跟玛姬结婚之后,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吧?要不要我跟大哥帮你想想办法?”
菊生一听立刻将碗盘端起来,朝厨房走去。“谢啦,小弟的年纪不轻,这事儿不必急!”
“菊生,最好你也赶紧结婚,趁妈妈还年轻,可以帮你们带小娃娃啊!”于妈这话一说完,裕梅马上羞红了脸也端起碗就要往后面跑。
“咦,你怎么啦?”于爸跟于妈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裕梅推推梅生的背,梅生立刻会意地清清喉咙。“呃,我们有事要宣布——于家的第三代现在正在裕梅,也就是我老婆的肚子里翻跟斗。”
话刚说完,立刻在室内引起一阵兴奋的讨论。而在犹挂着笑意的脸庞中,兰生驱车来到郊区的王宅,坐在凉风袭人的石头上,和玛姬就在晕暗的月光下,看着池中的锦鲤自由自在的悠游着。
“我从来都很确定你是我所想要的男人,只是我一直很迷惘,因为我父母失败的婚姻吧,我想。我妈妈真的很苦,这些年来我看着她这样折磨自己,就如同在我面前一点一滴的杀了她自己……”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兰生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玛姬,别再想那些了,只要想我们的未来,好吗?”
“我没有办法不去想它,兰生,我妈妈到死都爱着我爸爸,可是我爸爸去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了她,我一直想弄清楚,在我爸爸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铁石心肠,可以使他如此忍心地折磨我妈妈?”玛姬幽幽地叹口气,用草根逗弄着池中的锦鲤。
兰生沉默地坐在一旁,在拿到那张医院的草图之际,他就明白这是玛姬的意思,她要将他自桎梏中解救出来,而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将玛姬自沉积许久的心结中解放呢?
玛姬在查理的协助下穿上那套晃漾着珍珠光泽的礼服,外面有人叫查理去接电话,玛姬低着头戴着及肘的长白缎手套。有人走到身旁,玛姬不疑有他的抬起头,满脸的笑意在来见到来人后,立刻完全褪去。
“玛姬,恭喜你。”贝正龙犹豫地站在那里,两手交叠又立刻放开,随即又交叠一起。“你很漂亮。”
“谢谢你,爸爸。”玛姬说完之后,以不必要的认真拉着手套的缝边。
气氛凝重而尴尬,贝正龙搓搓手转身就要出去。眼见父女竟然成了如此陌路,玛姬忍不住开口喊住他——
“爸,你为什么要让妈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死守着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爱妈妈一点?她至死都还爱着你啊!”玛姬冲过去拉住贝正龙的手臂,用力地摇晃着叫道。
贝正龙似乎非常讶异地跌坐在沙发上。“你……你说什么?玉贞她……她爱着我?”
“难道你怀疑妈妈对你的爱?”玛姬愤怒的流下泪。
“不、不,我从没有怀疑过她的感情,我……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从我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她就是我生存下去的目标……”贝正龙喃喃自语,视而不见地盯着自己发抖的手指。“那么你为什么要……”疑惑一层又一层似海浪般地涌上来,几乎将玛姬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