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办公室被浇了好几桶冰水,但敏箴就是有个很要不得的坏习惯,那就是别人愈阻止她做的事,她拼死也要去做。所以昨天晚上她左思右,对自己的信心一直不断地加强,再加上今天白天在办公室里又看到同事们苦着脸的样子,她更是打定了主意,非干不可!
约好小胖来给她壮胆的,谁知道等到蚊子都喂饱好几卡车了,他硬是不见踪影。她自己又没有胆量直接闯到宴会里去找那个方希平,唉……
正想放弃时,谁晓得又碰到这个大好机会,被错认而混了进来。宴会厅在哪里呢?或者我该到洗手间门口去截他?像他那种酒鬼也会有上洗手间的时候吧?
她正想溜出去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连忙缩回椅子上,老老实实的端坐着发愣。
“咦?你是新来的服务生吧?下班了还没走啊?”
面对那几个胖阿婶的询问,敏箴只能傻笑的点着头。
“那正好,待会儿我们要去整理总统套房时,你来帮一下忙,刚才林亚芳的保母打电话为说她儿子发烧,所以她先走了。我们这组少了一个人,你就帮帮忙吧!那间总统套房是奇佑的方少爷住的,他给贴士很大方喔!”
正要摇头拒绝的敏箴一听到奇佑,不由得心跳快了一拍,她连忙急急地点着头。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敏箴得费很大的劲儿,才能防止自己露出怪异或愚蠢的笑容。
“你们组长有没有发制服给你?嗯,你昨天才来,制服也没那么快做好。阿玉,你的身材跟她差不多,先拿一套借她穿,我们要快点去工作了。”
就这样,敏箴穿着制服,戴着突兀可笑的帽子,跟在那几个胖阿婶背后,推着房务车走在铺有厚地毯的走廊上。
“新来的小妹,你有没有参观过总统套房?以前很多大明星都来住那里哩!有个叫什么米高的黑人也住过,还有……”胖阿婶滔滔不绝地说着,敏箴只好一路摇头傻笑到底。
大概是因为敏箴的愿帮忙博得了胖阿婶们的好感,她们一致决定要敏箴去参观总统套房,以答谢她的好心。
求之不得的敏箴不禁偷偷地捏自己一把,她怀疑这会不会是自己在作梦,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她以前最幸运的事也不过是中了六合彩安慰奖,但看看今天到现在为止,叫她怎么能不心存疑惑。
浴室中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另一个附属的小套房内则有着人在说话的声音,室内洋溢着悠扬的古典音乐。
敏箴跟着胖阿婶在敲门之后走进卧室,将床单枕头都掀开摆正拍松。浴室的门打开,有个只在下身围条浴巾、双手用另一条浴巾擦着身体的男人走了出来。是方希平。
“晚安,先生。”跟着胖阿婶一起微笑行个礼之后,手里掂着那张方希平递过来的钞票,敏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明自己的身分,提出采访的要求。
在她迟疑的当口,胖阿婶已经拽着她的袖子,连拖带拉的拉着她退出门外。
“我就告诉你吧,这些有钱人给小费都是很大方的。有钱嘛,要不然这总统套房一个晚上就要好几万哪,不是我们普通人住得起的。”胖阿婶喜孜孜的将钞票放进口袋里,边走边告诉敏箴。
敏箴微笑地将手中的千元大钞递给她。“阿姨,我刚才什么都没有做,这小费应该给你才对。”
“不,不,这是人人有份的,快收回去。”
“阿姨,你今天让我有机会参观总统套房,已经很高兴了,你收下吧!”敏箴诚恳的将钱放进胖阿婶的口袋。“我要先回去了,衣服我该放在哪里?”
“噢,刚才你坐的地方就是更衣室,后面的洗衣房门口有个大桶子,员工的制服扔在那里就好,衣服后面有标条,洗衣房的人洗好会分送到各部门的。”
“我明白了,阿姨,再见。”刚才擦身而过的餐车给了敏箴一个灵感,她朝胖阿婶挥挥手,走到电梯旁按下楼的钮。但等到胖阿婶走进另一个房间之后,她立刻闪到柱子后面,悄悄地等着机会。
电梯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正当敏箴想要放弃之时,又有一辆餐车出现,但因为电梯门尚未开妥,里面那个送客餐饮的服务生就迫不及待的推动车子,所以车上的餐盘和食物都泼酒了一地。
“哎呀,怎么办?”那个有着雀斑像是实习生似的小男孩尖叫了起来,七手八脚的将剩余的东西抓回盘子里。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侠义之心令敏箴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原先的打算,她亲切地朝那个男孩笑笑。
“啧,这些是总统套房的点餐,我把咖啡弄倒了,炸薯片也碎了一些。”男孩红着脸解释道。“我哥哥重感冒,所以我来代他的班,我哥如果知道我搞砸了他的工作,他非杀了我不可!”
敏箴伸手捻了片炸薯片碎片放进嘴里。“放心,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你又不是这里的员工,偶尔出点错也是正常的啦!”
“可是……”男孩似乎还很不安地瞅着她瞧。
“没什么好可是的,快去把咖啡壶加满热水,收拾收拾,客人不会发现有动过手脚的。”敏箴说着说着,自行动手帮他整理倾倒的花瓶,把那朵已经快要枝叶分离的玫瑰扶正,又伶俐的将弄乱的水果排整齐。
回过头,见他仍呆呆的站在那里,敏箴忍不住推推他。“喂,睡着啦?快去洗洗手,我先帮你顾着。”
男孩到此地步,对敏箴早已崇拜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他闻言立刻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敏箴左右观察都没有人之后,立刻憋住气拉起垂到地板的桌巾。万岁!下面的是整层空的隔架,她立即将身子蜷缩到下面的隔层内,这辈子她头一次感激父母把她生得这么娇小,然后将布幔拉下,焦急的等着男孩回来。
匆匆的脚步声向这头接近,敏箴紧张得心脏似乎都要从口里跳出来了。完了,万一被别人发现的话……
“咦,那个小姐说要帮我顾着餐车的,跑到哪里去了?”听到来人的说话声之后,敏箴一颗悬得老高的心才放了下来,她轻轻地、缓缓地释放出憋了几乎有一世纪那么久的那口气之后,感觉到餐车已经慢慢地向前滑动。
“希望那个小姐不要去告密,否则哥哥准会大揍我一顿不可,真是倒大霉了。”推着车的男孩自言自语的说着,躲在餐车中的敏箴则不由自主的拼命摇摇头。傻小子,我还怕你去告发我呢!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在敲门声和简单的应答之后,车子又缓缓向前行,敏箴心里立即被成功的喜悦所填满。哈哈,我成功的混进来了,接下来的我只要跳出去,直接访问这个万人迷就好口罗!
嗯,等到我拿着采访稿和照片送到社长办公室时,她一定会大大的嘉奖我。三个月的试用期?哼,我看免了。正式升记者,而且同事们也都会很佩服我吧!
房间里面仍是充满了古典音乐,敏箴偷偷拉起布幔的一角,却只见到个雄伟的男性裸体背对着自己,他也不是全裸啦,在腰际间还用了条浴布围着,一端松松地塞在腰际,露出壮硕的肌肉,和毛绒绒的腿。
敏箴在心中打了个突的放下布幔,这可怎么办?千算万算可没料到会碰到这种情况,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怎么办?只有等他穿上衣服再见机行事啦!
她干坐在狭窄的隔层里,无聊地忘了自己是潜进来的侵入者,放肆的恣意伸展着躯干。首先就是将跪坐的腿伸直,她整个人像是虾子般的弓着身体,一寸寸地调整着方向,准备跟方希平来个长期抗战。
“不,我不认为我能再忍受下去了。你们别再劝我,这些年我做的已经太多了……”希平用手将额头的刘海全部往上掠,眼尾的余光瞥见似乎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他将话筒夹在颊和肩膀中的颈窝处,仔细地瞧了瞧。
什么也没有,那里只有餐车……咦,有风吗?否则那朵玫瑰的花瓣为什么会突然飘落?”
再仔细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生,大概是太累了而眼花吧!他揉揉眼睛,将心绪全都放在目前手边的电话上。
“是吗?再成功的戏早晚都会露出破绽的,而我也很厌再过这种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生活了。”希平咬着牙吼回去,因气愤而使得全身的肌肉都为之颤动不已。
“希安早就是已经过去的人,都是你们跟爸爸出的好主意。现在好了,妈妈坚持要我跟希安同一天结婚,我看你们上哪儿去变出希安!”咆哮着的希平被某种奇异的感觉所搅动,那种感觉就好似在这屋里还有别人似的,但他心知肚明刚才那些朋友离去之后,这里应该只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