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为了小蝶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秀铃手里的枪不时地碰触到嘉琪,使她全身泛起鸡皮疙瘩。“小蝶自小就可怜,后来长大了又总是碰到该死的男人,我一直以为这天底下已经没有会真心对小蝶人了,直到于菊生出现,我才想放心将小蝶交给他,没想到又冒出了一个你!”
秀铃所说的话在嘉琪脑中如枚威力猛烈的原子弹,令她整个人为之踉跄了一下。“你是说……”
“我说过我会除去一切令小蝶痛苦的东西。如果没有了你,菊生迟早会娶小蝶。他是个忠厚老实又负责的男人,小蝶如果跟着他,这辈子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秀铃说着又用力地以枪管顶顶嘉琪的背。“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你,我会小心处理的,绝不能让你妨碍了小蝶的幸福。”
被她语气中的冷意所震惊,嘉琪全身都被冷汗所布满——天啊!我到底是被卷进了什么样的漩涡中了?菊生跟小蝶……可能吗?如果菊生真的对小蝶有足以娶她的感情,那他昨夜……他的誓言还历历在耳,他有可能是骗我的吗?不,不可能,从我们相识到今,他向来都是一派的诚恳,他不可能是骗我的!
越走越靠近山洼,路也越来越崎岖难行。穿着单薄的衣衫,嘉琪感到阵阵冷意传上心头,她明白那不是由于冷冽的山风,而是源自背后那个女人手上的枪。
靠近山洼处,几颗自上头山坡滚落的巨石堵在前头,在枪管的威迫之下,嘉琪手脚并用的爬上那些石堆,走到一处森黑洞口前即停下脚步。
“走,你还在看什么?”后头传来秀铃的大喝,嘉琪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这里没有路了。”稍微侧过一点身子,想让秀铃看看目前的处境,但秀铃却举起枪瞄准她的头。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我也不想惹出一大堆不必要的枝节。你自己跳吧!”秀铃嘴里溢出个残酷的表情,用枪指指旁边的洞穴。“里面有多深我并不清楚,不过跳下去的人可都从没有上来过。这样正好,省得我多费手脚。”
“不!我不跳,你不能这样对我!”在完全明了她话中的含意之后,嘉琪害怕地往旁边闪躲,但秀铃并不想放过她,抡起枪杆子往她小腿肚砸过去。
小腿传来的剧痛令嘉琪往一旁跌倒,秀铃立刻手脚并用的将她往那个洞穴推。
感觉自己如同一袋面粉般往下坠落,各种念头一一在眼前掠过。慌乱中她害怕地伸手在空中挥动,希望能抓到什么东西,但却碰摸不到什么东西,整颗心都像要悬到口里般令她不由自主地尖叫出一直深埋在理智深处的那个名字——
菊生!
菊生一大清早就从床上跃起,对昨晚嘉琪的泪水,令他整夜辗转难眠,他决心找嘉琪问个清楚——我知嘉琪并不讨厌我,事实上我认为她也喜欢我,这可从我吻她时,她那含羞带怯的模样中得知。若是她对我没有同样的感觉,依她的个性,早不赏我几个大巴掌才怪!
嗯,就这么办,我非把她心里的那个谜给弄清楚,阿诺说什么她得赚钱养个大学生,现在我明白那是她哥哥了,想想看,她这样一个弱质的女孩子,却得背负着这么大的责任,光是想到就令他心痛不已。
我要卸下她所有的重担,让她展露出欢颜。我爱她,天知道这种感觉令我有股轻飘飘的快乐。呵,我爱嘉琪,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我要带着她到处游山玩水,过我梦想中闲云野鹤的生活。
微笑地穿越连结前头秀铃母女所住的主屋和后面他所住的小木屋之间的空地,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一片荒砾,长了几棵小野菊,在小蝶吵着要将这块地辟为花圃时,他要求她留下这几棵野菊,于是现在在娇艳欲滴的玫瑰之间,掺杂了几朵素雅的白菊。
挑起了眉,菊生原想折几枝玫瑰,但一转念他缩回了手,手指上传来刺心的痛!他苦笑地吸吸手指上的伤口。
也罢,玫瑰虽艳,但总不如野菊的清雅。与其拿较适合小蝶的玫瑰去送嘉琪,倒还不如野菊来得恰当。
拿着小心翼翼采下的黄菊,菊生回头向更后一侧的客房走去,想在嘉琪起床时,给她来个浪漫的惊喜。
远远的看到小蝶急急忙忙跑过来,他举起菊花朝她挥挥手,加快脚步朝嘉琪所住的客房走去。
对于小蝶,他感到有种越来越陌生的感觉。认识小蝶是由于一个先他一年进公司的同事王晔辉,由于菊生是他在学校时的学弟,所以当菊生毕业进到这家跨国性的大电脑公司,王晔辉自然而然的将菊生拉到他的小组,从学长学弟而成了同事。
晔辉是个很风趣外向的人,也因此十分受女同事或客户公司的异性欢迎。但他总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令包括菊生在内的同事很纳闷。
相处久了才得知他早已有个漂亮的女友,家世十分特殊,是某大企业总裁的外室所生,但晔辉也不只一次有意无意地炫耀,如果他娶到了这位名叫小蝶的女子,光是嫁妆,大概就可以少奋斗个五十年了,这在当时,还颇令同事们艳羡不已。
由于和菊生的交情甚深,所以连带的晔辉都会带着菊生一起到张家母女所住的山居盘桓几天,度个小假。也就是因着其中的原由,菊生也常往这里跑,倒是晔辉却逐渐的疏远了小蝶。最大的原因是他认为小蝶似乎有着双重性格的倾向,但菊生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小蝶是单纯得近乎白纸,且被母亲保护得太过度所致。
但在晔辉突然地失踪之后,菊生也感到不太对劲了。毕竟自己跟晔辉这么熟的朋友一场,他没有理由不交代一声就销声匿迹,连公司也没有知会,就这样地如同在世上消失了般。
甚至连家人也没有通知,只有秀铃在菊生一直询问后曾提及,晔辉说过要出外深造。这也是为什么菊生每隔一阵子就会到这里住几天的原因,他希望或许有一天会自这里得到晔辉的消息。
大半年过去了,晔辉仍然杳如黄鹤。渐渐的,在小蝶和秀铃的口中也少听到晔辉的名字了,但菊生还是耿耿于怀,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为什么他会在突然之间消失了呢?
自认不是非常敏感的人,大哥、二哥总是说他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但越来越觉得小蝶对自己的依赖有些难以界定,虽然她口里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但偶尔菊生却会心惊于她眼里亦裸裸的爱慕之意,使他不由自主地想避开她。
——我想,还是朴实的嘉琪适合我,想到昨夜哭成了泪人儿的嘉琪,他加快了脚步朝她的房间走去。
“菊生哥哥,你要到哪里去?”冷不防小蝶自长长的回廊中穿了过来。
“我去叫嘉琪起床,趁早出门比较凉快,也不容易碰到塞车。”
“你要走了?”变幻不定的神情在小蝶脸上流转。
“嗯,我要带嘉琪去散散心。”菊生说着伸手在嘉琪的窗上敲了敲,等几分钟仍没有回应之后,他想敲门时,门却应势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去。
“嘉琪?”房里只有摺叠很整齐的被子,小小的斗室内没有嘉琪的身影。“小蝶,你有没有见到嘉琪?”
“没有哇,我刚刚起床,她会不会已经走了?”
“走了?不可能,她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走出这个山谷?”望着手里的白菊,菊生忍不住颓丧地说道。
“我从前面来也没有看到她啊!”小蝶伸手接过那把黄菊,将之扔进垃圾桶内。“这是野菊花,你摘它们做什么,我们去剪些玫瑰花好吗?”
失望一点一滴的渗进菊生的五脏六腑和全身的每个细胞中,茫茫然地跟着小蝶向前面的主屋走去。
——她离开了。为什么她就是没法子相信我?我是这么真心的想跟她天长地久,但她却老是在我们之间筑起了一道坚固的藩篱,让我总是在门外徘徊,不得其门而入。
天知道我多希望她能偶尔敞开心扉,让我可以将满心的思慕倾诉给她明白,但……她竟然走了,连一丁点儿讯息也不留,没有道别就走了。
接过阿来端来的热粥,菊生没有什么胃口地用筷子搅拦着浓稠的白粥,面对惯常所吃的白粥油菜,心里却只惦记着那个有双晶灵大眼的忧郁女郎。
“菊生,早啊。”不知何时,秀铃已笑吟吟地进来。
“大姊,我想请问你,嘉琪是什么时候走的?”顾不得肚肠的空鸣声,菊生急忙地想找出答案。
“嘉琪?”秀铃夹着花生的筷子抖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的表情。“噢,我倒忘了告诉你,早上山下那个杂货店的老板帮我载日用品来时,刚好嘉琪说她想走了,所以就搭顺风车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