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说这里有奇怪的现象,嗯,嘉琪都已经睡了个多钟头,要出问题早就出问题了。啊哈,八成是那个好心的女鬼今天放假,唉,明天再看看好了。
那个流氓应该不会死吧?只是刺那么轻轻的一下……不过血倒是流得挺多的,该问问二哥!
说起来真是好险,若不是他天天这样起早赶晚的跟踪她,那些流氓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一个多星期来的追踪,菊生现在已经可以很清楚地拼凑出她一天的生活轨迹,如同工蜂般的忙碌,嘉琪像个陀螺般的周旋在各个不同的场合之间,迅速地融入工作中,就像变色龙般的不露痕迹。
清早,当马路还只有清洁工蹒跚卖力地清扫着被肆虐过度的街道时,嘉琪已经起了个大早,骑辆十分老旧的脚踏车奔波在大街小巷间,忙碌地派着报纸。然后她会到一家花店拿花,回家后又即刻神色匆匆的背着个大大的帆布袋出门,这时的她是固定在市场中摆摊子,卖些晶亮的耳环发饰之类的小玩意儿。
有时她也会拎着因突来的大雨而收摊的包包,到很多的贸易公司或商号去串门子,吃过午饭,她钻进那家甜品果汁店,系着可爱的大青蛙围裙,进进出出忙着调制各个顾客所点的饮品或点心。
晚上她大概都是到阿诺的PUB,除了每周一次的唱些悦耳动听的流行歌曲之外,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捧着那个花篮,并不多话的兜售鲜花和巧克力。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菊生翻了个身,双手枕在脑门下,越来越纳闷的猜测起自己为何对她如此的在意。这种感觉并不熟悉,自幼菊生就是同侪口中的“逍遥公子”,这并不表示菊生犹如时下的年轻人,在初及成年之际,便迫不及待的抢修恋爱学分,或是指他过着受宠悠游的日子。而是朋友同伴因为菊生对情感之事漠不关心到几乎成了柳下惠,故而促狭送给他的外号。
说他不期待有个温柔知心的红粉知己,那倒也未必。只是在前面两个哥哥旗帜鲜明的“独身主义”口号下,他自然而然地萧规曹随,也就没有那种心思去管这种事情了。
然而在姊姊出阁,哥哥们也相继结婚后,瞬间他开始感到有种空虚或者说是孤单,悄然地如影随形刺激着他。
兄姊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为他介绍,燕瘦环肥、各形各色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咄咄逼人的女强人、小鸟依人的红粉佳人,他就是没法子与人家产生共鸣,有一阵子他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问题。就像很多沉迷程式设计的同行般,只懂得利用键盘跟机器用0或1沟通,在现实社会却因为不擅人际关系而几近现实白痴的同伴,菊生也开始想像十几二十年后,仍形单影支,秃着头敲着键盘的自己。
直到那天,看到了那对鸽子耳环和嘉琪,不知怎么的,充满生气的嘉琪令他一直移不开视线,也许是因为她那股勃发英气的吸引,对从小生活得安安分分,循规蹈矩的菊生而言,嘉琪就像那对展翅欲飞的鸽子,使他有打破制式生活的想像空间。
为了捕捉那灵光一闪的浪漫,菊生开始了他生命里最辛苦的守候,天天和她在街上展开追踪游戏。而谁知,却让他撞到那场纠纷,对这件事的后续发展,他总感到心情有如压了块铅般的沉重。
工作加上在大街小巷间的追赶奔驰,疲倦使菊生忍不住呵欠连连,而终至他沉入睡梦中,梅生的话仍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嘘,阿诺,你别那么小气嘛,我们之中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好的条件?”亚力扯扯阿诺披散下来的长发,半转过身子安抚着一路上不停发着牢骚的阿诺。
“我这模样要是被我儿子看到了,我一世英名都毁了啦,难道你们已经玩不出花样了?”披着到背部中央的长发,阿诺套上兰生到医院借来的白床单,心不甘情不愿的尾随梅生向侧门走去。
“办法多得是,只是这个方法是最省事也最方便的。”梅生拿出一单钥匙,打开门后几个人鱼贯地走进别墅的庭园中,梅生一挥手,每人都很有默契地闪避着地上铺设的防盗感应线。绕过厨房曲曲折折的柜子后暗门,梅生领着他们走进一条仅容一个人身宽度的夹层向上前进。
“梅生,裕梅家的房子弄这么个密道干什么?”阿诺努力将魁梧的身躯挤过那布满蜘蛛的墙,苦着脸低语。
“我也搞不清楚,这大概是她哥哥裕松改建的时候加上去的,裕松很沉迷于中古世纪的欧洲庄园跟城堡,或许是他灵感的来源吧!”走到走道尽头,梅生先伸手在门边摸索了一会儿,然后啪一声,门悄悄地往旁移,露出一丝黯淡的光线。
梅生、阿诺、兰生和亚力的头从上而下依序自门缝向内张望着。只见躺在床上的菊生,一如他平常在家的睡相,枕头盖在肚脐上,而棉被只有一角幸存在两脚之间,其余大半都已拖到地上去了。
“咦,这小子睡在裕松的房间,那嘉琪一定在裕梅的房间,阿诺,这下子就看你的了。”梅生拍拍阿诺肩膀,让出空间让阿诺悄悄走进房间。
披头散发以遮掩脸上的笑意,阿诺抖抖身上的白床单,蹑手蹑足地朝菊生走过去,将棉被轻轻抽出盖在他身上,枕头也塞进头下的抱枕堆内。看到菊生翻身后,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如被电亟般的表情,阿诺得费很大的劲儿才能憋住笑,在菊生还来不及反应时,飘然闪进墙壁间的缝隙内。
过了约莫十秒钟,菊生才能镇静地将半开着几乎可以塞进一个棒球的嘴巴阖上。天、天啊,大哥说的是真的!菊生像只无头苍蝇般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他跑到墙壁前,架起他的黑框眼镜,巨细靡遗的检查着那面墙壁。奇怪,没有异样,那么,刚才那个长发飘飘、白忽忽的影子呢?它到哪里去了?
而嘉琪……正当他转念想到嘉琪时,隔壁传来的那声尖叫几乎教他血液为之凝结。顾不得身上只穿了条短裤,光着脚丫,他只管拼老命跑出去,不停地擂着嘉琪房门。
“嘉琪,嘉琪,你怎么了?”久到令他要忍不住把斧头菜刀之类来劈门了,门才被砰砰碰碰的打开,惨白着一张脸的嘉琪全身抖得如秋风中被风吹刮的孤叶。
看到她的情况,菊生心里已经有数——她大概也碰到了。他越过嘉琪,迈着大步冲进屋子里,除了略显凌乱的被褥之外,丝毫看不出有何异状。
“有……有人……”嘉琪在菊生的鼓励眼神下,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血色才逐渐回到她脸上,但在菊生询及刚才的事件时,恐惧又占据了她的迷蒙双眼。
“静下心来慢慢说,你……你看到什么了?”菊生粗手粗脚翻着被褥,又在室内四处搜查,但仍看不出什么异状。
“刚刚……有人拍我的脸,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他头发很长,身上穿了件白色的衣服……”越描述越觉得可怕,嘉琪只得将拳头塞进嘴里,免得自己真的尖叫起来。
“你……也看到了?”全身立刻凉了一半,菊生灰白着脸,颓然的坐在床沿上。
嘉琪两眼一转,咬了咬下唇。“是不是……是不是你也看到了?”
看到菊生肯定的点点头,嘉琪慌了手脚的跑到门边,急急忙忙的穿着鞋子。“是不是那个人死掉了,他要来捉我了……我……”
“不、不,嘉琪,这跟那个人没有关系,是这房子本身就有些问题,没事的。你现在出去,若是被那个坏人的同伙碰上了,那不是更糟吗?”菊生说好说歹的把嘉琪拉回来,皱着眉的苦思对策。
“但是……”茫茫然坐在菊生身侧,嘉琪已经没了主意的绞着自己的衣角。
挑挑眉,菊生拍拍她的肩,直到手心传来那种软嫩且带有温热的弹性之际,他才正眼打量到彼此的衣着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眼光往自己身上溜下去,光不溜丢的只穿了件宽松的拳师型短裤。而嘉琪穿了件他自大嫂抽屉中胡乱抽出的睡衣,他敢对天发誓,他在拿的时候根本没料到它是那么的诱人。
胸前是手工精细的厘士花边,上头还用各种浅浅粉粉的丝线绣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高腰式的古希腊式左右交斜前襟,使纯白丝布如瀑布般直泄而下,细细的肩带露出了嘉琪大半的背和手臂。
即使是饱受惊吓之余,菊生很尴尬的发现,那种正常男人绝不陌生的反应,已经不由自主的在体内蠢蠢欲动了。他得赶紧离开,否则待会儿可就要出洋相了!
满心仍是被那件事的阴影所笼罩,嘉琪不经意地一抬头,在看到菊生胀得满脸通红的表情时,担忧地倾身向他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