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菊生冷静地扶着她走到那个精致的浴室。“你先洗洗澡,我去找大嫂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衣服。”
惊魂未定的嘉琪局促的打量着素雅的装璜。“这样好吗?”
“有何不可?把衣服都扔掉,然后我再带你去吃云吞面,我知道铜锣湾的夜市有一家云吞面店挺有名。”菊生懒洋洋的说着,吹着口哨的向二楼跑去。
嘉琪走进浴室内,对着潺潺的水声,连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想平息自己内心的激动。她讶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很无所谓的打算照他所说的话去做——天,我向来的自制力到哪里去了?
热腾腾的水飞溅出诱惑的味道,叹口气,她在洗手盆将手上的血迹洗掉。多希望今晚这场噩梦就如这些血迹般被水冲得了我痕迹,她抿着唇露出个苦笑。
菊生轻轻地推开那两扇木门,室内传来阵熟的香水味,那是大嫂惯用的法国名牌香水。怀着有些敬畏的心情,他拉开那个层层叠叠的柜子抽屉。自幼生活优裕的大嫂,连衣柜都是足以吓死人的多和大,一柜柜的毛衣、衬衫、裙子、长裤短裤,甚至连丝袜和丝巾手套都足足占满了好几抽屉。
虽然有这么多的华衣华服,但嫁入于家的大嫂仍是非常朴素的打扮,而这些连标签都还没抗拆掉的衣服,大概如她所说的,是那些个她所拍服饰广告的厂商所送的吧!
站在被他一一拉开的抽屉前,菊生思绪乱成一团——为什么我感到极不自在,她像是个难解的谜,一再地刺激着我的所有感官,令我有股欲望想要带着她,流浪般地在天地间翱翔,但是又唯恐她在我不注意间远去,我是怎么了?
随手拉开第一座衣橱间的小五斗柜,像个火球在眼前爆开了,菊生立刻满脸通红的将之推回去,但又马上拉了开来。这应该是大嫂上次说的,那家美国最有名的“维多莉亚的秘密”所送的东西吧!
记得上次大哥梅生很难得地投了反对票,要大嫂放弃一个酬劳优厚的工作,即是“维多莉亚的秘密”这家内衣专卖店的目录模特儿工作,据说“维多莉亚的秘密”这家美国的专卖商,每年印制的精美目录,总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即被抢购一空,因为它有固定的高水准。
“那只是一件工作,就像我上次所拍的泳衣广告一样嘛,再说泳衣那个广告还是你劝我接下来的。”裕梅皱起眉反驳持反对立场的丈夫。
“没错,我是希望全世界的男人都嫉妒我有个脸蛋和身材都一流的老婆,但我可不要这世上所有的雄性动物都对着我只穿着薄薄内衣的老婆流口水!”梅生摆出一副大男人的口吻侃侃而谈。
“他们爱怎么流口水是他们的事,你忘了吗?我可是已经注定成为你的人了。”裕梅撒娇地大发娇嗔。
“嗯,很高兴你还记得这回事,所以这个工作就推了吧!”梅生打蛇随棍上的说。
“老公,你在吃醋?”裕梅嘟着嘴抱怨道。
“没错,我就是在吃醋。你是我老婆,我总有这个权利吃吃干醋吧?”梅生说着搂着妻子,一路以华尔滋的舞步滑出了门。
经过裕梅的力争,最后妥协的结果是,只拍了几套包得密不透风的睡衣照片,而那几套睡衣还是她自纽约传真回图片后,经梅生御笔亲点才决定的式样。
伫立在那些轻柔细致的丝质贴身衣物前,菊生笨拙得拿起几件挂着标签的衬衣,又困窘地放回去。记忆中他从没有碰过比这更脸红心跳的事,但嘉琪……
毅然决然的抓起几件他想嘉琪可能需要的衣物,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站在浴室门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门里已经没有水声——她走了吗?这个念头令他悚然心惊,扯开喉咙叫唤且用力拍着门。“嘉琪?你在吗?”
突来的声音令穿着浴袍在马桶上发呆的嘉琪跳了起来,她慌慌张张的将手在浴袍上使劲搓着,迟疑了一会儿才打开门。
迎面就是那堆得像小山的衣服,她愕然地看着菊生低垂着眼睑,三言两语地说完,急急忙忙的将门关上。过了几秒钟,她才回过神来检视着怀抱里的衣物。
用食指勾起那一件件的细柔衣物,咋舌于其上所标示的价钱,嘉琪忍不住将头埋在其间,感受着纯丝所带来的轻柔感觉。
将那些缀满了厘士和刺绣的内衣裤穿上身,想到他修长的手曾触碰过,她立刻感到身上似乎被无数的火苗簇拥着,带着一点点的暧昧,一丝丝的刺痛感,她抬起头,却见到镜子里满脸绯红的自己——
不要想太多了,我的生命中还容不下这些不请自来的插曲。记得吗?那笔庞大的钱,还有你自己对未来的期盼呢?赵嘉琪,你没有人可依靠,只有你能爱你自己,也只有自己才可以掌握,你不会想如妈妈般的被男人、婚姻、家庭、责任而拖累成个除了抱怨而无法思考的女人吧!
忆及那时她时时刻刻用来警惕自己的话,仿如一桶冰冷的水迎头淋下,所有的魔障都倏然消失,她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那件最流行的七分袖毛衣,搭上同色系的粉红色毛质针织外套,还有简单的短裙,看着镜中的自己。
再加上顶无边帽,就是不折不扣的漂亮迷人的都市女郎,只是脱去这身华服之后,她还是个繁华世界的丑小鸭。想到这里,她叹口气推开门,准备面对现实。
第四章
“怎么回事?我看到流血事件了。亚力,事情似乎有些失去控制了。”梅生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发挥他冷静的天性,将所有的同谋分子都召集起来。
“流血事件?没有啊,我的朋友们到的时候,只有几个兄弟们在那里,其中有个叫土龙的被捅了一刀。我那些朋友们探听的结果是赌债纠纷。”亚力捏捏眉心,疲倦地回答。“也没见到菊生和那个赵嘉琪,我们帮忙把受伤的人送到医院,忙到刚刚才好。”
“赌债纠纷?追债那个男人被嘉琪捅了一刀。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孩?赌债?”梅生的声音高了八度。
“我也搞不清楚,现在正托我的朋友们在查。大哥,依你看,那个赵嘉琪会不会有问题?”亚力皱起眉心,对眼前混沌不明的情势,感到忧虑。
“如果她有问题的话,那菊生怎么办?”一直沉默地玩着电子游戏机的兰生,关上了电子游戏机,一针见血的问道。
他这一问引发了更大的静默,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了嘴,闪避着对方的眼睛。
“嘉琪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如果她会跟赌债扯上关系,那八成是因为她那个不成材的哥哥。”阿诺眼见众人脸上的肃穆之气越来越坚决,他霍然起身地为嘉琪辩白。
“哦?”梅生的眉毛挑了一下。
“她那个哥哥是个无赖,被嘉琪那个重男轻女的妈宠坏了。你们一定不会相信,嘉琪差点被卖去给别人当老婆,只是为了要有二十万给她哥哥上补习班,考大学。”
“哪有这回事,难道她家里没有其他大人了吗?”兰生亚力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才反应得出来。
“很难相信吧?依你们出生的家庭环境而言,要你们了解世间的悲惨事是挺困难的。但事实上,在这个社会上还是充斥着许许多多悲苦的事,只是在报喜不报忧的传媒蓄意忽略之下,渐渐地被埋没在社会的底层。”阿诺并瓶XO下肚,开始又滔滔不绝地控诉着这社会的污秽。“阿诺,省省你的‘社会良心’吧!对这个大气候的官商勾结和唯利是图,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不再提了吗?越来越动荡的政局,谁也料不准明天会变成什么样的景况,看不惯的事儿放在心上就好。”亚力拍拍阿诺的肩膀,和他对干一杯。
“是啊,总之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菊生的事办好。如果是嘉琪捅了那家伙一刀,那么菊生现在人呢?”兰生慢条斯理地浅酌琥珀色的液体,提出了重点。
“我最后看到菊生时,他拉着嘉琪搭上一辆巴士,我被红灯挡着,没有追上他。”梅生无奈地说出他最后的印象,抿着唇看看其他人。
几个人搜索枯肠下来,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亚力,那些人是怎么样的人?赵嘉琪刺他时,菊生也在场,我担心以后菊生给牵进去,若是给妈知道了,她又要寝食难安了。”梅生叼着烟,四处找着打火机,亚力见状立即点火光凑过去。
“我大约只听他们说是为了二万元的赌债,但现在加上那一刀,没有个八万、十万恐怕摆不平了。”
梅生用力吐出了一在串烟圈,掏出了支票簿。“如果钱能摆平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梅生说着开出了张支票,递给了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