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获全胜令得凌苔号上原有的船工和水手们,全都欢欣鼓舞地相互拥抱或彼此打着肩窝地为对方打气。
“哈哈哈,你瞧见那个矮个儿,他跌到海里去的样子没?可真是结结实实地摔个狗吃屎!”
“是啊,那个倭寇王的脸发青,我看他回去非得好好的找人收惊不可。”
“哼,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来招惹咱们凌苔号。”
“这都是咱们当家的有先见之明,教咱们这些个战策,将这班鬼子们,全杀得屁滚尿流地回家吃老米去了。”
“唔,这也要感谢海龙王的庇佑,倘若当家的在此,他必定会下令犒赏咱们,并且请‘黄金观音’跳一码谢神舞来酬谢海龙王。”一旁以衣摆扇着风,有个说得嘴角全是白沫的中年人,打着呵欠地说道。“现在海……”
旁边立即有人以肘推推他。“阿光,你莫不是没睡醒,可不要胡言乱语坏了事!”
“我哪有……”抬起头见到正凝神听着他们交谈的曹晔,这叫阿光的汉子伸伸懒腰。“是呵,我可别要胡扯,省得这海龙王降罪,那可是大不敬的事哩!”
疑惑地想要问清楚这“黄金观音”所指为何?但那群船工一见到曹晔便一哄而散,即使被巴焱押到面前,对曹晔的询问,仍是静静地缄默以对。
“喂,我们大王在问你话,你还不快些回话!”刀背敲在那个叫阿光的颈背上,巴焱粗声粗气地骂道。
“小的不知要回些啥话,这海龙王是这海里最大的神,我阿光可没那本事或胆子去对他不敬。”
“不是问你这个,什么是黄金观音?”
“那是小的家附近庙里的观音菩萨,因为善男信女送的金箔多了,住持就以金箔将观音塑成金身……”两眼不住地闪避着曹晔的目光,阿光越说声音越小声,而终至听不见。
“你……”明显地感觉出这个人在说谎,但曹晔却无法自他如此合情合理的解释中找出破绽。
“大……大王,大王,不好了!”跌跌撞撞地冲过来,阿甲一看到曹晔,立即跪在甲板上爬向他。“大王,大王,阿甲发誓一直很认真的在看着那海棠姑娘,但……但……但是……”
看到曹晔那怒目相向的模样儿,阿甲吓得结结巴巴,半天也挤不出个字眼儿来。
“快说,海棠她怎么啦?”一把揪住阿甲衣襟,曹晔不费吹灰之力即将他提得离地数尺,他冷酷的声音令在场所有的人,全部中了定身法般地动弹不得。
“她……她……”毕竟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曹晔色厉内荏的连声大喝之下,早已吓掉了半条魂儿。对这向来是他敬畏如神的大王威仪,他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摊平双掌给他瞧。
浓稠的血将阿甲瘦小的掌心都填满了,大惊失色地扭住他的手腕,巴鑫厉声地盯着发着抖的阿甲大骂。“你这小兔崽子,大王要你好生照顾这海棠姑娘,你……”
“不是我,不是我把海棠姑娘弄流血的。她是神仙下凡,我阿甲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碰她一下下……是……是……”
“是什么你给我好好的说!”拎着阿甲往海棠所在的舱房冲,曹晔气急败坏地大吼。才一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几乎使他的血液,立即为之凝结。海棠气若游丝般的卧在床上,适才包裹好的伤口已没有流血,但在棉被掀开之处,她那身破烂不堪的绿色衣裳,已经被血玷污成一种恐怖的乌青色,更令人怵目惊心的是顺着垂下的裙脚,正有一滴滴血滴缓缓地往下聚集成一摊血渍。
“大王,因为那血一直流下来,所以……阿甲将海棠姑娘的被子掀起,就看到……看到……”指着床上不时痉挛抽搐的海棠,阿甲抽抽噎噎地说道。
手一松任阿甲滚到桌下去,曹晔简直没了主张地跪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掀去那已经完全密贴在海棠身上的衣料,看到那些严重的勒痕后,他深深地吸口气,仍旧背对着身后的部属们。
“出去,全给我出去!”在他的命令下谁敢不从,巴鑫一使眼色后,所有的人立即无声无息地往外走。此时曹晔却又出声:“阿甲,你留下,本王还需要你。”
“是,大王。”刚才被摔得鼻青脸肿,阿甲才想跟着大伙一块儿出去,冷不防大王指名要他留下,他苦着脸,头重脚轻地走过去将门关妥,这才回到曹晔身边。
“把那些白绢全都撕开,另外拿些热水来。”指挥着阿甲做着准备工作,曹晔自己也没闲着,他轻轻地揭起海棠已看不出原来颜色,但此刻已被血染成深红的肚兜,对那仍冒出血水的源头感到好奇。
在右侧乳房下约莫三指处,一根大概小指粗的木屑不偏不倚地插在那里。曹晔突然忆起她在被风帆撞击时,曾发出的惨叫声,这……这个女人为了救我性命,险些连自己的命都要断送了。看她责骂我时那理直气壮,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小辣椒模样,但在我危难之时,虽是恨我入骨,却如此义无反顾地援救我。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再次将匕首烤透,曹晔要阿甲按住她,略微一使劲即将那枝木屑拔了出来,或许是没了阻力的原因,那伤口立即喷出细长的血,喷得曹晔全身都是。
立即以灼热的匕首止血,曹晔将阿甲捧着的药罐拿来,为海棠上药包扎。在为她疗伤的过程中,几度要撩起那件绣满碎花图样的肚兜,看到阿甲陡然发亮的眼珠子,曹晔立即伸手将他的头扭开。
“小子,你若敢偷瞧一眼,我会将你的眼珠挖出来喂海底的乌龟,你听到了没有?”在见到阿甲立即紧闭双眼,并且高高地昂起头的样子,曹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但眼神转回到浑身被血污濡湿,像具没有生命的玩偶般躺在血泊中的海棠时,他的笑意倏然逸去无踪。擦抹过她滚烫身躯的白绢,在阿甲一盆盆端进端出的热水中,立即染红了整盆的水。
虽然明知自己不该有这种该杀千刀的绮想,但在血渍渐去而显露出她白皙的肌肤时,曹晔的心仍然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尤其在她洁净无瑕的皮肤上,淡淡地染上一层因高热而引起了薄薄红晕的情况下,他更是无法控制那股来自心底的悸动。
索性将那些全都脏掉了的衣裳都撤除,再将海棠赤裸的躯体用大幅的白绫包住,而后以厚重的毛氅裹住,把海棠抱起来,迈动着长长的腿朝另个阿甲已收拾妥当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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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着眉地盯着眼前仍是一脸睡眼惺忪的老管家,曹晔搔搔已然凌乱不堪的头发,对这个嗜酒如命的老头子,他还真是束手无策。
“大王,小老儿我不懂你们吐番的什么规矩,但这海棠姑娘伤得这么重,如果再不请大夫来瞧瞧,恐怕会有性命之忧。”自顾自地斟着酒独酌,老管家眯成条缝的朝曹晔眨眨眼。
“既然那海棠姑娘是你康家所奉祀的海仙,何以她不能救她自己?她不是神仙吗?”伫立在曹晔身后的巴焱,鼻孔喷出几声闷哼,冷冷地瞅着老管家说道。
“咦,这海棠姑娘是神仙幻化人形,倘若这伤势过重而香消玉殒,那可就不妙啊!试问要是惹恼了海龙王,他降下灾祸来,这不只你们吐番受殃,连我康家恐怕也难以幸免,所以,小老儿才会再三恳求大王您三思啊!”凑近曹晔,老管家面容上闪过一丝丝混有担心和迟疑之色。
站起来在舱房中来回踱步,曹晔心知这老管家所言不假,这海棠受创至今已五天了,这五天来她时而发烧,时而冷颤连连,即使是灌以吐番宫廷中最珍贵的延年水,依然没有效果,昏迷中只会发出无意义呓语的海棠,正如失水鲜花般急速地枯萎着,令每天不时守在她身边的曹晔,为之心疼不已。
“依老人家的看法呢?”或许真如这老管家所说的,南人和北人体质有异,所以这在土蕃被视为还魂汤的延年水,对娇弱的海棠丝毫起不了作用。
更重要的是——这可能会关系到吐番的命运——目前最迫切的便是找到那座全吐番希望所系的金银岛,假若因为海棠病笃,得罪掌理海权的龙王神君,后果不堪设想!
“大王,我在京城之中曾听闻这冷菩萨木紫嫣将到北方行医,木姑娘虽是女流之辈,但医术精湛,她的父亲木兆垠本是天下第一医仙,后来不知为何原因退隐,不再为人医病,但木姑娘承继衣钵,医术不相上下。”
“老人家的意思是请这木姑娘来医治海棠?”
眉毛吊得半天高,老管家顿了顿才接下去说道:“大王,这木姑娘个性冷峻固执,从不知笑为何物,对她所不愿医治之人,如贪官污吏、罪无可澶的江洋大盗之类,即便以死相胁,她亦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