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围墙外的世界,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终于快逃出璩杰那个老把她当犯人看的怪人;忧的是,她要怎么下去啊?
围墙内有榕树,围墙外可是光秃秃的马路……
但是……可是……抓抓被蚊子叮咬得红肿的手臂和鼻子,她咬紧牙关地转身,将身子往外探出去。
“好吧,事到临头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我想老天爷不会见死不救吧!”
缓缓将身子往下降,翔芸知道自己该放手了,但她的手指就是不听指挥,让她悬在那里,不上不下地晃着。
蚊子多,手又酸又麻……翔芸突然懊恼起自己异想天开,何必这么麻烦呢?
明天天一亮,叫露西开门不就结了,省事又不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但是,现在才想到这一点,似乎太迟了!
左右手轮流甩动,但越甩却是越酸,也越凸显这个馊主意的蠢……
“我可以请教,你在这里干什么吗?”
背后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翔芸不必回头也知道是何方神圣。
“如果我说我在这里赏月,你会相信吗?”
半回过头,翔芸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忍不住恨得牙痒痒地顶回去。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打扰你的雅兴。只是很不幸,你刚好压在警报系统上,这组系统设定当有外力入侵时,会发出高压电,预计是在发生入侵五分钟后,根据我的估计,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赏月。”
微笑地看着翔芸发出尖叫声后,像块石头般掉下来。他一个箭步向前,轻而易举地将翔芸接住。
“你……”看着他的表情,翔芸怀疑地大叫,“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不,我厌恶不诚实。”说着他捡起一片枯叶,朝围墙扔过去。
枯叶在碰触到围墙前,发出一片激烈火花,然后化为灰烬掉落在翔芸面前。
“那……那……”被眼前的事实所惊吓,翔芸好半天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那是真的!想到自己几分钟前,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挂”在那上头……光想到这点,就令翔芸不寒而栗。
他没有将翔芸送回房间,相反的,他将翔芸带回他房间。他俯视着手足无措的翔芸,强硬地扳起她下颚。
“不要,绝对不要再试图逃跑。这栋屋子有很多安全设施,刚才若不是我从萤幕上看到你的行径,现在的你……已经不存在了。”
“你不能硬把我留在这里,我也不想当维廉的家教,你何不让我离开,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说不出是什么让她不安,他有节奏地按摩她肩膀的手指,还是他深邃得让人几乎陷溺的双眸。翔芸只知道自己要避开他的眼眸,不然可能随时会被看穿。
“我不能放你走,我对你有太多的疑惑了。你怎么会刚好出现,你的样子……你让我感到熟悉又陌生……你让我想相信你所说的一切;但是……”
“但是什么?”
几乎被他眼神所催眠,翔芸知道自己应该躲开他;躲开这个对自己满怀恶意的男子,但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想向他靠近的渴望。
“你是不是真如你所宣示的清白、无辜呢?”
捧起翔芸的脸颊,他缓缓靠近,温暖气息将翔芸笼罩,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他的唇很烫,像炽热的石板,从唇一路传送到心底的某个角落。虽然只是短暂接触,翔芸却感到有如一世纪那么长。
春风般温柔,火焰似的灼人,嘴角逸出一声叹息,她煽动浓密的睫毛,一面感受这个吻带来的甜美感受,翔芸一面对自己的反应感到不解。再怎么说,他总还是个陌生人啊!
但是……她却丝毫没有被侵犯的感觉,好像……好像她就该这样被他吻似的自然。每个细胞都对他的吻,响以热烈的反应,这……陌生却不讨厌的感觉,让她惊异;也令她害怕。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每个细胞对他的气息,像是久旱逢甘霖般的期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对一个陌生人……
突然,一个画面如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眼前,让她诧异得僵住了。
那也是一个吻,但却是如此霸道、蛮横的吻。不像这个美好的感觉,那个吻中带着太多的愤怒,像是要责罚、发泄怒气的吻。一个让人伤心的吻!
他是愤怒的!像只被激怒了的狮子,咆哮着宣示他的主权。但是,一边的她,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在没有交集的争辩后,那个吻,结束了所有争端。
讶异于自己会有这种感觉,翔芸竭力思索着,希望能得到更多的片段。
那是谁?为什么如此的愤怒?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古怪神色在她脸上掠过,璩杰也被自己的行为所震惊。
虽然这些年来从不缺女人投怀送抱,但他从不曾如此的失去控制。
事实上,能让他失去控制的也只有“她”……想起在他怀中的嘤呢细语,娇憨没有矫饰的天真,以及泪眼汪汪的“她”……他抹把脸,很快地放开翔芸。
“你早点休息,明天有得你忙呢!”走到屋子另一端的躺椅,他拉起薄毯,仰望窗外繁星满天。
“你……这是你的床,我看我回我房间睡好了。”意识到自己和他独处一室,翔芸慌乱地跳起来。
“不,我不放心让你再做出什么傻事,伤害你自己,或是破坏房子的保全。睡吧,我会守在这里。”
“我保证……”
“你的保证不值一分钱!”
翻过身去,他根本不理会翔芸,不多时即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可恶,这么不相信我……”
叨叨念着,看他没任何反应,翔芸只好拉起毯子盖住自己,很快的呼呼大睡。
梦……又开始将她带进一个似真如幻的境地。人们来来去去,不同以往的温暖、开朗,恐怖和害怕、愤怒积压在她肩上。
她想逃离,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只有无奈地被那股阴影吞没。“早……翔芸,你真的要跟我叔叔去警察局?”吃着早餐,维廉凑近翔芸问道。
“是啊,如果不让他找到证明的话,我怀疑他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虽然睡得很饱,但想到他一副未审先判的模样,翔芸还是不太高兴地嘟哝着。
“可怜的翔芸,我叔叔一向对女人很无情的。你别说是我讲的,我是有一次听到我爸跟他朋友讲电话时,偷听到的。”觑着璩杰去客厅接电话,维廉对着翔芸耳语道。
“是吗?可怜的人,他该不会是以前有被女人抛弃过的经验,所以变得这么怪异吧?”低下头和维廉咬耳朵的翔芸说着,和维廉挤挤眼。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但是不敢问。”有着同谋的快感,维廉点头如捣蒜。
“那……”还想再问一些有关璩杰的事时,冷不防她和维廉之间插进个人影。
“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炯炯有神的眼睛,轮流盯着他们,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但听在维廉和翔芸耳里,可半点都不敢轻忽他语气中的严厉。
“没……没有,我要去看牙医了,翔芸你真的不能跟我去?”带着期盼的眼神,维廉还是不想放弃。
“我说过,史小姐今天会很忙。”看都不看翔芸一眼,璩杰径自宣布着。
“如果你吃饱了,我们十五分钟后出发。”
简短对翔芸吩咐后,他拿着电话回到客厅。维廉莫可奈何地对翔芸耸耸肩,咬了咬下唇,并且对璩杰的背影扮了个鬼脸。
“那我只好自己去罗,翔芸,不要被他吓到,其实他人不错,不然不会临时接下我和公司这两个烂摊子。”看到翔芸若有所思的表情,维廉老气横秋说道。
“我不会的,他不会对我生气的!”
说完翔芸自己先吓一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脱口说出这种话来。就好像……她已经认识他很久了……
维廉丝毫没有察觉她的语病,挥挥手,“我得赶快了,医生每次都一大早帮我看牙,因为叔叔说,我必须避开其他人,这样比较安全。”
“嗯,那你快点去吧,路上小心。”
同情地看着维廉坐进车里,可怜的孩子,他一定比较希望自己骑车去吧!
“维廉每次出门的路线,都经过规划和设计的。”
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璩杰轻描淡写说着,两眼却意有所指地盯着翔芸。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我们对维廉的安全,有着最大心力的注意。”
“喔?那跟我没有关系吧?”乍看到仪表堂堂的璩杰,翔芸几乎透不过气来。
不像全身只有一条拳师裤般性感、自然;也不像一身休闲打扮时那么从容、闲适的样子。全身的昂贵订做西服,将他衣架子般的体魄,修饰得更加伟岸、颀长。
“最好没有,因为我不是可以轻易饶恕别人的人。”托起翔芸的下巴,他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说道。
“那么,你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因为,你把自己禁锢在对别人的仇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