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提到教她读书认字这事……
说不定司空瑞只是觉得身边跟个没念过书的书僮不太妥当,所以才教她的。又说不定他是打算在她识字多些后另外替她找工作,好把她早早赶离身边。
一想到这些,宫白榆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许多。
虽然明白或许都是她在胡思乱想而已,其实根本没这回事,但玉娘的话仍是在她的脑海里回荡不去。
原来司空瑞根本就不喜欢女人,甚至成天躲著女人,而她又很不巧地生为女儿身,所以司空瑞绝对不可能看上她的。
"白榆,白榆,你怎么啦?哪儿痛是不是?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呢?"
玉娘原本正在幻想司空瑞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一个回神却瞧见宫白榆一边吃著饼干,一边抽抽噎噎地哭著,著实吓了一跳。
"我?我没事啊。"宫白榆吃著手里的饼干,虽然饼干是甜的,但她却尝到一丝苦味。
大概是泪水混入饼干里了吧!好苦、好苦哦!就像她莫名其妙变得沉重的心情一样。
为什么一想到司空瑞不可能看上她,她就心情不好呢?
这不是应该的吗?司空瑞是个官爷,而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书僮,一个可有可无的丫鬟,两个人本来连认识都不可能,所以她与司空瑞一开始就是没有关系的个体嘛!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想哭呢?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失去唯一的爹爹一样,好难过、心好痛啊!
她的心之所以会这么痛,是因为司空瑞不喜欢女人吗?还是因为司空瑞根本不可能看上她?
或者……
她害怕司空瑞对她的亲切只会昙花一现、转眼皆空。
日升月落。
一大早,司空府里便来了客人。
"司空兄,好久不见!"
随著爽朗的招呼声而出现的,是与司空瑞一起被赐封的武探花唐节华,他的身边还跟著榜眼古青风。
"司空兄,好久不见,近日别来无恙?"古青风的脸上挂著柔笑。
"好久不见。"司空瑞招呼著友人进到大厅入坐,并示意温样去准备些茶水点心来。
"节华今早突然说要来探望你,我想你到南城也好些日子了,不知道最近过得如何,所以就跟著节华一道前来,希望没打扰到你。"古青风比起唐节华硬是多了份礼数,虽是熟悉的朋友却不忘先打招呼。
"你们想知道的是楚威国的动静吧?"司空瑞的笑容虽然看起来很和善,实际上却没有半点笑意。
"那是青风,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唐节华迅速为自己辩解来意。
"是吗?"司空瑞挑高眉,显然对唐节华的话存有疑心。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和青风今儿个起了个大早,长途跋涉到这儿来看你,你没有半点感动的样子也就算了,还怀疑我!"唐节华不甚愉悦地皱了下眉头,续道:"我说司空兄啊,我知道你生性不喜欢开玩笑,又不爱说话,可咱们相交也好些年了,你就不能在面对我们俩时偶尔开个金口多说点话吗?"
对於唐节华的抱怨,司空瑞仅仅是瞟他一眼。
"放心,我不是哑子。"言下之意,就是必要时刻他还是会说话的,但与唐节华争论实在是没什么意义,所以他懒得开口。
司空瑞清楚得很,唐节华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捉弄旁人,所以会说那些来调侃他的话不过是在借题发挥。
"司空兄,我来这儿除了想知道楚威国的动静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是皇上要我暗中通知你的。"古青风压低声音说道。
"皇上?"司空瑞挑高眉,"皇上有何命令?"
古青风低声应道:"除了要你早些调查出郡守夏天里是否暗中与楚威国的迦德将军联手叛变之外,皇上还提到,过些日子会派贞亲王与露郡王到这儿来,明是要到南城一游,实际上……"
"是以游玩之名行巡查之实吧?"唐节华端起温茶浅尝一口,露出狡猾的笑容续道:"贞亲王平时不太插手管理宫中之事,而露郡王又是出了名好动、好玩乐,让他们两个人到南城来,就算是精明如夏天里也不会察觉到他们俩的真正目的。"
"节华,你只有在谈论这种事的时候才会稍微认真些。"古青风微微一笑,对於唐节华的猜测倒也没反驳。
"那么……"司空瑞一边听著古青风与唐节华带来的讯息,一边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要我帮忙贞亲王与露郡王吗?"
"皇上之意是要他们两位贵客暂居司空家。"古青风说出重点:"虽然可以让他们暂时住在驿站里,但那边净是夏天里的眼线,所以……"
"我明白了。"司空瑞点点头应道。
"那好,既然青风已经交代完要事,那咱们来说些轻松点的吧!"唐节华一反刚才的严肃模样,瞬间换上一张没什么忧虑的笑脸,"说真的,我来这儿是有事要拜托司空兄你帮忙的。"
"哦?"司空瑞微挑眉梢,"为了什么?"
"嗯,我说司空兄,你可要坐稳别跌到椅子底下去。"唐节华轻咳一声,续道:"其实我呢,前些日子曾应宰州之邀,到宰相府里与他的千金相见。"
"提亲?"司空瑞的反应不慢,一听到唐节华竟然特地去见宰相的闺女,便能猜出大概了。
"没错!说不定我有机会娶个大美人回家哪!"唐节华得意洋洋地应道。
"听闻宰相大人为了替宝贝的掌上明珠找个好对象,苦思许久,甚至还为此事去拜托皇上,希望皇上能为他的女儿从朝中找个能文允武的好对象……"古青风将事情的始末大略叙述一遍。
"皇上挑中你?"司空瑞瞧向唐节华。
"怎么,你不信呀?"唐节华将手搭上司空瑞的肩膀,笑得很得意,"说来也算是我运气好,正巧你这个被远调南城的武榜眼平日就有不爱女人的传言,而我送礼去之秋家时又正巧遇见去他家探望白露郡主的皇上,所以皇上便跟我提起这件事。"
"那个谣言该不是你流传出去的吧?"司空瑞斜睨唐节华一眼。
能不能娶得宰相的闺女对司空瑞来说倒不是什么天大地大的事,司空瑞比较介意的是,他排拒女性接近他的习惯竟被传成他不爱女人。
"拜托,这事在京城里人人皆知,与我何干啊!"唐节华给好友一记白眼,然后喝口茶续道:"说真的,原本我还以为皇上在开我玩笑哪!谁要皇上先前骗之秋骗得那么惨,差点拆散之秋跟前来和亲的白露公主所以一听到这件事,我犹豫挺久的,最后还是亲自见过宰相我才敢相信。"唐节华半在抱怨地说道。
先前探花柳之秋,也就是唐节华等人的友人,因为种种因素与前来和亲的白露公主结识相恋,皇上却频频从中阻挠,让喜事差点变成悲剧。
幸亏最后误会澄清,大夥儿才明白皇上的阻止不过是玩笑一场,图的是让探花郎说出真心话,所以最后仍是让白露公主嫁给柳之秋,也让他们这群好友松口气。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司空瑞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抱怨,毕竟要皇上扮黑脸当坏人,苦的人可是皇上自个儿哪!
比起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司空瑞比较介意的,是唐节华说的那句"人人皆知"。
怎么,他这个武榜眼有这么出名吗?不就是对上门提亲的姑娘们一律回拒,平日又不与女人深交,甚至不上花街罢了,这么点事情就可以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啊?他的事情该不会已经成了说书郎口中的故事吧?
唉──也罢!如果百姓们平日可以优闲至此,用不著去担心战乱发生的话,也算是国泰民安的好现象吧!
"嗟!就只有你这家伙老爱替皇上讲话,真是个没道义的损友。"唐节华一抓到机会,便又忍不住借题发挥。
"损友一词我不接受。"司空瑞啜饮了口温祥刚端上来的香茶,顺道反驳唐节华的话。
"唷,今日可真难得啊!"唐节华瞪大眼瞧向司空瑞,彷佛刚才听见什么不该听到的话一般,并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我说司空兄啊,你什么时候开始也懂得和人针锋相对啦?或者说,你是吃错药,所以今儿个讲话才一直带刺?"
以往大夥儿笑闹成一团的时候,司空瑞也总是偶尔插上几句话而已,怎么今儿个却跟他们辩了起来?
司空瑞摇摇头,应道:"与你对谈很难让人不回话。"因为唐节华老爱耍嘴皮子,令人听完都会忍不住想要反驳他。
"啧啧,青风,你听听,这是咱们认得的司空兄吗?我记得他坚守的原则叫作沉默是金、与人对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甚至偶尔宁可被当成个哑子,不是吗?"唐节华转向古青风,试著拉著古青风一起跟司空瑞对辩。
古青风很有自知之明地只是露出微笑,对於唐节华的问话则是聪明地不予以回应、迅速换个话题,免得卷入唐节华和司空瑞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