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按一下,三分钟后又一下,再三分钟再一下,就这样,一下一下又一下……她在门外按过近半个小时电铃。
终于,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出现。
皱巴巴的西装裤上头,是件只扣了一颗钮扣的高级衬衫,宽宽的胸膛在她面前呈现,鲜少与男人接触的亮君红了耳根子。
她应该低头避开,老师教过非礼勿视的,但她拔掉助听器,如果不正视他的脸,她会不晓得对方在说什么。
于是,她看他,仔仔细细,不敢分心。
他的脸威严冷酷,多数人会因他的表情却步,可她无权退却,生活的重担,逼得她挺胸抬头。
有趣,她居然敢昂首正视他的脸?工藤靳衣拉拉唇角,把兴味衔入嘴里。
「妳要做什么?」增添威胁口吻,他猜自己得花多少力气,才能吓走眼前的笨女生。
「你们这里征秘书?」亮君迎向问题,听不到声音,威胁对她产生不来作用。
征秘书?有吗?他怎不记得有这回事。
「妳从哪里听到的?」
「我看报纸,今天的中国时报。」她回答得诚恳。
「报纸在哪里?」
靳衣审视对方,她有张漂亮脸蛋,但吸引他的不是她的细致五官,而是她的眼睛。她清澈的瞳仁中有教他羡慕的单纯无瑕,在勾心斗角的年代里,人们早已失去这份干净。
「我没带出来,不过,我有把电话地址抄下。」亮君解释,她低头从包包里拿出笔记本,递给他。
他接手看,电话地址都没错,至于征秘书……
他想起来了,前几天松岛叔叔到台湾,和他讨论工作进度时,说过要替他找个秘书。广告,是松岛叔叔登的吧!
「妳会做什么?」
靳衣问,她马上将履历表送上,像个急欲表现的小女生。
「我会速记、计算机、档案汇整,语言方面,我会英文和日文。」她深怕对方不肯用她。
「在这里工作很辛苦。」
她的简单无心机让靳衣自惭形秽,他应憎厌她的,但几乎是不考虑的,他就决定要用她了。
但为什么?是她那双不畏惧的眼神?是她按三十分钟电铃的该死耐心?或者其它,靳衣未深究,可是他信任她,毫无理由。
「我不怕辛苦,真的,我会用功尽心,把分内工作做好。」她五指朝天,才见面就要指天立誓。
「好吧!妳进来。」
「意思是你要用我?天吶,我终于成功了,万岁!」
她忘记对方是老板,忘记对老板要装出基本尊重,她居然拉起他的袖子摇摆跳跃,庆祝自己获得聘用。
用力过度,她拉扯掉他唯一的扣子,哦哦,猛男!
嘴巴微张,她抬头面对自己闯下的祸事。「对、对不起。」
他没生气,他在欣赏她欣喜若狂的表情,单纯的阳光照映着她单纯的快乐。
「进来吧!」
耶!成功!拉起包包,亮君跟随他的脚步进屋。
「工藤,你去哪里?害人家等好久。咦,她是谁?」女人半倚在阶梯边,全裸身体仅仅围着毛巾,春光尽现。
这回,亮君落实了非礼勿视,低头,她用头顶对人。
「她是叔叔替我找的女佣,妳先回床上,等我十分钟。」
强烈的性暗示,让女人笑逐颜开,他的和善脸庞,赢来女人的热烈亲吻。
背着亮君的工藤靳衣。换上另一副面貌,他风流轻佻、温柔雅痞,宛如换了张面具,和刚刚判若两人。
亮君眼角扫到女人离去的脚步,抬眼打量。她是老板娘吧?
冶艳女人突地回身,投给她一个不信任眼光,四目相交,亮君打个寒颤。
完了,不得老板娘喜欢,往后日子难过……瘪瘪嘴,她自励,没关系,妈教过的,逆来顺受,小草往往比大树更能撑过台风。
亮君回给「老板娘」一个灿烂笑容。
「就十分钟哦,不能让我等太久。」
女人刻意拉抬音量,存心让亮君知道他们「非比寻常」的关系,不过这番用心是白费了,因为亮君根本听不到,她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如何巴结「老板娘」。
「不会。」
勾勾女人下巴,靳衣环住她的纤腰一同往上走,他们在楼梯间分手,然后他领着亮君上三楼。
不多久,他们进入书房,靳衣打开墙上暗柜,旋转按钮,原本的书架变成旋转门,门后出现房间。
房间里,二十几台开机计算机,世界各国的股市指数全在上面闪烁,墙上一排屏幕,那是屋里的监视录像器。
左下方的监视器里,显示出「老板娘」褪去大毛巾,缩进真丝棉被里的景况。
亮君脸颊微红,别过视线,把目光定在计算机上面。
突然,他的大手一指,指向其中一个屏幕。
亮君忙抬眼盯住他的嘴唇。
「这是妳的房间,妳的工作是帮我记录股市的重要波动、整理家务、煮菜做饭,和执行我要妳做的事情。」
什么?她的房间?她是不是漏掉什么重要讯息?
「麻烦再说一遍,刚才,我有点分心。」亮君要求。
「妳必须住在这里,薪水三万五,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妳可以自己选择休假日期,有问题吗?」
「住在这里?」
住在处处监视器的屋子里,她怕自己得精神病,可是……她想要这份工作,迫切。
「为难?我不勉强妳。」双手横胸,他由她自己选择。
「不,不为难,我只是想,可不可以先预支薪水?」她望住他,依旧是清澈眼光。
可笑,多诈狐狸竟怕起这样的无害目光。
「为什么?」他趾高气昂地问。
「我必须先拿钱缴贷款,对不起,我知道这种要求不合理,我保证自己不会跑掉,如果你不放心……」第一次向人求助,害羞多于自卑情结,她俯首,不好意思看她的「债权人」。
「够了,我给妳。」
靳衣没耐心看她的卑微,她不适合这号表情。
但,亮君是低头对他的,自然没「读」到他的话语,所以,她还是说个不停。
「我可以把身分证押给你,或者我明天先把衣服带过来,你再给我两个小时假,让我去银行把事情办妥,然后我立刻回来上班。」
抬头,亮君对上他诡谲表情。
「妳根本没在听我说话?」他嘲讽她。
他发现了?他马上要以她的「经验不足」、「能力不够」,收回刚刚的「人事命令」?亮君心跳急促,她想要这个工作啦!
「对不起、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的惊慌失措让他不爽,他比较爱看她的阳光表情,不擦口红眼影,自然灿烂美丽。
「下不为例,我说话,妳要专心听。」
「是。」这次,她再不敢把眼光别开。
「跟我来。」
他走出书房,她在他左右跟随;他按下秘密按钮,她眼睛一瞬不瞬盯住他的脸;他从抽屉拿出一迭钞票给她,她的眼光不敢稍离他的脸庞。
打开包包、收钱、关上包包,她始终看他。
「明天早上九点上班。」他命令。
「是,我准时到。还有……还有……」她考虑要不要说出自己失聪的事情,他是好人,不该对好人说谎。
可是,万一,他知道之后,要把钱拿回去……对了,她先去把钱缴掉,等明天,就算后悔,他也得用她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证明实力。
有点赶鸭子上架,是不?没办法,谁教她是弱势族群。
「还有什么?」
「我有个小秘密,明天再同你分享,再见,老板大人。」
转身,她实在太快乐了,快乐得忘记眼前男人有张严肃得让人恐惧的酷脸,吐吐舌头,她飘出他的书房,压根没「听」到他的吼叫声。
他说「妳给我站住」时,她打开书房门。
他说「把话讲清楚」时,她跑出走廊。
他说「再走一步,明天妳就不用回来」时,她踩着轻快脚步,跳下楼梯。
一而再、再而三,她违反他的命令。
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久久,久到他和裸体女人约定的十分钟过去,突然间,他哈哈大笑,对抗他的冷酷,她是史上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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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行李很简单,一个旅行箱都塞不满。
当亮君再度来到豪宅门口时,她才发觉自己不知道老板的姓名,是不是很扯?
随便啦,重点是她得到工作、她预支到两万块钱,如果老板反悔不用她……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甜甜的笑偷偷漾开,妈老说她是温室花朵,谁说呢,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生命力强韧的野草。
按下电铃,三分钟,老板没来开门,有过上次经验,这回,她等门等得很有耐心。
他又和老板娘在床上恩爱了吧?咬咬唇,她羞红脸。报纸上说得对,不是只有晚上才能做坏事。
想起老板宽阔的胸膛,性感的下巴,他的手很大,一抓就能把人拎上天,她的脸颊更添红润。
幸运吧?她的老板是帅到不行的男人,杂志上说,越好看的男人越难养,老板娘一定养他养得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