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姨眼神锐利地直视着她“你瘦了,而且似乎没什么精神。”
“有吗?”她强挤出笑脸:“不会吧,可能是你太久没看到我了,太想我了。”
芳姨不妥协地摇头:“你知道你不可能骗的了我的,吵架了?”
她现在倒希望他们真的能大吵一架,他现在根本就是完全漠视她的存在。
她幽幽地开口:“我们不吵架,只不过‘客气有礼’地对待彼此。”
“那可不行!”芳姨紧张地开导她:“夫妻之间有任何事一定得摊开来讲,即使是大吵一架也无妨,可是绝对不要冷战,那可是会把你们对彼此的情感给冻结的,万万不可!”
芳姨说得确实有理,但他们的情况特殊,是不能以一般常理推断的。
邵齐只是利用她,而她只是想得到一个安定的生活,他们之间有感情的存在吗?
“你们到底有什么问题?”芳姨关心地询问:“我满喜欢邵齐的,虽然认识他不久,但他看起来像个值得信任的好男人。”
值得信任!
曼云强按捺住欲冲口而出的讥讽笑声,看来,邵齐骗人的技术果然高明,不仅把她唬的一愣一愣的,甚至连一向极有识人之明的芳姨也给骗过了。
芳姨又问了一次:“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纵使她和芳姨亲如母女,但这毕竟是她与邵齐夫妻之间的事,她不想也不能和她讨论,而且,更不愿意教她替他们多操心。
她摇摇头,安抚地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要替我担心,我会处理的。”
她点头说道“你不要认为芳姨是个传统的老古板,虽然时代变了,但道理可是亘生不变,做人家妻子要懂得体贴、明理,最重要要温柔,男人都喜欢似水柔情的女人。”
“芳姨觉得我不够体贴、明理还是不懂得温柔?”她脸上有着顽皮的笑容。
“这些特点你都有,只不过,你有时候太倔强、固执了,一点也不知道变通,拗得吓人。”芳姨轻拍她的手,笑道。
她也跟着笑,但笑意并没有传至眼中。
芳境又道:“其实有的时候,男人的想法,对事情的看法和女人是完全背道而驰的,我们实在不能了解他们脑子的思想构造,也不能赞同他们的所作所为;但男人就是男人,我们要想平平静静地跟他们生活一辈子,有些事情我们女人一定得懂得让步。”
她思索着芳姨的话,首次怀疑自己对邵齐的反弹情绪是否太过强烈了。
她和邵齐之间问题的产生,关键就在于她太过固执,太倔强了?
她应该满足于他们“互惠”的婚姻关系,她不应该多做要求,该懂得变通地接受真实的他?
她应该尽释前嫌、友善地和他相处,让他们俩个人的日子都好过些?
她真的做得到吗?她相当怀疑。
是她强烈的自尊心在作祟?还是——她在乎他?
这想法令她自己骇然一惊。
不!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在乎他,婚前的相处她确实“差点”喜欢上他,但自从来倩萍出现后,她彻底地看透了他,现在她气他、恨他,怎么也不可能在乎他,曼云一再地试图说服自己。
芳姨看她那瞬息多变的表情,不禁忧心道“你和邵齐之间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她摇头,不教芳媒替她操心:“没事,只不过我们还在适应彼此的阶段。”
“夫妻沟通是绝对必要的,每对新婚夫妻都必须经过这个阶段,芳姨相信凭你这么伶俐的女孩子,这段调适期很快就会过去的。”
芳姨对她可谓信心十足,但曼云却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
“人老了,就会犯了唠叨的毛病。”芳姨自我解嘲道“一见面就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教,你嫌不嫌我烦啊?”
曼云似真似假地玩笑道:“我就是想念你的唠叨。”
她们贴心地相对而笑。
刚吃完冰淇淋的小仙突兀地冒出一句“那个帅姨丈呢?阿姨。”
邵齐的魅力可真是无远弗届,连小仙也收服了:“他上班去了。”
“姨丈上回夸我漂亮呢,还叫我小仙女喔。”小仙天真的笑容像朵盛开的小花。
芳姨疼惜地看着孙女,轻笑道“这小丫头就爱人夸,好收买得很。”
曼云忍不住地想,如果她也能如小仙一样地容易满足不就好了,只可惜她不是未解人事的七岁小孩,邵齐虚伪的外表已骗不了她。
芳姨看了看表,提醒地“曼云,你该回家了吧,邵齐该下班了。”
她不想告诉芳姨,他不近午夜是不会回家的,只好点头:“你们也该回去了,免得梦凡担心,我送你们。”
“不用了,我们走不到五分钟就到家了,你还是快点赶回去吧。”
“让我送你嘛,不差这几分钟的。”她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舍之情。
芳姨点头:“走吧。”
曼云目送她们进了大门,才转身招车。
一路上,她被一股浓浓的失落感所笼罩,站在住了十年的屋前却不进去,那里已不再是她该存在的地方,那种类似被“驱逐”的悲哀深深困扰着她。
此刻,她站在邵齐给她的“家”门前,心中的失落感却更是强烈,她和邵齐貌合神离,这里真的会是她的容身之所?
这种无根的飘浮感真的是又可怕又可悲。
进了厅门,她颇讶异地面对着邵齐。
“逛街?”他率先开口。
”我先看芳姨和小仙。”
“她们好吗?”
她点头。
“吃过饭了?”
他今天似乎特别多话,她反问:“你吃过了?”
“没有,我想你或许会有兴致出去吃?”他话中有着明显的邀请。
她走向厨房,平淡地开口:“我不想出去吃,我现在煮饭作菜很快就能开饭。”
曼云告诉自己,她这绝不是向他妥协,这只是做妻子的一项义务,即使她的丈夫娶她的目的只是在利用她。
她手脚俐落地洗莱,切菜,很快地下了锅,抽油烟机的呼隆声掩盖过他的脚步声。
直到他的声音突兀地自身后传来,曼云才警觉到他跟了过来。
“手法挺熟稔的。”他评论道。
曼云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继续手边的工作。
“跟芳姨学的?”他又开口。
曼云疑惑不解,自从他们起争执那夜起,他今天的举动实在反常,在几个星期以来,他跟她说话的次数加起来还没现在多。
是什么原因令他改变了?
他厌倦了他们之间的冷战?
“没想到你除了是个能干的商业秘书之外,还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看来我太幸运了。”
尽管他一再示好,但她仍余气未消,出口讽刺道“更幸运的是,我‘懂事’地肯给你最需要的自由。”
即使他被激怒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有些无奈地说“我们一定得这样吗?”
她关掉炉火,将菜端上桌,公事公办的口气“吃饭了。”
他们沉默地用餐,气氛沉重得几乎教人窒息。
曼云忍不住悄悄地问自己,这种生活是她想要的吗?
她可以试着完全地不在乎这一切,她可以不在乎他有过或将会有的女人,反正他们井不是因爱结合的,不是吗?
她可以理性、和平地对待他,换得一个安身之所及平静,她甚至可以当他是个朋友,不是吗?
他突然放下筷子,轻叹道:“时间能证明事实,我并非像你所以为的在设计利用你,我现在无法强迫你相信;但我希望你别让怒气掩盖住理智,我们至少可以和平相处的,不是吗?”
她已经厌倦了和他之间的针锋相对,曼云终于疲累地点头同意。
他释然地咧嘴一笑,她却有些别扭地低头吃饭,避开他的眼神。
他突然地说:“我今天和姨妈通过电话了。”
“她回国了?”
“昨天回来的,我告诉她我们结婚的事,她急着想见见你。”
曼云心中的怒火又起,这就是他示好的原因,他又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了。
她用力地放下碗筷,怒冲冲地瞪着他“你做任问事都是有计划、有目的的吗?”
“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得很!”
他的眼里也开始酝酿着怒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怒不定、反复无常了,为什么我做的事、我随口一句话,你都能加油添醋地予以曲解,你刚才才答应我和平相处的,不是吗?”
她真的快被自己逼疯了,她现在变得多心、易怒,为什么她就不能看开这一切呢?
“你以为我刚才说那些话的目的,只是想要你乖乖地跟我去看姨妈?”
“不是吗?”她淡淡地问。
他摇头,毫不心虚地直视她的眼睛:“那些话绝对出自肺腑。”
“或许我反应过度了。”她让步。
“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不会强迫你,我会找个藉口跟姨妈解释。”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约好了吗?”
“明天周末夜晚,姨妈打算在家里开个派对,替我们庆祝。”
如果她拒绝,就显得太不懂事了:“明天我会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