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正式衬衫、西装,一副不自在模样的周立信进来通知。
“新郎来迎娶了。”
☆ ☆ ☆
这就是新婚之夜?
周佳燕坐在床上,双手抱着枕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屋子在所有的贺客离去后,由原来的喧闹声,一下变得寂静极了。张士坚、林宜蓉夫妇也随着最后一位贺客离去,住往张家另一栋屋子,想给新人一个完全不受干扰的空间。
不受干扰的空间……想起林宜蓉离开前,带着期许的眼神,悄声交代:千万不要避孕。她的心飞快地狂跳着,脸红如彩霞。受孕可是如电视上的男女,光着身子纠缠在一起般?周佳燕耳朵紧张地倾听外面的声音,他会那么待她吗?她身体不适地一阵战栗,只因她还没打算接受他。在同意结婚时,她未深想过所谓男女间的义务与权利是怎么回事;虽说今日资讯发达,但她对性还是一知半解,仅止于书本上的片面描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外一直没有声响,她紧绷的神经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绷愈紧。她的手拂过床单上醒目的一对大红鸳鸯,鸳鸯有相爱相随之意,已是夫妻的他们可有?已过了午夜,张浩维仍未进来,不行,她得搞清楚他抱的是什么态度,免得在这瞎猜而精神崩溃。
她打开房门,屋子很大,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几间紧闭的房门,他又是在哪一扇门里?犹豫了下,她手转动一扇门把,边猜想他会不会从里面跳出来责骂她,私闯他的禁地?别担心,周佳燕告诉自己,她也是屋子的一位主人,不是吗?
房内没有人,她又打开另一扇,情形一样,在屋子走了一圈后,仍不见张浩维的身影。他不在,她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升起一股不受重视的怨怼感,在新婚之夜即遭冷落的新娘想来不多。
大门打开,张浩维一脸的醉意走进来,见到她时先是一怔,继而狂乱地抓着头发。
“老天!原来不是梦,我真娶了老婆!”
他有如见着魑魅的表情,激怒了她。该死!她哪一点配不上他?
“你去哪里?”她冷冷地问。
“你管不着!”他很不客气。
“谁说管不着?”话就这么顺地溜出来:“妻子当然有权利管丈夫!”
不及他震惊,周佳燕也被自己的话吓住!她已认同他们两人是一体?
“但愿只是一个玩笑。”他喃喃自呓:“明天醒来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也想与他一样,抱持着鸵鸟的心态,一个灵感进入她的脑中。
“或许我们真能当彼此不存在。”
“什么!?”张浩维愕然地抬眼。
“换个说法好了。”她也弄不清自己怎么有此荒唐的想法。“在名义上我们是夫妻,而实质上,我们互不干涉,各过各的生活。”
张浩维甩甩头,想甩掉脑中过多的酒精。
“你是提议我们只是挂名夫妻?”
“是的。”她点头。“我们是同居人,除了同居住在一个屋子是共同点外,其它的事互不过问。”
这应该很符合他的脾胃,但张浩维没有马上赞成,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她。
“也包括不过问你交友的事?”
“不错!这是私生活的一项,我们各自拥有各自的私生活。”
“你就是打着这种算盘嫁我的?”
直至方才之前,她从未有过此种念头,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们甚至可以立一份合同。”她没注意到他不屑、轻蔑的表情。“言明双方的权限。”
“你果然心怀鬼胎!”他吐了口气。“不过,挺适合我们目前的状况。”
“你是同意了?”周佳燕放松心情,那么今晚她所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张浩维酒意已退,眼眸清明。“你看来像是一只脱困牢笼的狐狸。”
为什么是狐狸?指她狡猾吗?这权宜之计,不也给他松绑的空间?
“你睡哪里?”她问敏感的问题:“或者我睡哪里?”
“这才是你真正的用意,是不是?”他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放心!我对二手货没兴趣。”
周佳燕困惑地眨眼。“什么二手货?”
“不懂还是装蒜?”他森冷地一笑。“但又有何不同?我这个龟公是当定了!”
什么龟公?周佳燕想问仔细,但他已走开了。
“我睡客房。”他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
解决了两人可能处在一张床上的困扰,她心安地忘了他莫名其妙的对话。
第五章
今晨的鸟儿似乎特别多,周佳燕在鸟鸣声中半睡半醒地张开眼睛。天花板的颜色不对,她迷糊地想着,家中什么时候重新油漆过……不对!她不是在自己的床上。忆起昨天似真似假的婚礼,她仓皇失措地坐了起来,是真的!她已嫁人了,身分已由单身成为已婚。
想到自己是已婚妇,周佳燕身体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这名词听来很有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不知张浩维起来了没?虽然他们已达成协议,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人,要漠视对方,实行起来可有困难?不过,倒也不用太烦恼,有一点能确定的是他不会对自己有兴趣,昨晚他不是这么说的吗?
她走下楼,张浩维已用毕早餐出门。新婚的第一天即赶着上班,是不顾与她碰面,还是真的很勤奋?吃完女佣端上来的早餐,她不知做什么好,只好又回房内发呆;除了换个地方不同外,日子似乎没什么改变,无聊依旧。
中午时,女佣拿了一个大包裹进来。谁会送她礼物?周佳燕感到纳闷,她并未通知任何朋友,会是弄错了?包裹上写着新婚夫人收,想不出会有谁送她礼物,她拆开外面的包装纸,纸盒内是一个身穿白纱的漂亮洋娃娃。
“好美喔!”她高兴地叫了声。
女孩子很少抗拒得了洋娃娃,即使她己过了玩它们的年龄。盒子里有一张卡片,她想知道是谁体贴地在这发闷的时候带给她惊喜,但她拿起娃娃时却怔住!娃娃的头断了!真扫兴!是运送的过程弄坏?周佳燕拿起卡片,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别得意!你这个新娘不会当太久,很快会被扫地出门!没有送的人姓名,是故意的?是谁送她这么一个不吉利的娃娃……张浩维!除了他外,不会有其他的人。
太过分了!周佳燕生气地将娃娃摔到地上,稍霁的心情又布上阴霾。她已声明不会妨碍他,也给予他所有的自由,他竟然还不满意,非找他理论不可!
☆ ☆ ☆
当张浩维踏着夜色回家,打开客厅的灯,看见坐在黑暗中一脸盛怒的周佳燕时,也意外地呆了下后,旋即露出讥讽的笑容。
“你在等我吗?还是另有等待的人?”
“什么意思?”周佳燕扬了扬手中的娃娃后,向他掷去。“说出你的解释。”
娃娃落在他的脚前,头则滚入沙发下,张浩维拉长脸。他刚接掌了父亲的公司,一整天都在查看营业报表,厚厚好几本的帐册,已搞得他筋疲力尽,不料一进门,即被她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你发什么神经?”
“你没有一个解释吗?”她怒问。
“什么解释?”
周佳燕将卡片塞进他手中。“这不是你写的吗?”
张浩维看了内容后,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
还问她怎么回事?她没好气地双手插腰。
“是不是你嫌我碍手碍脚,希望我早点滚蛋?”
他这才明白她生气的原因。
“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就是因为你认为我想赶你走?”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也不必用这种方法。”她深受伤害。“没有一个女孩没有梦想,不期望有个幸福的婚姻。就算你对这桩婚姻再不满意,也不必急于在新婚的第一天,即粉碎一个女孩子的梦。”
她的话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铿锵有声,短暂的缄默后他才道:
“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便不被看好。”张浩维缓声地说:“若是你想将梦筑在我身上,是一个大大的错误。”
“不管这桩婚姻的品质如何,我以为我嫁的是一个有话直说,不屑拐弯抹角的正人君子。”她尖锐地说:“但错了!你是一个不敢照着心意行事,做了又不敢当的孬种!”
张浩维头发竖起来。“你说我是孬种?”
“不是吗?”谁叫他做得太过火。“你既然不想娶我,大可拒绝,可是你却任由事情发生,这是你没种在先;而在成定局后,又不敢挑明地说,竟用这种无耻的方法伤人,这是你没种在后。”
张浩维脸都绿了,双眼冷得似钢。
“你说够了没?”
“还没!你孬种!你孬种……”她大叫着。
“为什么要嫁给我?”他的声音从齿缝中迸出。
是啊!何以要嫁给他?有如被重击一棍,周佳燕脑中一阵轰然巨响。她在做什么?仅只因为不想顺他所遂,便轻率地把终身给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