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右转,巷子直定到底,你会看到一问独栋的透天厝。这附近不好停车,你去四周绕一下,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步惊玉口气坚定的说:「我们一起进去。」
「可是会很恐怖。」她试图以轻松的口吻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有我每天替人开膛剖肚恐怖吗?」他难得的幽默。
她噗哧一声,「那好吧。」
於是等他停好车後,两人一同往雷家而去,这—回步惊玉难得主动的握住她的手,令她有些受宠若惊,胸口流过一道暖流。他没过问,也没多说什么,只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以行动给她支持。
她反握著他的手。
「就是前面那栋。」
在台北这块寸上寸金的土地上,一栋五层楼的透天厝光是地价就不知值多几亿。据父亲说雷家在以前是大地主,拥有很多土地,後来随著社会变迁,势力慢慢没落。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可以靠著房产租金吃喝一辈子。
一栋楼住了七个家庭,纷争绝对不会少。
还没按对讲机,迎面刚好走来一个牵著小孩的欧巴桑。
「你是谁?」
「二伯母,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音乐,十年前来过一次,那时我才十岁。」雷音乐绽开笑靥,试图表示友善,「二伯母,你跟十年前一样,都没有变。」一样尖嘴猴腮。
「你是那个拐走小叔的萧淑芬的种?」二伯母鄙夷的打量穿著华丽新衣的她,「过年还没到,你装扮成这样该不会是来要红包吧?告诉你,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她脸上的笑僵了下,「我父亲过世了,他要我带他的骨灰回来祖祠,请问祖父在吗?」
「你等一下。」二伯母睥睨的审视著她和步惊玉,看到他坐在轮椅上,嫌恶歧视之情表露无遗,嘴里遗不停的碎碎念,「穿这什么德行,不伦不类,居然还带个不良於行的野男人来,果然是野女人生的种。」
「你……」胸口一股怒气陡生,要不是步惊王紧握住她的手,她肯定街上前扁这亲戚。
二伯母牵著小孩,扭腰摆臀的按下对讲机,「阿爸,是我啦,阿梅啦,我带小孩放学回来了,还有雷湛的女儿雷音乐也回来了,她就在门外,还带著雷湛的骨灰,你要给她进去吗?」
「叫她进来。」伴随著对讲机传出的威严嗓音,门扉自动打开了。
「进来吧。」当步惊玉要进入时,二伯母挡住他,「只有你,雷家不欢迎外人。」
「他是我朋友,跟我一道,有他就有我。」雷音乐神情一肃,挑衅的道。对这种亲戚不必客气。
二伯母与她互视,望著雷音乐闪烁坚定和无畏的光芒的炯亮眼神,她心悸了下,气势趋弱。
「好吧,要是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他侧身让两人进屋。
「阿母,这位大姊姊和大哥哥是谁?」年幼无知的小孩天真的问。他觉得这大姊姊很漂亮,大哥哥很帅,还可以坐电动轮椅,要是有轮椅坐,他就不用走路上学了。
「这不是你的孙子呀?真抱歉,我以为你已经当祖母了,你的保养品哪个牌子的?改天介绍我。」雷音乐故做讶异,接著转头向堂弟问候,「堂弟你好呀。」
二伯母脸色丕变,拉过小孩,「不用理她啦,她不是雷家人,快进来。」她在他们进入後,倏地把门关上。「别忘了脱鞋,啊,都忘了在非洲长大的小孩都是不穿鞋的,就算穿了鞋脚底也是洗不乾净,再加上个坐轮椅的残废,看来今天又得刷
洗地板了。」
「二伯母,你真是劳心劳力,不愧是欧氏宗亲会的代表,哎呀,我刚刚没仔细瞧,居然现在才发现。」雷音乐张大了眼瞅著她的脸。
「什么?」
「二伯母你敷在脸上的石膏粉已经龟裂,鱼尾纹跑出来了。」她的笑声飘进屋内。
二伯母脸色一青一白,赶紧掏出随身镜子审视著。
步惊玉抿著嘴强忍笑意,「你真是够毒了,她是长辈。」
「这种长辈还是算了吧。」雷音乐哼了一声。
「我现在才明白你回台湾为什么不回家。」这种尖酸刻薄的亲戚还是少往来得好。
她叹了口气,「刚刚那是小Case,真正的大阵仗还在後头。」她的祖父。
「别担心,我在你身边。」步惊玉温柔的凝睇她,包裹她小手的温热大掌紧握
了下,传递著无言的力量。
「谢谢。」她感动的回他一个微笑。是呀,没什么好怕的。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一个外来的野女人也想入我们的祖祠。」
「就是说呀,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看她是想想要财产继承权才来认祖的吧。」
「一定是那个野女人教的。」
雷音乐挺直腰杆的站立,聆听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心底强忍著屈辱和愤怒,而身旁的步惊玉始终紧抓著她的手。
「雷老先生?你怎么说?」她抬起坚定无惧的眼,注视著端坐堂前白发苍苍、拄著拐杖的祖父。
「雷湛是我的儿子,他的骨灰可以入祖祠,我也可以允许你回雷家入族谱,至
於你母亲的骨灰请你带走,我们雷家不承认有这样伤风败俗的媳妇。」雷老太爷冷然的道:「这是我最大的宽容。」
她母亲是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孤儿,在当上漫画家之前,是个人体模特儿,为了赚取学费,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在雷家人眼中这种行为就是低三下四、有辱门风,真不知道这些老而不死的家伙脑袋是不是水泥做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她迎视著威严慑人的祖父,抓紧手中的包包,毅然决然的转身,「惊玉,我们走。」
「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雷湛是教你这样对待长辈的吗?」雷老太爷手中拐杖重重的点地。
「果然什么人生什么种。」二伯母嘲讽。
「哎呀,我想都是她母亲在背後搞鬼,否则我们湛弟在台湾当医师当得好好的,干么想不开跑到非洲那蛮荒地方去。」这是她的三姑姑。
「可怜的湛弟,头七祭拜招魂也没有做的就草草放火烧了。」这是四姑姑。
「通通闭嘴,这个家还是我在当家,不用你们来插嘴。」雷老太爷厉眸扫了眼堂下的子孙。「我问你,你的决定如何?如果你踏出这个家门,我们雷家就不承认你这个子孙,我的遗嘱里也不会有你的名字。」
雷音乐噙著冷笑,「谢谢雷老先生的抬爱,我只尊敬值得我尊敬的人,这就是我的决定。」她转身走人。
「等一下,有个人想见你。」他再次喊住她。
她挑眉,回身冷笑,「这栋屋子里居然还有人呀?」她讥讽的环视客厅里的牛鬼蛇神。
步惊玉望著为了捍卫父母而化身刺猬的她,太阳般的笑容在她脸上消失,他看得心如刀割。
「是我。」一个西装笔挺、高大的红发男子从屋内走出来,操著有些生涩的中文说道。
「桑迪,史提?」雷音乐吃惊不已。他居然追到她老家来了!
「音乐,你染头发了,而且还把它剪短。」桑迪灼灼目光锁住她,不悦的沉下脸,肆无忌惮的,伸手欲抚摸她那头短发。
「那是我的自由。」她後退一步,避开他无礼的手。
「你该不会为了躲我才这样做吧?」他扬起自信的笑。无怪乎他的人在肯亚机场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可的确有她入出境的纪录。
「哈,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我喜欢改变造型不行吗?现在流行金发。」这家伙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注视这全身散发出贵族气息的红发男子,步惊玉心一惊,他居然忽略以她的条件,怎么可能没有爱慕者追求。
「我知道你还年轻,还想多玩几年,没关系,我不介意等你。」桑迪故做大方的道:「我已经跟你祖父讨论过婚事。」
「雷老先生的孙女不少,不管阁下看上哪一个,都不用寄喜帖给我。」雷音乐冷诮的道,桑迪每逼近一步,她就後退一步。
这个男人跟她的祖父是同种人,专横独裁、霸道无礼,从不会为他人著想。
「当然不会寄喜帖给你,因为那是我们两个的婚事。」他咧齿而笑,不经意的扫见她的手被握在一个坐轮椅的残废手里,他眉头打个死结。
他在心里评估对方的威胁性。一个残废,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个残废的,这个男的应该是她随便找来作戏的,而且他还有雷家人做後盾。想到这,他纠结的浓眉才徐缓的松开。
「你别自作主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她严正的低吼。难怪,以前雷家人嫌弃她嫌弃得像她是臭水沟的垃圾一样,而今居然勉为其难的让她回雷门,果然有鬼。
「音乐,你怎么可以对史提公爵这么失礼,他纡尊降贵的特地来看你,可是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允许你对他不敬。」雷老太爷威怒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