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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墙壁雪白,一架电视机,一只矮柜,蓝色水壶,空气弥漫消毒水味。这里只有一张病床,看来是头等病房。

  她右手轻轻掀被窥看自己,病服稍稍扯开一点,看见腹部覆著纱布,这时她有些明白了,很有可能是盲肠炎,难怪会痛到没法走路。她揣测著,也不急於找答案,视线又一次落到那只被他握著的左手。嘿,她舍不得闭眼睛了,贪心地一直看著他,感受被他牢握的温暖。早先那剧烈的疼痛,此际,仿佛是好远的事了。现在这样看著他,听著他熟睡的呼息,弥生觉得好满足啊!

  他睡著的模样真可爱,当他吸气,她也跟著吸气,他吐气,她又跟著吐气。她让自己呼吸的节奏跟他一致,仿佛这样,与他的距离就又缩小一点。几次下来,她笑了,笑自己荒谬,真个儍了。

  然爱情不就是会把人变儍吗?望著他,她目光温柔。

  她想——他守著她,他果然还是很在乎她的。

  * * *

  早上八点,锦棠员工就被叫来医院。病房中央,有个男人好精神地指挥大家做事。

  「叫我来就为了要我扫厕所?」姗芭拿著马桶刷抱怨。「老大你太过分了!」但抗议无效,金绍棠凶狠一瞪,姗芭唔了一声,头一缩,滚回厕所刷刷刷。

  「绍棠,你让他们回去吧。」弥生靠坐在病床上说。「厕所很乾净,房间也很整洁,我很满意了。」

  她满意是她满意,金绍棠可不以为然,事事讲究造型的他职业病犯了。他瞪了弥生一眼。「你别管,好好休息。」然後继续指挥谨臧。「过去,右边一点,左边高一点,再高一点……」

  谨臧高举著超大的画一下往右、一下往左,哭笑不得,他用力踮起脚跟。「太高了……」&@*# ……谨臧暗骂,放低油画。

  金绍棠又说:「喂,太低了。」

  * #*&……谨臧气得碎碎念,弥生忍不住笑了。

  终於金绍棠满意了。「好,就这样。」

  呼——终於!「老大,可以了喔?」

  「可以了。」

  「好。」谨臧单手按住画,另一手掏出挂钩,用嘴撕下胶贴,啪哒黏上挂鈎——

  「还是低一点好了。」金绍棠说。

  「靠!你整我啊老大。」谨臧用力拔胶贴。

  噗!弥生捣住嘴,硬是忍下大笑的冲动。大清早的金绍棠就为了病房的摆设大发牢骚。

  「颜色不对,白兮兮的,对你不好。」所以要谨臧拿他办公室的画过来,又说:「厕所不乾净,对你不好!」所以叫姗芭过来扫厕所。

  打开电视他诧嚷:「什么?只有三台可以看?那怎么行,会闷死你了。」便要谨臧将公司的DVD搬来,还要谨臧晚点去租影碟。

  看他们忙进忙出,她怪不好意思的,可是大家明白金绍棠的脾气,不把病房弄得漂亮舒适,他是不会罢休的。他甚至要姗芭到医院附设的花店买香水百合,他说这样才不会一直闻到消毒水味。

  可当一个小时後,他对谨臧说:「我车上有一条客户送的波斯地毯,你拿上来铺。」

  「嗄?」谨臧尖呼。

  「铺地毯?我没听错吧?」姗芭冲出来,手上还抓著马桶刷。

  金绍棠一副他们大惊小怪的模样。「这样湿气才不会那么重,对弥生比较好。」

  「有没有搞错?」姗芭瞠目,不就割个盲肠嘛,有这么严重吗?

  谨臧张大嘴巴,瞪著老大的眼神好像他疯了。

  「我的天!」弥生格格笑。他吹毛求疵起来天下无敌。

  金绍棠催促。「你还不去拿?!」

  「喔~~地毯啊,喔~~真的啊,好,我去拿……」谨臧恍惚地走出去。

  一会儿,崭新地毯铺开来,盖住了灰色地板。金绍棠双手抱胸欣赏,嗯,他终於感到满意了。在他身旁,谨臧、姗芭累得挂在椅上。

  砰地门推开。「换药喽!」护士嚷著,她拉著药车倒退地走进来,一转身「哗」地一声倒退三步。护士呆住了,这是哪?又是地毯又是画又是花又是桌巾的,她用力揉眼睛。「我走错了?」又退出去,抬头望门号。「没错啊……」

  轰!里边爆出大笑。姗芭跟谨臧笑得蹲到地上,弥生因为不能大声笑,表情痛苦。

  「你们把这怎么了?」护士生气了,用力将药车推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弥生道歉。

  「只是稍微布置一下。」金绍棠说。

  「稍微?!」护士摇头,神经病,搞得五颜六色的。她将药车停在床边,忍不住碎碎念。「医院是养病的地方,别弄得花花绿绿的。」

  噗!姗芭跟谨臧从蹲在地上变成趴在地上。

  金绍棠板起脸。「我觉得很好啊,暖色系可以帮人增加免疫力,心情愉快,病才好得快。」不懂就别乱嫌!

  「打针。」护士懒得说,她按住弥生手腕,准备注射。

  大家过来围住弥生,金绍棠最关心,他挨著护士身边监督,看护士小姐拍拍弥生手背。

  「你的静脉不好找喔!」说著,针头戳进去,弥生皱眉,金绍棠抽气,谨臧握紧拳头,姗芭啊一声。

  没成功。「不行,再来!」护士抽出针管,又拍拍手背,重新找好位置,一针戳进——

  「哇——」姗芭怪叫。「很痛吧?」

  唔……弥生拽眉,金绍棠流汗。

  「嗯……还是不行。」护士又拔出针。「再来!」重新找好位置,一针插入。

  「哇咧——」姗芭转身不敢看了,谨臧觉得头晕,弥生心跳剧烈。金绍棠看见长针又一次被拔出来,他眼角抽搐,血压骤升。

  「嗯……」护士摇头。「还是不行,再来——」

  「你再什么再——」金绍棠跳脚,谨臧抓住老大,护士吓得飞掉针筒。金绍棠咆哮。「你要再来几次?会不会打针?你乾脆把她捅死算了,这样插来插去你当她不会痛啊?你不能看准再插吗?嗄!」

  谨臧赶紧把老大架开,姗芭帮著拉住绍棠,弥生对护士小姐说:「对不起,你再来。」

  护上看金绍棠一眼,委屈道:「你别给我压力啊——」

  「那你就小心打啊!」他吼。

  「就跟你说她的静脉不好找嘛!」结果护士又连续「再来」三次才成功。完毕时,金绍棠已气得七窍生烟想拆她骨头,护士推了药车就跑。

  他对著门吼:「打个针捅了七、八个洞,有没有搞错?」

  他坐下,抓住弥生手背,瞧手背都瘀青了。「痛死了吧?哪有人这样打针的?」他轻轻揉著她的手。「很痛吧?好可怜啊……」

  「没关系啦!」弥生微笑,心里觉得温暖。

  姗芭跟谨臧交换眼色,他们俩出去八卦。

  姗芭摸著下巴。「我觉得老大对弥生比对女朋友好。」

  谨臧点头。「对,她割盲肠老大搞得像世界末日,上次他那个叫嫒芬的女朋友不是车祸吗?骨头断了七根,他还照样上班咧!」

  「那老大为什么不乾脆就追大姊?」姗芭困惑。

  「呵呵呵~~」谨臧神秘地笑。「这你就不懂啦,老大干么追?她一天到晚在他身边咧,还追来干么?」

  姗芭掐住他耳朵。「这就是你们男人的想法?嗄?嗄?在身边的就不稀罕?嗄 ?」

  「别掐啦,痛死人啦……」谨臧痛得哀哀叫。

  第四章

  弥生住院,金绍棠行程大乱。

  往常他只负责帮客户做造型,行程安排、客户交涉全问弥生,现在不成了,弥生这一病,客户们全找他。有的说要谈合作方案,有的想敲他档期,有的要约他跟明星出国拍摄MTV,有的想拜托他当唱片专辑的艺术指导,只要他不同意的,他们立刻人情关说,把他烦死!

  坚持不准弥生将工作带去医院的结果,他血压直飙,脾气暴躁。两天内得罪三个客户、四个好友、五名经纪人、六位大明星。

  最衰的是谨臧跟姗芭,他们做事没弥生伶俐,常捉不住老板意思,老捱骂,私下只好苦著脸祈祷弥生快回来。

  今天下午,金绍棠又为了找不到的文件,冲出办公室咆哮。

  「春季流行服饰的简报归哪了?有一批跟厂商订的化妆品还没到吗?你们有盯厂商吗?明天要用啊!」

  「呃……」姗芭摇头。「那份资料啊,我不知道喔。」

  金绍棠眯起眼睛。「谨臧,你也不知道吗?」

  「ㄟ……」谨臧冷汗狂飙。「这个我也不清楚……」说完低头拿手机赶紧拨电话求救。

  金绍棠问:「晖芯?」

  「那个喔……」泰晖芯感冒中,她边擤鼻涕边说。「你最好问乔姊,这都是她处理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可以问她。她生病,我不想吵她,她不在你们什么都不会吗?」他发飙,吼得大夥儿胆战心惊。

  铃~~他的手机响了,一听是弥生就骂。「不休息还打电话?我不是叫你好好的……嗯……喔……嗯……哦,我知道了,嗯,嗯……是啊,我明天要用啊。这样喔,好,我叫谨臧等到六点。嗯,第六层柜子吗?对啊,我正在找……好,不用啦,没事啦,你好好休息。这边很好啊,没问题。行了行了,你安心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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