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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辞职了。」陈祖伟说。

  铄雅惊呼。「真的?」

  「对啦,过几天再找工作。」

  铄雅退一步打量妹妹,又看看陈祖伟。「喂,你们在交往啊?」

  陈祖伟笑了,弥生沈默了。

  铄雅推陈祖伟肩膀。「厚,还不快谢大姊帮你。」

  「谢谢大姊。」

  「真的在交往?」铄雅别有深意地看著弥生。「终於听我的话了?」连工作都辞了,看来弥生醒了。

  弥生问:「你怎么在这里?」

  「约了客户见面,我走了,你们继续玩啊~~」

  铄雅走了,陈祖伟问:「累不累?还想去哪?」

  「不累啊,我们去PUB喝一杯吧!」她提议,他乐得点头。

  结果弥生喝得醉醺醺,午夜十二点才回到家。脱下靴子,踢到一旁,她累得瘫倒沙发,头昏目眩。电话答录机,红色数字闪烁,有十二通留言。

  她按下。哔,喀!

  来电者,一听答录机启动便挂,连挂六通,才开始留言,是熟悉的一把嗓音。

  「弥生?你不在?」下一通又说:「弥生!去哪了?」再下一通:「我不打算征人,我等你回来……」再来一通:「我去电视台,会带手机,你打给我。」接著口气无奈了,有气无力地说:「弥生?还是我……」最後一通,只是叹息,嗓音低低地唤:「弥生……」

  嘟嘟嘟嘟……没了。

  弥生想——随他去,今天明天大後天,她要玩过瘾,陈祖伟要带她去听音乐会,後天陪她看舞台剧,天天有约,她要去买新衣新鞋,窝家里看杂志、上网订购家具,对了,或者可以去剪头发?

  这样的生活颓废,但有啥关系?早该善待自己。存款宽裕她不急著找新工作,现在有大把时间浪费,真好!

  她翻身,揪住沙发背,告诉自己。「很快乐,我很快乐,吃饱睡好有人陪有人哄,真快乐,我应当快乐!」

  她紧抓著沙发,忽地剧烈哭起。她告诫自己——弥生,你会习惯的,习惯没有他的生活,会习惯的……

  * * *

  坚持不请秘书的结果,才一星期金绍棠就累得眼冒金星,神态狼狈。摊开设计本,拿了笔打草稿,发现炭笔钝了,按下对讲键。

  「谨臧,你进来。」

  谨臧来了。「什么事啊,老大?」

  「帮我把笔削尖。」

  「喔。」谨臧立刻去办,很快地便回来,笑嘻嘻地说:「好了,都削尖了。」

  「这么快?」他抽笔拟稿,结果摔笔大喝。「这什么?!」笔是削尖了,但没有刀痕,笔头光滑。「你用什么削?」

  「削铅笔机啊。」谨臧一脸惶恐。

  绍棠骂道:「我要用刀削的!」他按倒笔筒,一枝枝工整光滑的笔尖他看了伤心。「你马上给我买一打回来,我自己削!」

  谨臧逃出办公室,马上买一打新的回来。

  午後,金绍棠哀怨地坐在桌前削铅笔,一边削、一边想——

  弥生总是坐在桌旁,她会在桌面铺上一张废纸,然後握刀,一刀刀将笔削尖,她削笔时唇边抿著笑,眼神专注温柔,每次看见这一幕,他便觉得心情平静舒坦。

  她总是默默坐在这里,听他说话,分享他工作上的喜怒哀乐,现在……他望著身旁空的位子,仿佛还看见她低头削铅笔。

  她好吗?

  他叹息,一刀刀剔去木层。回顾过往,点滴在心。她人不在了,他的眼睛却开始急著寻觅;她不在了,他的心这才真正明白了弥生对他的好——知道他爱吃什么、爱饮什么,帮他打理诸多琐事,细心耐心……

  弥生……是爱过他的吧?!

  他明白了啊,可是……他不懂得珍惜,浪费她的心意,为时已晚了吗?

  * * *

  颓废地过了一个月,乔弥生受不了啦,她去应征工作。拿著履历表,在助理的带领下,走进时尚杂志的主编办公室。

  「请坐。」主编是一位中年女性。

  弥生坐下。将履历递给她。

  她看了哗一声。「天啊,你是金绍棠的秘书?锦棠的金绍棠?」她瞪住弥生。「他很棒对不对?你怎么舍得离开?」

  弥生不想提,只是低调道:「对於时尚流行我很熟,应该可以胜任服装编辑的工作。」

  「当然用你,即刻录用……」主编岂会放弃这机会,她凑身笑著打听。「说真的,金绍棠才华洋溢,潇洒英俊,你找个机会帮我约访,我很想认识他啊,他真是个俊小子……」说完自以为幽默地呵呵笑开。

  她拿表格给弥生填。「把资料填好交给助理,明天八点来上班。」她热情地按住弥生的手。「愿我们合作愉快。对了,他交新女友了吗?他跟那位邱乐莹分了吧 ?他交过很多女朋友,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型的吗?」

  走出办公室,助理带弥生到会客室坐。

  「以後我们就是同事了,身分证影本有带吗?这里填一下。」助理指著人事表格提醒弥生,交代完也八卦地问:「金绍棠很花心吗?他平时都做些什么?他跟那个邱乐莹——」

  「对不起,这工作不适合我。」弥生起身告辞。

  弥生站在大楼外,日光灿烂,金绍棠却如影随形。她烦躁,拨电话约陈祖伟见面。

  弥生提早到餐厅等候。坐在角落,她忍不住想像锦棠的状况,少了她可有不同 ?同事们此刻在干么?姗芭肯定一边工作一边偷看八卦杂志,谨臧大概又为了跟厂商租借衣服忙得胃痛,晖芯势必又唉声叹气跟帐款打仗,而他呢?绍棠呢?

  望著窗外,弥生不禁想著,他习惯没有她的日子没?他嚷著不肯请秘书,已经一个多月,恐怕熬不住了吧?肯定请秘书了吧?他很有魅力,新来的秘书肯定为他倾倒吧,就算没有秘书,他,他或者又有新恋情了,他从不乏女伴啊,只要他愿意,一堆人等著他青睐……

  弥生叹息,不是要忘记,怎又想起了?

  餐厅门推开,她看陈祖伟捧著玫瑰走进来。他张望著寻找她,有一瞬弥生竟希望能躲起来,希望他找不著,旋即又为自己的念头感到羞愧。

  陈祖伟发现她了,笑著过来,弥生忽然觉得累,想回家睡觉。

  他笑得好开心,她只好敷衍地报以微笑。

  「等很久了吗?」陈祖伟坐下,将红玫瑰递给她。「送你。」

  「谢谢。」弥生收下,忽然想起紫色郁金香。玫瑰味道浓郁,她却偏爱淡淡的花香,不过盛情难却,她还是笑。「花很美。」陈祖伟总是送她红玫瑰,这都算不清是第几束了。

  他儍气地说:「玫瑰代表爱情,我想天天送你。」

  她却想著——紫色郁金香代表什么?

  他问弥生想吃什么,弥生胃口不好,只点了沙拉。他即刻焦急地问:「是不是病了?胃口不好?还是不爱这间餐厅,我们可以换别间?没喜欢吃的吗?」

  「不用、不用!」她烦躁地说,但一看见他受伤的表情,又怪自己口气差,马上笑道:「这里很好,也许等等胃口开了我再点餐。」

  「好吧。」他合上menu跟服务生说:「两份凯萨沙拉。」

  「你不吃?」

  「我陪你吃沙拉。」他傻笑。

  弥生又有想回家睡觉的冲动,那是一种疲累的感觉,像胸口压著块大石,像脚踝绑了秤砣。

  「我带了礼物给你……」陈祖伟从口袋拿出个方盒子。「你快看看。」

  「喔。」弥生打开,是一只好贵气的钻表。表面造型华丽,镶著碎钻。

  「喜欢吗?这是今年最高级的款式,今年流行钻表。」

  弥生笑得僵硬。「喔。」要是金绍棠看了肯定要嚷「那么多碎钻真俗气」!弥生笑了,对,他就是会这样讲。

  一见弥生笑,陈祖伟高兴地说:「喜欢吧?快戴戴看,我帮你……」他伸手便去解弥生手腕上的表。

  那是金绍棠送的DKNY,弥生恍惚地想起去年生日,金绍棠召她进办公室,拿份合约要她归档,她拿出去翻开卷夹时看见手表,表带上系著卡片,写著祝她生日快乐,她即刻戴上。事後他赞个不停,很是满意,直说自己的眼光好。

  「就知道很适合你……」他是这么说的。

  手表解下来,陈祖伟将钻表系上。「糟糕!你的手腕好细啊,应该要调小一点,晚点我带你过去调整。」他一脸懊恼。

  表带太松,弥生望著钻表。那么华丽的手表,挂在她过细的手腕上感觉很突兀,并不适合。陈祖伟毕竟不了解她,他们眼光不同。

  弥生将表解下,忽然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眼泪倏地落下。当他摘下金绍棠送的手表,她的心尖锐地痛起来!

  她还爱著金绍棠,离开他,她像离水的鱼儿,她骗自己是快乐的,她努力过,但是她失败了。她想从另一个男人身边找温暖,但她发现对著不爱的人只有更冷。

  「弥生……」陈祖伟傻了,怔怔地看她掉眼泪。

  「我很努力,我真的很努力要爱你……」她抬头,眼眶湿透。「我办不到……我真的没办法,我们还是当朋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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