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你说她啊——”他故意将尾音拉长。“你不觉得她很迷人吗?跟你的身材比起来,她是有点过熟啦!但你可不能说她老喔!”他低吟沉思道,“她或许脸蛋不够漂亮,不过那身材——咻——”他竟然发出一声长口哨,一副赞赏有加的模样。
“那个叫‘巨乳症’!你没听说过这个医学名词吗?那是一种病!没有一个正常女人可以有那样的身材比例!”她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来。“我还以为你什么女人没看过呢!这样的女人也能让你流口水?哼!”
“喂,你不必一副酸溜溜的口吻,你也不错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他轻佻地说,眼神还故意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你——你干么说到我身上来!”她又气又羞,急得两只手拚命在胸前挥舞,恨不得能阻挡他的视线。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他收回目光,表情变得正经起来。“我保证安分守规矩地护送你到家,可以吗?”他又露出那迷死人的笑容,温柔地看著她。
所有的愤慨和不满霎时烟消云散,亚亭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地回以他同样的笑容。
“好吧,谢谢你!”她害羞不安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怕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准备好了吗?我要骑了,抓好!”张书逸英气十足地发动车子,然后加速地驶向山下。
此时,蜿蜒的山径在星空下显得异常宁静,亚亭抬头望著无数发光的星子,然后偷偷凝望张书逸近在咫尺的脸庞,她突然百感交集。
她的前胸因为座位倾斜的设计,正紧紧贴住他宽阔强壮的背,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体热正从那儿传过来。
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吸引著她?她在心裹暗想,却马上忍不住一阵苦笑,又有哪个女孩能抵挡得了他的魅力?
但这不是他的错,他不必为别人的感情负责,自己才是那个应该坦然面对的人。她觉得懊恼,也很羞愧,因为她伤害了另一个无辜的男人,那个在他人眼中她应该爱的黄伟成。
“你还好吗?”张书逸把安全帽的透明罩掀开,略偏过头大声问道。风在他们耳边呼啸而过。
“很好。”亚亭喃喃回应道。
“什么?”他听不到她的回答。
“我说,我很好!”她趋近想对著他的耳朵大喊,两顶安全帽‘咚’地撞在一起,他们俩一起笑了出来。
这时刻,除了高挂夜空的星斗,这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
“想不想去一个地方?”
“好!”她不假思索地呼应。
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天涯海角她都愿意跟随。
张书逸点点头,又继续专心往前骑,不一会儿,他把车子驶进一条山间小径两边荒烟蔓草、枯树横生,看起来人烟罕至,令人心生恐怖。
然后,他们骑出了小径。
星光下,一个旧时的三合院古厝霎时立在眼前。
张书逸把车子停了下来一只土狗汪汪叫地跑过来,对著他猛摇尾巴。
“这里是?”亚亭吃惊地看著四周,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见他弯下身子和狗玩著。
“小黄!”他把脖子靠过去温柔地与它厮磨,逗得狗开心地嗯哼著。
“来,”他终于把头转向亚亭,“这是我朋友的狗,那是他的家。”他举手环指四周。
“小黄,握手!”她调皮地命令道,没想到它真的举起右前腿。“哇!”她开
心地在它脖子上兜摸。
“我看它满喜欢你的嘛
“那当然!”她得意地说,然后脑中突然升起一个疑问,她转头四处看,没看到任何灯光。“你朋友呢?这不是他家吗?怎么没看到他人?”
“他去巴黎参加一个老朋友的摄影展,顺便叙叙旧,三个月后才会回来。”他耸耸肩回答道。
“他也是玩摄影的?”亚亭好奇地问。
“嗯!”他点点头,然后指向前面草地上一些用石头简单搭造的石桌椅。
“走,我们过去坐。”
亚亭一边和狗玩一边跑向那儿,张书逸在后头蜇步跟著。
“哇——”她的眼前突然开展出一片霓虹,最璀璨、繁华的都市夜景,出其不意地在她脚底下闪烁。
她雀跃、惊奇地跳著,欣喜全在脸上。
“躺下来。”张书逸柔声说道。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躺下来,摆出令你最舒服的姿势。”他眼底有一丝淘气。
“不、不会吧?”她心跳了一下。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似笑非笑地问。“来
亚亭狐疑地照着做。一躺平,城市的霓虹立刻在眼帘消失,她发现自己竟然被无数的星星笼罩著,一颗美丽的流星正好在眼前画过。
“啊!”她倍受震撼地张开双臂,忍不住轻吟。
“怎么样?不后侮跟我来吧?”他的声音隐隐有笑意。
她没有回答,沉醉在宇宙的浩瀚中。
完全没有光害的星空,竟是如此撼动人心。
“我在纽约打工、流浪的时候,除了我母亲之外,最想念的就是这个地方。我可以在这里自在的笑、自由的哭,不必管别人的眼光,不必在意世人的想法……”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亚亭了解他的心事。
“这座山我爬了无数次,怎么就没发现这里?”她偏过头来问他,“你是怎么认识这个朋友的?”
“嗯……”他轻吟一声,然后就闭起双眼。
亚亭以为他不想多说,正想转过头时,却听到他又深沉的开口。
“那时候我太年轻气盛了,每天不是打架闹事,就是游手好闲,浑浑噩噩过日子,有一天,我在前山跟人家打群架,为了躲避那帮青少年的追砍,误打误撞跑进这里……”他顿了顿,“一个中年人就突然出现了;不,应该说我突然跑到人家的家里去才对。”他苦笑道。
“他不问我为什么身上有伤,我也不想对他解释什么,他只是邀我一起喝茶,还请我吃晚饭,就像对待多年的老朋友。后来,我就常往这里跑。”
“你那时候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她心疼地说。“大人只知道责骂,从来也不肯停下来听听我们的心事和苦闷,好像完全忘了自已也曾经年轻过。幸好,你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她有感而发地说,好想伸手为他拂去脸上的风霜。
“遇到他确实是我生命中的转折点!”他的语气充满了感情。
“那你也玩摄影,是不是受到他的影响?”她问。
“可以这么说。”他点点头。“是他引导我走向摄影创作的路,他让我发现到,原来专注在创作的过程中,可以纡解情绪和困惑。至少,那可以是个人的事,毋需别人的干涉。年轻的时候,真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徒有满腔的愤慨和精力。”他笑笑的说,但笑容里有淡淡的愁怅。
“现在想想自己的青少年时期……唉,还真是苦闷啊!”她也跟著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鼓励我到处走走,多看、多听、多尝试,既可以发泄精力,又能多见见世面,了解世界、宇宙之大,人才懂得谦卑。流浪的日子是很艰苦的,但精神上却前所未有地富足。他总是对我说,年轻人更需要多开阔视野,更要勇于走出去!”
“听你这样形容,我也好想认识他喔!”亚亭羡慕道。
“那当然没问题!”他真心地笑了。
亚亭快乐地把头埋在草地上,她深吸一口气,清新的草香立刻渗入她的肺,她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极了。
今晚真是神奇的一夜。她觉得夜晚的星星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遥不可及,似乎只要一伸手,星子就能勾落到手上。
亚亭的心情好愉悦。
张书逸今天有意无意地对她展露那迷死人的笑容,让她一整天都心花怒放。
当她抬头又发现他的目光时,她忍不住露出娇羞的神情。
“你昨晚为什么那么晚才到家?”伟成意外地出现,一见到亚亭便问道。
“我……”她惊惧地转过头来,不知所措地呆望著他。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伟成的存在。
“我一直担心著,看你那么晚都还没到家,简直要急死了!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他焦躁地责问道,面露忧戚。
“喔,我……真的好抱歉!”亚亭愧疚地说。从昨晚到现在,她整个人一直徜徉在幸福的氛围襄,完全忘记伟成这个人。“我应该先打个电话给你才是,害你操心老半天,我真是不可原谅!”她懊恼地直跺脚。
“好啦,别自责了,没事就好。”他安慰道。“可你昨晚到底上哪儿去了?我和亚凡等门等到半夜,要不是隔天我还要上班,她要我先回去,我还真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也……也没去哪襄啦!”她嗫嚅的道。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她脱口而出,“我昨晚搭张书逸的便车回去。”
“他家在你家隔壁,不是吗?”
“我们……我们还去了一个地方……”看他愈是坦诚不疑,亚亭愈是心虚舆惭隗,她不得不对他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