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贺匀自然知道眼前这一对是被迫在一起的,但老实说,这两人之间的暧昧,还真是愈来愈让人搞不清楚了。
他们是不是、会不会就快要……假戏真做了?
否则,他那精明兼火爆的主子,又怎会没听到他的脚步及敲门声音呢?
「对不起,少爷。」贺匀轻咳垂首,「你们忙,我待会再过来。」
他的轻咳声吓醒了靠在伊狮胸前的紫缇。
她赶紧推开伊狮,踱到落地窗前假装欣赏夕阳,她的心跳和呼吸半天没办法缓过来,愈是试图若无其事愈是难以如愿,该死,她应该笑嘻嘻和贺匀说没关系的,说他们只是在工作,可瞧她是怎么做的?又是脸红又是闪避,像煞了个被人逮到正在偷情的荡妇。
「不用走,我们并不忙。」伊狮冷嗓响应,眸里写满了对于贺匀的不识相相当不满意。「说!」
「赌城朱礼氏家族的人登船。」
伊狮瞇起眼看向窗外,船已抵达公海,这个时候来,不是搭直升机就是搭快艇,等船到了公海时才出现?找碴意味浓厚。
「几个人?」
「三十五个。」
伊狮冷哼,「这么多,来打架的?」
贺匀眼里微现忧虑,「他们看来面色不善,此外,他们拒绝搜身。」
银狮号上有个规定,凡登船者均需将武器暂放寄物柜台,否则船行到大海,若有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怕会连累船上其它无辜的人。
「妈的!真是找麻烦!」
伊狮恶咒,紫缇原以为他是对上门找碴的人发飘,回过头才看见他是在骂颈项上的领带,那只黝黑大掌将条Armani丝质领带扎成了一团乱,那大掌果真是只适合打架的。
「我来吧。」
在贺匀动作前,紫缇先出声并走到伊狮面前,小手两三下就解开乱局,迅速帮他扎好领带。
贺匀一脸佩服之色,不论是领带或是狮子,都在她的巧手之下,乖乖安分守己。
伊狮没作声,很喜欢她踮高足尖在他身前忙碌的动作,一种会让他莫名感到安心的动作,他甚至觉得手好痒,若非有贺匀在,他一定会忍不住伸手,将那滑落在她颊边,微微遮住她脸的青丝给拨开。
他想看她,不容许有任何东西挡着。
「船上有健身房,妳可以去跑步,有夜总会可以去看秀,还有赌场可以去小试手气。」
伊狮垂首看着她,不知道此时的他在外人眼中看来,有多像是在吩咐心爱的小妻子。
「赌场可用签帐,签我的名字就行了。」
签他的名字?用他的钱?
那别人岂不更要误会他们的关系?
紫缇心头一紧,退离他一步,用力摇摇头,摆明了绝不愿和他有任何关系。
看出她眼里的排拒,伊狮沉瞇着眸忍住咆哮的冲动,大步跨开,在贺匀屏住呼吸的目光下,离开了舱房。
真是奇迹!贺匀心里满是讶异。
他的主子居然没因对方的忤逆而大发雷霆?这其中所代表的含意,更甚于方才他容许她近身替他打领带的亲昵。
火爆狮从不动情,一旦动情,肯定惊天动地!
这个发现让贺匀很是讶异,但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合上门,快步随着伊狮离去。
第五章
船上赌场里出现了个女人,一个很扫兴的女人,她叫向紫缇。
她有着东方面孔及纤细身材,身着Dior当季新款香槟色薄纱削肩小礼服,她将一头长发盘梳成奥黛丽赫本在「罗马假期」中的公主造型,足蹬LV系带高跟鞋,脸上淡妆让她更形出色,活像是从仕女图中走出的美人儿。
这样的美人儿合该赏心悦目,怎会让人觉得扫兴呢?
只因她在赌场里既不下注也不瞧人家赌,她只是到处和人宣扬赌博的坏处。
「你听我说,真的……」紫缇站在玩二十一点的赌桌旁,对着个东方男子循循善诱,「十赌九输,你再怎么厉害也厉害不过庄家的,这不是在助纣为虐吗?」
男人瞪她一眼,将两迭筹码推向前。
「我不在意输赢,只是想解放身心。」
紫缇听了,一边摇头一边将筹码往回拉,「有没有搞错?用这种方式解放身心?你知不知道非洲有多少饥民没吃的……」
「他们没饭吃是他们政府该关心的问题,干我赌一把牌何事?」男人边说边把筹码再往前推。
「这是全世界的问题!人哪,最不应该的就是自扫门前雪。」她再收回筹码。
两人就这么一推一收,一收一推,最后庄家都受不了了,他用英文喊道:「这位先生,你到底赌不赌?」
紫缇英文勉强及格,这句话当然听得懂,不在乎自己身上穿的是削肩礼服,她一个前倾,整个人都趴上赌桌,也不管春光是否会外泄,只是一心一意护卫着那堆筹码,嘴里直嚷着:「NO!NO!NO WAY!」
扫兴!
被紫缇阻挡得无法下注的男子骂了句「SHIT」后,喊来了警卫。
「你们眼睛瞎了呀?没看见她在这里找麻烦?还不快把她赶走!」
「对不起,先生。」警卫恭敬回道,「她,我们不能赶。」
「为什么不能赶?你们开赌场让人来赌,难道连维持赌客的基本权益都没有?她在捣乱耶!不能赶?为什么?她是英国女王,还是摩洛哥公主?」
「她是狮王的女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男人高张的火气尽泄,他恨恨咬牙转头重新打量起紫缇,片刻后,他连桌上的筹码都懒得拿,愤然摔椅转台。动不得狮王的女人,他躲总成了吧。
不单男人,其它人也纷纷转移阵地,庄家见状,摇头叹气,在牌桌上放了个「休息中」的牌子。
不单庄家,所有赌场工作人员都对紫缇的存在选择视而不见。
若在以往,这样的「奥客」别说是扔出赌场,就连扔下海里都有可能,但面对这个女人,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她是狮王的女人。
狮王的女人?
紫缇刚听到这种话时深觉刺耳,但久了也习惯了,而且她必须承认,这个新身分让她行事时方便多了。
她闹场、她挑衅、她强烈谴责赌博,却没人敢动,也没人敢劝她。
于是她就这么巡行了一桌又一桌,在驱散了三桌轮盘和四桌梭哈后,她来到吃角子老虎机前,用着有限的英文,和个来自欧洲的妇人宣导赌博的坏处。
「赌博让人倾家荡产!赌博让人身败名裂!还可能连女儿都被拿去卖掉抵债……」
像她,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也不知是紫缇的英文不好对方听不懂,还是对方根本当她是疯子,总之,妇人仍是气定神闲一枚接着一枚喂她的吃角子老虎机。
「嘿!妳是听不懂吗?都跟妳说赌博不好了,妳还一直扔、一直扔……这些钱可以做多少事?可以帮多少人?难道妳一点也不心疼……」
紫缇的教诲尚未结束,却一个不小心撞上吃角子老虎机旁的拉杆。
这一撞可不得了,数也数不清的钱币像是泄洪般哗啦啦落个没完,机台上炫亮红灯发出刺耳响音,那名妇人得到了累积好一阵子的美金二十万元大奖。
恭喜之声不绝于耳,紫缇瞠目结舌看见妇人乐不可支地抱走奖金,还塞给她美金一百元当作谢礼。
原来……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怪兽机器,原来不劳而获的感觉竟是这么的……畅快!
也难怪有这么多人--连同老爸在内--会乐此不疲了。
紫缇瞪着手上那张一百元美金,再瞄了眼怪兽机器,心中某个坚定的信仰,开始出现围墙龟裂的声音。
方才她劝人的话犹在耳际,她唾骂老爸的影像还残留在脑海里,老爸爬上棺材哭哭啼啼的模样她也还记得,但方才那种震撼的感觉已让她有些上瘾了。
她想着,如果一百元变一千,一千变一万,一万变十万,那她就能替老爸还债了,还有,赢伊家的钱她理直气壮,反正他们的钱不都是从别人身上挣来的吗?
赢他们的钱,她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于是她将那张一百美元的纸钞兑换成零钱。
她并没发现柜台的人故意多给她钱,也没发现在她玩吃角子老虎机时,她的机器总是吐钱吐得比别人多又快,她更没发现在她将「劝」赌变为「溺」赌后,有多少人因而松了口气。
最后当紫缇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赢了三万多美金时,不禁要佩服起自己的天赋异禀了。
但她赶紧将零钱换成纸钞,她不笨,懂得见好就收,不过这样一来,想要帮老爸还债就得多来几回了。
其实她并不知道,只要她不找碴,这里的工作人员都会非常乐意输给她,让她得到她想要的钱。
玩累了正想回房的紫缇眼角余光瞥见贺匀的身影,他正领着一群穿着西装的西方男子往赌场上一层的贵宾室走去,她咬咬唇,突然对于伊狮平日的工作生起好奇。
于是她偷偷摸摸跟了过去,门口保镖见是她,没敢多问一句,任由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