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笑着接过。“这是什么!”
“一对水晶天鹅。”
“哇!那一定很漂亮了!谢谢。”
“什么嘛!送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那很容易就打破了耶!”一旁的常裕昕,十分不以为然的发表自己的高论。
“我拜托你常先生,别一开始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不好?你懂不懂啊!水晶不仅美丽,还有驱邪的作用呢!哪里不实际了?哼!”翁婉颐立刻反唇相稽。
“再实际也比不过我送的实际!你知道我送什么吗?”
“送什么?”
“送他们看一年的第四台,怎样?你没想到吧?”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哼!什么烂礼物嘛!还真是你这种人才想得出来!”翁婉颐对他送的礼物真是不屑到了极点。
“其实这个礼物不错,我倒觉得满实用的,而且以后一打开电视看,就会想到这小子了!”贾亦锋倒挺客观的帮老友说话。
“怎样?男主人都说好呢!”常裕昕得意的挑衅说。
翁婉颐扁扁嘴,不想再理会他。
“婉颐的礼物也很好啊!”殷湄也帮忙说话了。“当装饰很漂亮,我打算放在电视机上头——”
“不会吧,她的要压在我上头?!”常裕昕有点反应过度。
“我才不要压在他上面咧——”翁婉颐也不甘示弱的抗议反驳。
“拜托你们两个好不好?大庭广众下讲那什么话?!人家听了还以为你们在讲……那个呢,丢不丢人啊!”贾亦锋压低了声音训道。身为他们同桌的人,他感到有点可耻。
两人相互怒瞪了一眼后,才低下头各吃各的东西,算是暂时休战。
“小湄,你看他们那个样子。我真怕我们的婚礼会被他们搞砸了!”贾亦锋十分担忧,因为他们两个正是当天的伴郎和伴娘。
“不会啦!他们懂得看场合的。”
“是吗?”贾亦锋刻意提高了音量,转头瞅着正在吃东西的常裕昕。
常裕昕斜睨了他一眼,最后才不得不抬起头,空出嘴巴回道:“老兄,你放心好了,我很识时务的!我绝不会把你的婚礼搞砸的。”
贾亦锋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
“我也一样啊,”翁婉颐自动表态:“小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的婚礼因为我而出什么状况的!”
“嗯,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为了感谢你们如此够意思、够朋友,待会饭后我们去唱KTV,我请客!”
“耶,好棒啊!我最爱唱歌了!”翁婉颐高兴的大叫。
“那你还不赶快吃?就属你的剩最多。”
殷湄催促她之后,她立即低下头解决晚餐。
正重新拿起刀叉的翁婉颐,不经意看向坐斜对面的贾亦锋,他正用左手拿着汤匙在喝汤……
常裕昕瞥见了她以怪异的眼神看向贾亦锋,立即咳了声,另外用脚碰了碰他,他才醒悟似的马上丢下汤匙,用纸巾擦了擦嘴,像没事似的。
这时,翁婉颐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吃她的东西,但心里仍不免纳闷——
奇怪了!只有听过惯用左手的人,会试着纠正自己学用右手;倒没听过正常用右手的人,会突然去学习使用左手,这是怎么回事?贾亦锋是左撇子吗?可她记忆中的他,不是啊……
叩叩叩……
“进来!”
“女儿,怎么还不睡!睡眠不足的话,明天就不能当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喽!”殷父走进房里,看见呆坐在书桌前的女儿。
“爸,我睡不着。”
“为什么?是不是兴奋得睡不着?”
“不是啦!只是心里觉得怪怪的,有点不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哎……每个女人要结婚时都是这个样子的!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恐惧,这是正常的。”
“是吗?”
“对了!你新房子装潢得怎么样?”殷父坐在一旁床上。
“快好了,等度完蜜月回来,应该就可以搬进去了。爸,您真的不和我一起搬进去啊!”
“开玩笑,我是嫁女儿耶!哪有再和女儿住一起的道理?”
“有什么关系?亦锋他爸妈不会在意的。”
“不,那还是不可以;况且我一个人住这里习惯了,我也不想离开。”
“爸,您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我又不是手脚不能动,需要人服侍的老人,我身体健壮得很!”
“爸——”
“好了,别再说了。也多亏亦锋那孩子有心,把房子买在我们这附近。我们两家隔得这么近,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殷父拍拍她,站起了身。“你别再操心你老爸了,多花点精神在自己身上吧!天色晚了,早一点睡,明天可是你最重要的日子呢!”
二○○○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贾亦锋和殷湄在众多亲友的祝福及见证下,完成了婚礼。
第二天,他们便赶往美国度蜜月。
贾亦锋带着殷湄游遍了加州各个景点,也到波士顿参观他所就读的哈佛大学。
殷湄第一次见识到名校流露出的强烈人文气息,宏伟的建筑物及美丽的校园,在在都令她赞叹不已。
三十号傍晚,他们投宿于纽约一家五星级饭店里。
“亦锋,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殷湄从浴室走出来,淋浴过后的她,浑身香气袭人。
贾亦锋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再待一个晚上。明天是三十一号,我们可以在纽约街头,和大家一起倒数计时,共同迎接二十一世纪来临。”
“哇!那一定很好玩,明天——是三十一号?!”她抬眼看上墙上时钟——十一点十分,再过五十分钟,就是三十一号凌晨了。
十二月三十一号?她想起了婉愿所说的话。她从今年元日一开始会做梦预知未来的事;那么,以常理论,该在今年十二月三十一号结束才是。
真的吗?今晚就是她最后一次拥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梦兆……
终于,她可以回复一个正常人了!
“怎么了?”贾亦锋看向怀中的新婚妻子,她看起来不太对劲。
“没什么。亦锋,我们今天晚上不要睡,好不好?你陪我聊天到天亮。”
“为什么?”
“我……我害怕又会作噩梦,我不敢睡。”
“傻瓜!不都告诉你别去在意那些毫无科学根据的事吗?乖乖上床去睡;你今天晚上不睡的话,明天我们哪里也去不了了,岂不白白浪费了一天?”
“可是——”她还是感到恐惧。
“上床去!”贾亦锋硬是把她往床上推。
不得已,殷湄只好乖乖上床就寝。
“咦?你不睡啊?”
她躺上床盖上被子,却见贾亦锋点了根烟往窗口走。
“等会吧!你先睡,我抽完了这支烟再说。”贾亦锋回头。
“喔。”
她应了声,随即合上沉重的眼皮,缓缓睡去。今天玩了一天,她真的是好累、好累……
梦里,她隐隐约约走进了一个山区,那里,有点沉静凄凉,仿若有种与世隔绝的萧索感……
走着走着,她才恍然大惜,原来……这里竟是个墓园!
不久,她走到了一座墓碑前停下,她清楚看见了墓碑正中央的字——
贾亦锋之墓
接着,她眼光一偏,看到了左边另一排小字——
殁于中华民国八十九年六月四日
她“啊”的惨叫一声,蓦地,她的梦醒了!
她惊吓得弹坐起身子,霎时,她冷汗涔涔,泪潸潸的看着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的颀长身影……
贾亦锋缓缓的回过头,看见她骇然的模样,他笔直的朝她走来。
“你怎么突然醒了?又作噩梦了是不是?”他柔声地道,在她身旁坐下来。
殷湄不发一语,默然的瞅着他。
半晌,她才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顿时,她的泪水已倾泄而出,泪如雨下……
“你——到底是谁?”
贾亦锋倏地一惊,之后又强作镇定,平心静气回道:“我当然是你的丈夫贾亦锋啊!你怎么糊涂了?”
“不!你不是他!他早就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啊!”她放声大哭的狂吼。
贾亦锋一怔,缓缓的往后退,转过身不敢面对她。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欺骗我?!是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说啊!”殷湄从后头狠狠不住的打他。
他既不抵抗也不逃避,任由她打够了,停下手了,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会突然发现了一切,本来不都好好的吗?”
“是我的梦告诉我的!我曾告诉过你,我的梦是有预知能力的!我梦到我去祭拜他的墓……”说到此,她泪水流得更凶了。
是啊!她的梦有预知的能力,很早以前,她就预知了他的死亡,为何,她还偏不认命、不信邪呢?竟还以为只要自己细心守护着他,不让他出半点差错,终究会否极泰来,岂知……还是逃不过啊!
“小湄。”他回转过身想拭去她的泪,却被她躲开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没人愿意看到你因为他的死而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