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这么说,贵公司还是我们第一的选择啊,是你们说很难接受的。”她连忙否认,将问题丢给对方。
“四成的跌幅你要我们如何接受?孟经理,你不认为这是强人所难吗?”
“何以见得?”她耸耸肩,一副无法认同的样子。
“我们根本毫无利润可言啊,这年头,有人会做亏本生意的吗?”
“喔不,孙总经理,你言重了。”她伸出食指摇了摇。“我在大学也修过市场研究这门课程的,我知道如何计算你们的成本,从影印费、纸张费、访员费、电话费,到最后的统计、交叉分析、研究报告,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你们还是有赚头的,而且不算少,我没说错吧,孙总经理?”
“我们访员费一向给得很高的,再说,你还忘了算水电、文具、影印机碳粉、列表机墨水及访员解渴的开水、茶包、咖啡等等的杂支费用。”他正经八百的叙道,但显然他是有点被激怒了。
“哦?”她饶富兴味的看着他,点点头。“对了,你说得有理,这些开销是该通通算进来的,再怎么微不足道的小钱也是钱嘛,那这样好了,费用我再调高一成,不知你意下如何啊,孙总经理?”她开始觉得他挺有趣的,精明干练的外表下,还有一颗灵敏的头脑,她原以为他是呆板的居家型男人,可以任人宰割……
“不,起码两成,我说过我们访员费一向给得高。”
“我已经算进来了啊,你不会以为这些有的没有的开销就值一成吧?这也太夸张了。”她嗤之以鼻。
“我还是坚决再调高两成,孟经理,我们多年合作的情分难道不值一成吗?”
看着他凝重的态度,孟若翎灵光一现起了玩心,调高两成并不为难,她只想为她孤独刻板的生活来点变化……
“你一再强调情分……”她突然眼带柔情的倾身近距离瞅着他,看得他不知所措、神情慌乱。“可是,我个人比较看重缘分。”
“缘分?”他一时想不透她是什么意思?
“没错!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游戏?”他是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了。
“对,缘分游戏,看我们之间有没有缘分?时间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内,我们只要在除了我公司以外的地方不期而遇的话,就算我们有缘分,那么……”
“你就愿意调高两成?”他径自接下她要讲的话。
她坐正身子,点点头。
有趣!不期而遇?那太简单了!这个女人居然提了一个完全是有利于他的游戏,这对是比邻而居的他们,简直易如反掌,手到擒来!孙颂卓不禁得意的暗自在心中狂笑。
孟若翎知道他在笑,她了解他,就如同他了解她一样,只是一个在暗,一个在明……
“如何?”她“故意”明知故问。
“好,我就跟你玩这个缘分游戏,到时你可要说话算话喔。”他可是信心满满,胜券在握。
“没问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么……”她看了看表上的时间。“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期限就在下个星期一的这个时间之前,你可要记牢了。”
“需要算得这么清楚吗?”他闻言皱眉。
“当然,游戏规则越清楚越好。”
“好吧,那我们下回见了。”他拿起公事包起身。
她也站了起来。“希望是在一个星期内,慢走,不送了。”她率先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恭送他离去。
孙颂卓走到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偏着头注视她好半晌,接着,他开口说了一句自己也吓了一跳的话:“反正也快到中午用餐的时间了,我们何不一起吃顿饭?”
在他心底,孟若翎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觉得她是他熟识已久的朋友了……
“好啊,有何不可?”她大方的回道,因她何尝不是……“不过,这不算在我们游戏之内,一切从待会我们吃完饭分手后开始算起。”
“当然,在你们这附近吃饭,也算是你所说的公司以内,不论何时,都不算数的。”他很大方的道明他不“投机取巧”的。
她赞赏的点点头。“你还真是个君子,那我们走吧,这顿饭我请。”
就这样,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展开了初次的午餐约会……
第二天,孙颂卓按耐不动,太快也就显得太假了。
第三天,再静观其变,方能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第四天,他决定开始行动了——
据他的观察,孟若翎上下班的时间都比他来得晚。
于是,今天他特意的将出门上班的时间押后,守在窗边注意她的动静。幸好,此时吕映慈尚在熟睡中,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等到他看着她开门上班去了,他才急急忙忙地抓着公事包往外冲,打算和她在地下停车场来个不期而遇……
他知道她有开车,很久以前曾看到过一次,他刚步出电梯时,她正好将车驶出。
但是……她怎么不见了?!
孙颂卓来到了地下室,望着偌大的停车场,他小心翼翼的四处搜寻一遍,还尽量装着是无意识的眼光扫射,可是,没有就是没有,他十分确定整个停车场只有他一个人。
她到哪里去了?难不成她速度快到已在他来到之前将车开出去了?不可能啊,他自认没耽搁到时间。
还是……她还没下来?他望着A栋的电梯暗忖,这是唯一的可能了,也许她落了什么东西又折回去拿了吧。
再等一下好了,他坐进车内先发动好车子,打算来个守株待兔,但是……直到他上班都己迟到了半个小时,还等不到他要等的人,他才彻底放弃了。
下班回家的时候,他照例呆坐在车内等候一向比他晚进家门的她,可是,他从六点多等到八点多,还是依旧等不到人。为了怕不饿死也会被闷死,他只好上楼返家了。
回到楼上一看,她的居所一片黑漆,原来,她今天佳人有约,“不凑巧”的晚归了,看来自己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呢。
明天,绝对不会这么背了,他如此自忖道。
可是,他错了。
第五天,他如法炮制,结果居然也是一样!
早上,她还是“神奇”的不见了;晚上,他比昨天多等了一个钟头,直到九点多才宣告投降的离开,而该死的却是——她居然在家!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她“反常”的比他早下班了,还是她根本没开车?这个念头一起,孙颂卓才惊觉他太执着于自己原先的假设了,也许她已经不开车了呢?
或者她的车这几天“正好”送修,她改搭计程车上下班了?不然,又有什么可以解释停车场不见其人的情形呢?
可恶!白白浪费了两天的时间,而今天又已经是星期五了,明、后天是假日,她的出入时间更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他该怎么办呢?而映慈这两天大多时间没课,他也没有余力玩什么把戏了。
第一次,他希望女友的课越多越好,他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浪费了一个星期,而却毫无进展。
明明就知道她住在哪里,却是咫尺天涯,只能束手无策……
这种感觉真的令人很生气、很沮丧……
而今天早上最后的一次机会,他也再度铩羽而归了。
一大早,他便坐在一楼中庭守着,假装看报、吃早点,眼光却是一瞬也不瞬、不着痕迹的盯着往大门离去的人,他发誓,别说是人了,连一只狗也没有漏掉。
但直到了近十点,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又面临相同的命运了。不认命的他,大胆的直趋她的香闺,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已经出门了,如果她还在家里,他也就认了,而他也可以谎称是按错门铃,这样一来,也算是不期而遇了,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唯一策略。
可是,他的怀疑最终还是对的。
她已经出门了。这怎么可能呢?原本他已经害怕她又会“反常”的比他早上班,所以清晨六点多他便来到中庭守候,为什么会始终都捉摸不到她的形踪呢?他真的感到很疑惑、很挫败,尤其是一开始就认为是易如反掌的事。
现在,他只能无力的望着墙上的时钟,任它一分一秒的走,逼进十一点四十五分。
从十点半进到办公室内,他就一直这么发呆着,无心做任何事,心情低落到无底的深洞里。
说真的,这一成价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可以让他为此被折磨了一个星期?他扪心自问。
不,“钱”不重要,他在乎的是“人”,那个带着神秘色彩的孟若翎孟经理,他在反复思索下意识到这一点。
他真的是很想、很想看到他们“真的”不期而遇的时候,她脸上会出现的表情,是惊讶?是不可思议?还是猛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想到她那冷静、沉着的形象下,会有另外生动、丰富的面貌,他就跃跃欲试要会她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