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一起身,她的上衣又被勾住,丝帛撕裂之声清晰的响起。
但她什么都不在意,也什么都看不清楚。
泪光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个世界像是地狱魔界扭曲变形,来往行人街车是魑魅魍魉,她好冷,有谁能温暖她的心?
那只为她而存在的人在哪里?不会将目光移开的人在哪里?她该怎么找到那个人,然后怎么和他厮守?
她相信那个人是申屠麒,但事实证明那只是她的一相情愿罢了!
这是上天给她伤害他人的处罚吗?
可是她就是不能不爱申屠麒,就算伤了齐天诺的心,她还是爱呀!
站起身又要奔跑,江水音突觉得腰一紧,一双手臂从身后紧紧搂住她,熟悉的味道掩天盖地,而她胸口好闷,闷得喘不过气来。
呕!
或许是先猛灌了一杯烈酒,加上剧烈的奔跑,而后心情大起大落,催动了酒力,她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好丢脸……呜呜……好糟……」江水音口齿不清,哭得唏哩哗啦。
抱住江水音的申屠麒也大吃一惊,他什么都没有带,只好脱下身上的毛衣,将她脸上、身上的一片狼藉擦去。
「乖乖,没事没事的。」闻到酒臭味,恍然大悟的申屠麒,像哄小孩一样的说。
醉鬼就是病人,而且是没有理智可言,但是江水音酒量极好,怎么会喝醉呢?
就在申屠麒思考时,江水音抬起穿著高跟鞋的脚,狠狠的往他的脚趾踩去,而急着追人的他匆忙间只穿了夹脚露指宽板凉鞋,右脚背差点被她尖细的鞋跟刺穿。
申屠麒闷痛一声,双手不注意一松开,江水音又像只冲刺的赛马,往另一头冲去。
她死也不要在他面前哭,她自作多情,心都碎了,保留最后一点尊严,是她脑中唯一的念头。
但跑不到十公尺,她就被忍着疼痛的申屠麒给抓回怀抱,这一次,学乖了的申屠麒将她给抱离地面,方便他能看清她的表情。
也因为这个姿势,让她停下住的眼泪全落在他的脸上。
梨花带雨很美,但江水音一哭,遑论美不美,他吓得魂飞魄散。
「水音,妳别跑,也先别哭,我有话要告诉妳。」猜得到她必定误会了什么,申屠麒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的说。
「鸣呜!」
听到他要她别哭,江水音反倒像个娃儿,哭得震天价响。
拿她没有办法,申屠麒松开一只手,像抱孩子一样的让她窝在他胸前大哭,另一只手则轻拍她的背。
「好好,妳乖乖,我『秀秀』喔!」
「呜……我才不要你的『秀秀』……呜哇……我不要再当乖孩子了……自私鬼!你走你走!」
口里喊着要他走,但她的乎却是紧抓着他的衬衫,哭得好伤心好伤心,什么劝说的话语,什么甜言蜜语,她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这也自然,用尽全力大哭的江水音,现在因为用力过猛,脑子里胀成一片,加上那杯用酒精浓度在百分之四十以上的烈酒调制而成的黑色俄罗斯,令她的头不只胀,还痛得很。
申屠麒尝试抱着她移动时,她猛力的拍着他的胸膛,然后拚命的咬他。
看着路人投射而来的眼光,申屠麒真不知该拿怀里狂哭的小女人怎么办才好。
他只好站在大马路上,抱着一个又哭又吐的小女人,不论她又踢又踹又咬,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怕她呛到,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能做。
「水音,妳别哭,小心哭岔气。」
「我不要你管!你的老婆大人不是回来了吗?你赶快回去,小心地又和别的男人跑掉!」
「我们不是夫妻了,妳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
她干脆把耳朵捂起来,然后继续挂在他身上狂哭特哭,哭到路人都停下脚步,考虑着要不要插手。
见到江水音罕见的失控模样,申屠麒无奈的叹了口气,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口拙的时候。
而她还是哭得连绵不绝,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
蓦地,一架小飞机飞过他的脑海,后方拉着长布条,上面有八个数字……
啊!有了!
他想起一个人,于是不顾怀中女人的挣扎,抽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
「喂,伯母,我是申屠麒,请问我托您准备的东西……哦,都好了吗?真是太感谢……那我现在方便过去拜访您吗?」
也许是听到电话里传来奇异的哭骂声,申屠麒马上得到对方的同意,在问清了地址后,便拦了辆出租车,不由分说的抱着捂紧双耳的江水音上车,往她母亲的住处直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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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又二十一分钟后。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拷问完前因后果,楚琉璃松开紧皱的眉心,轻笑道。
她将着急的申屠麒丢在客厅,盈盈起身,走到仍抱着马桶干呕的江水音身旁,并将浴室的门反锁。
她坐在浴缸边缘,拨开宝贝女儿汗湿的发,拧了条湿毛巾,擦着她布满泪痕的小脸。
吐空了胃,酒也跟着退了的江水音,茫然的看着母亲,眼泪又落了下来,扑倒进母亲的怀里。
楚琉璃慈祥的笑着,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管她们是不是待在很奇怪的地方,决定让她哭个尽兴。
她双手轻拍女儿的背,但眼睛瞄到底下的通风口,看见一双精壮的长腿,忍不住地笑了。
「妈……」江水音哭着唤道。
「妈在这里,别哭了,眼睛哭得肿肿的,好丑……舒服一点没有?」楚琉璃柔柔问道。
江水音点点头,仍是哭得哽咽,爱像烟火缤纷,却让曲终人散更形寂寥,许久……
「妈妈,妳爱我吗?」她没头没尾的问道。
楚琉璃摸着女儿的头发,心里也明白,一场病带走父亲,而她这做母亲的也无力再照顾她,水音其实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爱,当然爱。」
「可是和爸爸相比,我是不重要的,对不对?」
「傻孩子,妳和他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是妳爸爸病了,需要我,离不开我。」
「妈妈,我也需要妳,我不喜欢孤独,我不喜欢你们只看到彼此,却不看我……」江水音将心中介意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理智了解的事情,情感不能接受,或许,这就是人为什么充满矛盾的原因吧。
楚琉璃听在耳里,心里也有些酸。
「水音,不是我们不理妳……妳爸爸那时候已是癌症末期,脾气变得暴躁易怒,连妈妈都被他丢的东西砸过,他怕伤到妳,才不要妳去探病……而妈妈那时真的是分身乏术,一心顾着妳爸爸,却忘了该疼妳,让妳知道我们真的很爱妳,妳是我们的宝贝啊!」
「那……为什么不要我陪妳?为什么爸爸走了,妳就要把我赶出去?」
「因为妈妈照顾他太久了,又拒绝承认失去他,整个人沉浸在悲伤里,严重到必须去看医生吃药,一直到最近,妈妈才走出那种伤痛……水音,妳那时候刚上大学,年轻只有一次,正是该尽情挥洒青春、玩乐的时候,妈妈不想让妳触景伤情。」楚琉璃将几年前的情况简单的交代,免得让女儿更加难受。
江水音闻言,哭得更厉害,「妈!对不起,我一直不相信妳!」
楚琉璃抱着女儿,明明二十三岁了,还像是那个刚出生,只会哭着要喝奶的女儿,永远是她的心头肉。
「以后妳要是又怀疑,妈就讲个几次给妳听,讲到妳懒得听为止。」
江水音听得噗哧一声,破涕为笑,抬起脸来。
「妈,妳又在乱说了。」
楚琉璃朝她扮个鬼脸,而后母女俩相视而笑。
「水音,我们已经和解了,但外头还有一个男人,在等着跟妳解释,妳如果不听他解释,就一味的不相信他,是不是有失公平呢?凡事别自己下结论,多听多谈多问,才能顺畅的沟通啊!」
像是要应证楚琉璃的话,那扇门马上被叩了几下,让江水音要怀疑也无从怀疑起。
但方才丢人丢到外婆家的情况,还历历在目,江水音有些迟疑。
「申屠先生说他已经离婚了,如果妳不敢出去,那我就在这里帮他转达,我相信他所言不假……妳是想听我说,还是要听他亲口说呢?」见女儿裹足不前,楚琉璃干脆暗助申屠麒。
妈妈相信他!
果不其然,江水音立刻打开门,门外的男人吐了口大气,终于放下心头大石,伸臂将她给揽进怀里。
「下次先别哭,让我有机会说话,算我求妳了。」申屠麒深色皮肤浮起下明显的红痕。
不是情话难出口,而是他想起方才的没用模样,真是糗到南极去了。
他好没用,连让她停止哭泣都没有办法,他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不希望和她连开始都没有,就因误会而结束。
相较申屠麒的羞窘,刚才哭得像是幼童的江水音,更是羞到无地自容,她正要开口,却瞥见右手边有个奇怪的金属机器,还有人在自导自演的配起音来,测试测试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