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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上海多日,何文贤才算真正眼界大开了。
于依萍不愧是识途老马,带他去吃最道地的上海菜,饭后带他到全上海最热闹的南京路上,这里有着名的“十里商店街”,南京东路上的商店林立,更是全中国少见的行人徒步区,整条马路宽敞洁净。为了配合徒步区的观光活动,还有一列色彩缤纷的观光小火车穿梭其间,何文贤初来乍见,觉得十分有趣。
接着,于依萍带他走西藏中路与南京东路交接处的环状天桥。这里可以俯瞰徒步区来往的人潮和远近的街景,灯火通明如白昼,耀眼非常。
“哇!好美。”何文贤忍不住赞叹。
“后悔了吧?早知道就早点踏出门开开眼界,不要那么固执了,是不是?”于依萍笑着揶揄他。
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想要不是你,我很可能在上海待一年,都不会出来走走、逛逛了。”
“你哟,一点都不像年轻人,才三十岁而已,怎么就像个老头子似呢?”
何文贤憨憨地陪笑着。她说的话他不知听过多少次了,而最常说的,也就是他的老婆——谭郁娴了。
“喂,你真觉得这里美吗?”于依萍用手肘撞撞他。
“当然,我想没有人会认为不美的。而且,我最爱看夜景了,以前上阳明山,我可以一看就是整晚,连眼都不眨呢。”提到这个,他的心就苦乐参半,因为谭郁娴一直不懂夜景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看着远处的景色,大眼瞪小眼的,就像是个傻瓜,而她大多时候是不愿意陪他当傻瓜的。
“真的?那我们走吧。”她主动拉起他的手。
“去哪里?”
“去看更美丽的夜景啊。来到上海不游黄埔滩,那你是白来了!”说毕,她拉着他就跑,他也傻傻地被拉着走。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只晓得很久、很久,因他很累、很喘,可于依萍像是一点都不累似的,还边跑边笑,开心得不得了。
“到了、到了!你看到没有?美不美啊?!”她气喘吁吁地笑问着,脸蛋因跑步而红通通的,难掩她的兴奋。
来到沿江观光台大道上,何文贤看到了美不胜收的浦江美景。万国风情的各式建筑徜徉在灯海里,光采夺目、璀璨耀人,令他一时看得傻眼,目不转睛。
晚风徐徐吹来,使人心旷神怡,一扫他一路跑过来的热气,也凭添了他多回来难得的好心情。
“如何?美不美啊?上海滩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你感受到‘十里洋场’的气势了吗?”于依萍拉着他倚在防汛墙上。“真的很美……”何文贤没有回答她,径自傻傻地喃喃自语:“就像一幅画一样,一笔一划都是刻划出来的……”
“下回你可以挑个早上或下午来,感受又是不一样哦。”于依萍在一旁热心地建议。
“真的?”他回头看她。
“嗯,这要你自己实地来感受,我是无法形容出来的。不过……上海人都会劝外地来的朋友,不要一个人来游外滩……”
“为什么?”
“因为漫步在这里的感觉太好了,有时空气中飘着薄雾,有时暖风微拂,会让人很容易有……恋爱的感觉!”
“恋爱的感觉?”
“是啊。而且这里是情人最爱的约会地方,有‘情人街’之称,到处都可以看到双双对对的情侣,你要是一个人来刺激了你,恐怕你会随便拉着一个单身女子,就这么谈起恋爱了也不一定。所以啊,下回你要来,可一定要通知我陪你来,免得你‘出轨’,我就没办法跟你老婆交代了。”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显示这种事真有其严重性。
“别开玩笑了。”他嗤之以鼻,不把她的警告当一回事。“这事是不可能的……”
他爱郁娴的心是如此坚定,根本不相信会这么容易就被摧毁。天变地变,他想他还是不变……
“我知道你很爱你老婆,不过……相隔两地……对了,我真的不明白耶,你为什么会接受公司外调的安排?你刚新婚,更有足够的理由婉拒,不是吗?”收起玩笑式的揣测,她关心起他自身最现实的问题。
何文贤怔住,看了她一眼,随即把头调转面对浦江对岸的缤纷景物。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根本不会回答,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她以为的因果关系是错的,其实他是有了这个调派外地的机会,才会产生这段婚姻,他不知道要怎么说……
也许他真的是做错了吧?也许他还不够了解郁娴,没有分隔两地的夫妻生活,她还是一样会嫁给他的,他何必这么没自信,非得出此“下策”呢?唉……
于依萍见他不想回答,也不勉强,遂自说自话:“不过,你们也真鲜,你才来上海,刚好又赶上上海人‘候鸟夫妻’的热潮,倒还真巧……”
何文贤没听清楚于依萍说的话,因为,他正一瞬也不瞬地瞪着眼前绚丽的夜景,折服于她的美丽之余,也令他想起了人在T市的老婆,谭郁娴。
她人要是也在这里,那该多好?
想他与同事这么惬意、舒适地在这欣赏难得一见的美景,而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T市的家中,他的心中就泛起了罪恶感。这是不对的,对她不公平……
夜景,他是没心思再欣赏下去了。
转身,他一语不发地离开……
于依萍见状,立即跟上去。
“怎么了?你要回去了?时间还早,我们可以沿着滨江大道散散步,或者到黄浦公园走走啊。”她被他搞糊涂了,原本兴致高昂的,怎么突然说变就变?是她说错什么话了吗?于依萍百思不解。
“不了,我要回去洗衣服,还要准备明天新进人员的职前训练资料,还是早点回去的好。”他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脚步加快。
于依萍脚程放缓,落后一大段,盯着他的背影摇头。他不明说她也知道,他这个温吞的男人,肯定是想家、想老婆啦!她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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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市
一辆豪华的银白色凯迪拉克,在一栋中古大厦前停了下来。
车子里坐的是一天内见面两次的谭郁娴和李安裕,他们的关系是房屋仲介的卖方和买方……
“你就住这里啊?和家人还是自己一个人?”李安裕偏头看了一下大厦的外观。
“呃,我……我是自己一个人住。”这不是临时决定的答案,而是她考虑了一个晚上而决定的。
从一开始,她就莫名的想隐藏自己已婚身份,在当时她确实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做,没有一个具体的理由来解释她那样有违常伦的行为。可是,与他独处了一整个晚上后,她开始了解最初潜意识的那个动作,不是没有原由的。她,爱上了他,就在两人初次见面、眼神交会的那一刻。
看着他神采飞扬的俊脸,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及那令人心旷神怡的爽朗笑声,她就不由得想起了她的丈夫——何文贤。两相对照下,落差竟是如此之大,对何文贤的感觉从她能所认为的不堪更形不堪了,她曾经认同他的那么一点点的好,至今也荡然无存了。
这样的比较,对他公平吗?残酷吗?不,她不这么认为。被残酷的、不公平的对待是自己,并不是他!
为何她嫁的不是李安裕这样的男人,而是何文贤?他们哪一点相配了?她和李安裕才是世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瞧他们今晚在高级西餐厅用餐,吸引了多少来自四面八方艳羡的目光啊!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才是她的男人,不该是其他女人的……
“父母在南部?”
“不,在T市。”
“未出嫁的女儿就搬离家里外出独居,很符合现代新新人类的做法。”他浅笑道。
“喂,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自然地转移话题,是她不想继续这个让她有点心虚的问题,也是她真的有话要问。
“当然可以啊,请问。”他帅气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你为什么这么早就结婚了?”她单刀直入。
李安裕顿了一下,没料到她居然会问这个……
笑了笑。“早?你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
她摇头。在她的猜测里,三十四、五岁左右跑不掉。
“三十五了。”他说得异常慎重。
和她猜得差不多嘛。“那怎么样?三十五很老吗?像你们这种事业有成的男人,不都是很晚婚的吗?”
“你又来了,又是你们这种……其实,像我们这种男人,背后都要有一位伟大的女性的。”原有的笑容在语末瞬间隐没,不过并不明显,旁人不会发觉。
“是吗?”她冷哼了一声,像是十分不以为然。
“不说这个了。倒是你……有适合的对象了吗?”他边问边点烟,立刻吞云吐雾了起来。
她皱眉。“你怎么又抽烟啊?你很爱抽烟喔?一整个晚上抽了六支,烟瘾这么大,你小心得肺癌!”她表情严肃地警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