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杨家人的默默承受,在秦伯母眼中成了一种默认的心虚,对他们杨家人更加恨之入骨,不但禁止小孩接近杨家,甚至将自己的仇恨意识灌输在孩子们身上。
经过了这件事,两家关系降至冰点。
而随着年岁渐长,杨家的小孩对父亲及巧姑妈对秦伯母的隐忍,开始感到不以为然。演变到后来,只要父亲及巧姑妈不在的场合,面对秦伯母的挑衅,她们不再沉默以对,尤其是杨南筠,更每每斗得秦伯母不得不弃械投降。
是以,杨南筠那句话,让杨西箩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错!谁不幸还不知道呢!小妹似乎就是生来克那个老巫婆的,只要碰上她,老巫婆脸上那种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就让人觉得很过瘾。
“有那么好笑吗?”杨南筠瞅了她一眼,把结算出的数字填到帐本上。
“当然。我笑啊——”她一把搂过妹妹。“我们家没有你还真不行哪!要不是你这么争气,我们杨家这辈子还真是让那老巫婆给看扁了呢!”
撇开一些偏见不谈,那个老巫婆眼睛长在头顶上也是有原因的。
隔壁秦家那五个小孩还真不是盖的,个个天生就有副金脑袋,从小到大,除了在学业上傲视群伦、一路顺利无阻之外,五个小孩个个更是外貌绝佳,一出生便注定是天之骄子的命,嫉妒死一拖拉库的苦命父母。
秦家老大秦泊莉台大外文系毕业后,高考顺利通过,目前在外交部工作;老二秦泊怀台大医科毕业,除了早早便拿到医师执照外,目前更计划自己开诊所,企图撑死那老巫婆的荷包。
老三秦泊因硕士毕业后,便与朋友合开了一家电脑网路公司,在一波波不景气的声浪中,该公司却在短短一年内连续创造奇迹,在业界闯出了亮眼的成绩,年纪轻轻便晋升网路新贵之林。
而秦家资质“最差”的老四秦泊欣,成长过程所散发的光芒虽一路被同年的杨南筠掩盖住,但她也顺利考上政大,目前正在准备研究所的考试。
最最令人不平衡的要算是秦家那个老么秦泊阡,在外形上除了是五个小孩中之最外,天生那副钻石脑袋更是早早被鉴定出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物理天才,年纪才二十郎当,便已在哈佛攻读博士学位,更更气人的是,听说明年就可以学成归国,成为哈佛史上最年轻的博士。
有五个如此出色的子女,难怪那老巫婆的尾巴会翘上天,而且轻视她们杨家到了极点。
因为,反观杨家,也不知是风水比较差,还是她家上辈子没烧好香,几个姐妹除了杨南筠之外,没有人对死板板的教科书有兴趣,她大姐还好,起码还混了个二技毕业;她算是家中最不争气的一分子,一所破五专还念了七年……
还好,她们早逝的母亲在天上有保佑,让她们杨家还保留了一点傲气,出了一个台大小诸葛,让那个老巫婆不致将杨家全贬入没出息之林。
所以说,小妹是她们家的荣耀,也是弥补了她们杨家在学历缺憾的光芒。
想到这儿,她搂住杨南筠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更惟恐这样不足以表达她的感受似的,接着还用力咬了一口——
“二姐,你有病啊?”杨南筠捂着发痛的脸颊,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抗议道。她实在很受不了她二姐动不动就咬人的习惯。
“喂!二姐是因为爱你才咬你耶!别人想要我的口水……门都没有哪!”杨西箩用力揉了揉杨南筠的头发后起身。“好吧!看在你是为杨家争光的份上,今晚就放你一马,你留在家K书吧!等会儿我找大姐去。”
说完,她往前方两个正在打扫的欧巴桑走去,帮忙把垃圾拿到巷口。
“什么嘛!”杨南筠白了她二姐一眼后,捂着被咬疼的脸颊,继续结帐的工作。
结完帐,杨南筠习惯性地走到门口,将一张悬挂在玻璃门后写着“休息”的牌子翻到正面来,并顺手锁住玻璃门。
然,就在她要将门阖上的刹那,一只有力的手挡了过来——
“等一等!”
杨南筠诧异地抬起头,在看清楚手的主人之后,一双秀眉蹙了起来。
“秦先生,我以为你应该识字。”她不动,只是指着“休息”两个字冷冷地瞅着对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家一向最最厚脸皮的老三秦泊因。
自从秦、杨两家闹僵以来,秦家人很识相地,从不会在杨家面馆出现,就只除了这个厚脸皮的秦泊因。
照理说,依两家降到冰点的关系,秦家人见到杨家人、或踏进杨家的势力范围内时理应会有些不自在才是,但这个秦泊因却大方得很,连一丁点尴尬的味道也嗅不出来,照样到杨家面馆喝汤吃面,这不叫脸皮厚叫什么?
第1章(2)
秦家的五个小孩中,从小,杨南筠最讨厌、最看不顺眼的——就是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秦泊因,不只因为他小时候抢她的玩具手枪,害她挨了那个老巫婆一巴掌的百年旧恨,更重要的是,她讨厌他浑身上下那种吊儿郎当的优等生气质。
“吊儿郎当”与“优等生气质”?
没错!这两个互相矛盾的名词本应不该拿来形容同一个人,但,就因为这个秦泊因由里到外、举手投足间一副“吊儿郎当”的坏胚子样之余,竟还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浓浓的“优等生”自信所带来的压力,这才更令人讨厌。
高中时,她有一大票同学把他这种类型的男人冠上一个好听的形容词——叫“致命的坏男人”,即“女人杀手”之意,令她非常不以为然。像这种自以为帅、自以为了不起的男人有什么好崇拜的,什么“致命的坏男人”,呸!
受到这般冷漠的对待,秦泊因并不急着回话。他只是挑高了一眉,一边用手挡开了玻璃门,一边道:
“我当然识字,不劳你提醒。”说完,在越过杨南筠之际,嘴角似乎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一跨进门内,便立即回过头喊了声:“美丹,过来!”
一听到“美丹”这两个字,杨南筠脸色迅速大变。她立刻横身一跨,双手叉腰挡在对方面前,厉声道:
“秦泊因,你太过分了吧!竟然把狗……啊——”
突然,她发出一声尖叫,因为,一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扑倒在地,并伸出又长又黏的舌头朝她的俏脸猛舔。
“你你……这只……大笨狗……走……开!”躺在地上的杨南筠极力想避开那又长又黏的舌头,但无奈,压在她身上的那条狗实在太大了,她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汪汪!汪汪!”压着她的美丹似乎一点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愈闪,它似乎舔得愈高兴。
这样的状况仿佛早在秦泊因的意料之中,然他似乎没解救杨南筠的意思,只是很可恶地捧着肚子指着躺在地上的她纵声大笑。
这可恶至极的笑声虽令人恨得想抓狂,但摆脱不了美丹的杨南筠也只能又急又怒地对着一旁看好戏的秦泊因大吼道:
“秦……秦泊因……还不叫……你的大笨狗……滚开。”
秦泊因仍是无意解救她,只见他气定神闲地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后,才道:
“要我救你……可以,只要你开口求我一声,我随时……”
“你想……啊!”原本她想很有骨气地吼出“你想得美”四个字,但美丹那恶心的舌头又伸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又洗了她一次脸。
终于,她的尖叫声将在厨房中忙碌的巧姑妈与杨东筝引了出来。
“怎么回事?”
巧姑妈慌张的表情在见到地上的人与狗后,立刻长长地吁了口气,之后,带着些谴责的语气道:
“泊因,你明明知道小妹怕狗怕得要命,为什么还故意带美丹进来吓她?”
面对板起脸的巧姑妈,秦泊因毫无惧色,仍旧是一副嬉皮笑脸。
“巧姑妈,冤枉啊,我哪有故意吓她,我根本不知道她也在这儿,更何况,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美丹又没有恶意,它只是在向她示好而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我们家美丹规矩好是出了名的,就算它兽性大发,也不会找杨南筠下手。”
就因为他的美丹规矩好,他那个老把气质教养摆在嘴边的老妈才会破例准他养狗。
明知他在诡辩,但巧姑妈却不能否认他讲的也是事实。别说美丹规矩好的不得了,就算它一时吃错药,狗性大发伤了人,那个人也一定不是小妹。
从小到大,小妹就好像特别有美丹的缘,从来不叫的美丹只要一见到她,总是一反常态兴奋地又叫又跳的。
所以,她只能白他一眼,“我说不过你,但是你也不该任由美丹……哎——”她停了一下,“你先把美丹叫开好不好?你没看见小妹快被它压扁了吗?”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板下脸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但每次只要一对上他那张古灵精怪的笑脸,她就无法成功,他似乎有种能轻易化解别人怒气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