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你就死心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 ☆ ☆
采漪正在生死边缘挣扎之际,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谁说不会有人来救她?”◇亭及时赶来,威武硕健的身躯赫然出现在黎毓盏眼前。
“◇亭哥,快来救我,树快断了!”采漪极度恐慌,眼看她就要跟阎王爷报到了。
◇亭正要前去拯救采漪,却被黎毓盏恶狠狠的眼神吓退了回去。“我别过来!我不许你救她。”
“姑姑,你怎做出这种糊涂事?现在什么都先别说,让采漪先上来好不好?”◇亭慌了,但他不能不镇静点,采漪的生命掌握在他一念之间,一言一举都不能有差池。
“不行,除非她也拿出一百万,否则一切就免谈。”
“现在她父亲才因果园的损失赔了不少钱,一时之间哪能拿出那么多钱?姑姑,不然我帮你去跟马君山说去,你先让采漪上来,她就快要撑不下去了。”◇亭面色骤白骤黑,眼看黎毓盏短时间是和他扯不清了,情急之下,他抓住黎毓盏分神的空档,跃身扑上,拨开她死命抓着树干的手,用尽力气,将手使力的伸出去。
“快!用点力气,把手伸长一点。”◇亭对着采漪叫,他的脸色整个涨红,身体所能伸拉的程度也到达极限。
“不行,你不能拉她上来!”黎毓盏回过神爬向◇亭,她死命地捶打的背,硬要拉他松手。
两人在一拉一扯间,情势更形恶化,眼见枝干已发出爆断之声,根部也承受不了强大的压力,渐渐的曝光在阳光下。◇亭一脚踹开黎毓盏的禁锢制肘,用过人的腰力及脚力将身一垂,奋力将缠住采漪的手,吃尽全身的力气,一寸一寸将采漪往上拉。
“别……别往下看,千万不要松开我的手。”斗大的汗珠盈满全身的肌理肤纹,◇亭的手也因用力过猛而出现抽搐的现象。但他依然不能放手,那是他的挚爱!不能再让无情冷血的老天夺去她的命,那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亭,我不准你救她,我养了你十四年,你就不能听我一次?看在我栽培你的份上,你忘了这个女人吧!”黎毓盏死命匍匐爬向◇亭,澎湃的血液在她体内滚沸得有如仲夏的艳阳沙漠。
她发了疯似的咬向◇亭的手腕处,期望能让他的手麻痛,好让采漪葬身大海。
“姑姑,你疯了你!我求你别咬了,否则,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亭被齿痕咬出的斑斑血迹,整个左手顿时承受两股强大的压力,他快受不了了。
一道无情的巴掌挥向黎毓盏——◇亭又忍无可忍了。他一咬牙,奋力一搏拉起采漪;然而,悲剧还是发生了——
“啊……”一记幽邈如空谷波荡的声音刷进两人的耳内,◇亭一回头,只见滑落的松石夹带着黎毓盏的哀鸣及惊措声坠入千浪高卷的波谷中……直到音渺影消,只剩海浪得意的咆哮声回绕奸笑……
“姑姑……姑姑她……”◇亭还是不相信。崖壁沿上只剩下一条丝巾腾空冉冉旋飞,而他……他竟然亲手杀了他姑姑?他杀了养育他十多年的亲人!
◇亭惶恐地望着自己的两手发呆,他跪坐在地上。那双沾满血腥的手、亲刃自己的姑姑的手……他呐喊出声,向天哭泣。这不是事实,他不是真的要害姑姑,他不是……
“天啊!你还要给我多少无情的摧残你才满意,为何偏偏挑上我,该下地狱的人是你!”
“不!你不要这样,这事纯粹是意外,我不想看你变成这个样子,我会受不了的。”采漪紧紧环住他的颈子。这不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受这种罪孽。他够苦的了,一切命运的转盘应该就此停住,不要再给他任何打击,给他一个平实安详的日子吧!
“海若、姑姑,都是我害死的,我是万恶不赦的恶魔,让我也消失了吧!”◇亭扒乱了发,直朝海洋奔去,他决定以死谢罪,让这腐臭的肉体归回天际。
“不要!”采漪喊住了他。“你还有我!我……我爱你呀!”
◇亭煞住步子,真挚的这语抓回他三分冷静。
采漪在说她爱他!他只想着向死去的人赎罪,那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可人儿呢?为何都不多为她想想呢?
◇亭回望了也一眼,他这一不负责任、将身一纵,挥别痛苦深渊,那么遗留下来的痛苦要靠谁来替他偿还?是采漪!是深爱着他的采漪呀!
“◇亭哥哥,你如果连我也不想要了,刚刚何必还要卖命的救我?让我也化为尘烟云雾,至少还能长伴你左右,是不是?”哭花又揉胖了的小脸,孤独地站在无障的岩块旁,显得楚楚怜人。
“你说过要带我去赏樱花的,你答应我的,你忘了吗?”
◇亭走了回来,顺着风吹的方向传诉给采漪道:“我没有忘,所以我又回来陪你了。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不能懦弱的一走了之,独留你一个人受罪,这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吗?”
他拭去沿着鼻梁下滑的晶莹泪珠,不舍地闭目在她额上留下唇记,久久没有移开半寸。他抱着她,他怎忍心放她一人离去?他没勇气做到的。
“我会站起来的!为了你,什么险境我都要去克服,因为我也是如此深爱着你,让我一人下地狱去受苦难,无疑也是留你在人世间受煎熬,我也不舍啊!”
“◇亭哥……”采漪此时更加不能离开他了。在这冷冷的海边,两颗热潮沸扬的心正融合为一。爱意也随着海鸥的祝福,飘向幸福的天际,越飘越远了……
☆ ☆ ☆
由于黎毓盏是属于不慎坠海身亡的,因此检察官并没有对◇亭加以起诉。虽说如此,◇亭并没有得以释怀。随后马黛娜又带着一群农业局的技士们要来砍伐所有的桔树。他不像以往一样严声抗争,只像个木头般,呆愣愣的看着像自己孩子般的树一棵棵倒下,一句发怒的言词都没有。
“剩下的过几天再来砍吧!◇亭因他姑姑去世,心情欠佳。你们不能通点人情,别在这节骨眼将这片果园削得干干净净。这……这有失厚道吧!”朱长洛见◇亭在一旁不吭一声,自己忍不住上前去劝阻黛娜。
她连正眼也不瞧朱长洛一眼,依然抬高下巴说:“笑话,他心情欠佳就不用做事?这是哪门子的规定,那全天下的人心情不好,不就都别做事了!”
“你要砍就砍,说话别藏针带刺的。”◇亭不想再对这跋扈的女人采取沉默的态度,立即回上一嘴。
“黎◇亭,我藏针带刺?要不是你姑姑说你的妻子刚去世,而我还念着以往的那段旧情,我会想来管你的事?你少臭美了!要怪就怪你姑姑在我们面前太美化你了,害我情不自禁回忆起学生时代的美好回忆。然而,才重新见面,你就摆脸色给我看,我何苦受这窝囊气!我也和她同样是女人,你对我也未免太绝情了吧!”她一手指向他左手边的采漪,那种被流放在一旁的滋味她永远如鱼刺梗喉,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如果砍光果园里的树能让你得以发泄,你就去砍个高兴好了。”◇亭不想再惹出难以收拾的残局,懒散地回应了一句。
面对◇亭洒脱的看破一切,黛娜想气也想不出个名堂。一个铜板怎样也敲不响。可是她如何能看采漪像只小鸟般倚在◇亭的身边,面视若无睹呢?
“行,你既然那么洒脱,我也好成全你的心愿,我今天要是不将‘橙烟轩’夷为平地,我就不姓马!”黛娜气呼呼地走进去指挥大局,采漪随即跟上前去,抓住她的袖口道:“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如果一切起因是因我而起的,我愿意向你道歉。”
说完,两腿一沉,整个身子在黛娜的面前矮了半截。众人一看,皆露出惊惶的神色。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竟然肯不顾颜面在大家面前做出如此行径,这……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采漪,你干么!快起来,这种人不值得你向她下跪,她要砍就让她砍光好了,只要我们有毅力,总有一天还是会重建我们的果园的。”◇亭扶住已受了太多伤害的她,他不想连自己的最后一点点自尊都受到践踏。
涟涟的泪串从◇亭的下颚处滴渗入采漪的颊边,她感受到真情患难与共的贴切。身子一倚,又偎进◇亭外套内侧,寻求栖息的小港湾。
“别在我面前演这种文艺爱情片,你们以为这样做会令我动容吗?谁替我想过?我的感受又如何?你受了伤可以有他的怀抱可以疗伤,那我呢?我孤单寂寞的心灵又有准来听我诉苦?没错,我是霸道了一点,但是我的温柔又能表现给谁看?没有!都没有!跟我比起来,你还能叫我让她?凭什么!”黛娜也抛弃一切尊卑之仪,浑然有种跟采漪一样豁出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