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功完成,采漪也不多作逗留,她委身从小门钻了出去。直到大门口时,发现警卫还没回来,连门也半掩半合的开着,心想一定是聪明的“嘟嘟”将他拐到什么天涯海角的地方去了,心里一阵窃喜。果真有主人的风范,又聪明、又机智。
她立即跨出这险要万分的宅院,否则一不小心被人发现,铁定又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一会儿,她从电线杆后头瞄向马家的别墅,见警卫气急败坏走了回来。“砰”的一声,狠狠甩着重力将大门关上,可是后方并不见“嘟嘟”的踪影。她又不放心地等了二十分钟,依旧不见任何的“狗影”。她心想,该不会是自己吃完香肠先跑回家了吧?也许吧!她的狗是极有灵性的,而且认路又是一流,应该先跑回去了吧!
采漪不多作任何设想,反正拿鞋子回去要紧,拆了马黛娜的西洋镜再说。念头一转,也就先返回果园去了。她有预感,当◇亭及老爸、干爸见她如此能干的办事效率,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哈!越想就越是自鸣得意了起来。
在踏上回家的路上,她紧紧的抱着那双“证据”。她迫不及待要看看马黛娜那张惊惶失措的表情,一定足够让她捧腹大笑个三天三夜。
☆ ☆ ☆
“什么?你跑到马黛娜家去拿这双鞋子?”◇亭看着采漪得意洋洋将手中那双沾满泥沙的布鞋呈现在眼前时,他大吃一惊。
“有了这双鞋,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辩,到时,就可以狮子大开口向她索求全部的赔偿!那么我们果园的所有损失就可以有着落了。”采漪亮着深邃的眼眸,望时◇亭依然不可置信的眼里。
◇亭手捧着那双可以换回他全部心血损失的证据,心中并没有任何喜悦,他幽幽地说道:“你何必去冒这个险呢?”
“这总比你怒发冲冠,摆出一张恰北北的脸去硬碰硬来得好吧!这叫‘智取’,比起你跟人家动手动脚来得再恰当也不过了。”采漪不懂,为什么她连一句赞美的话也听不到。
“那万一不成功,被人家发现了,岂不又被马黛娜抓到小辫子!到时候,麻烦不是越弄越大?”他眉头一皱,颇有微词。
“反正都已经没问题了,你还担心什么劲呢?唉,快拿去吧!我迫不及待想看她那张吃惊的脸了。”采漪只想扫尽◇亭额上自寻烦恼的线条,两只鞋梗是塞进他的怀中。
“她今天不会来了,刚刚她有打电话来说,今天督检官人不舒服,明天才会来。”◇亭不知在担心什么,一双眉老皱得紧。
“你究竟怎么了嘛?好像不高兴人家这么做似的。”采漪也发出不平之鸣,她费尽千辛万苦才为他搏来这么一项证据,也没听到他说句好话。
“我不是不高兴,只是,如果她反咬你一口说你潜入民宅,偷取别人的财物,你该怎么办?”只想着要怎样让对方难堪,也没想到对方会不会也用相同的方式对待,◇亭真拿她没辙。
“我……我……那该要如何嘛!总不能看她一张得逞的嘴脸,就什么都讲法律,什么都讲道德;当初她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时,就没什么良心愧疚的问题。”采漪好无奈,难道说,她这样做也不对吗?
“我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担心。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错,要不然,我会承受不住的。”不知为什么,采漪看着一脸愁容的◇亭,却感到有些欣喜。
这就叫做爱吗?她好喜欢看他为了她而惶惶然的表情。虽然这样的念头有些残忍,但挺窝心的。不管她潜入马家偷出这双鞋所犯的刑责有多大,她想,法官也会念在她一片为真相奔走的努力而既往不咎。只是,她现在的心中所挂记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
“嘟嘟”,你到底跑以什么地方去了?
☆ ☆ ☆
一直到深夜子时,“嘟嘟”依旧没有回家。采漪开始有点慌了,她根本就辗转难眠;一个人两眼无神的守在门口,她的心紧张地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从“嘟嘟”出生的那一刻到现在,它从没离开过她半步,并且陪伴她度过许多快乐的童年时光。所有有欢笑的记忆,全是她与“嘟嘟”分享的;然而,随着“嘟嘟”将近半天的时间都没有回到家,采漪不免拉下了脸,所有恐惧与忐忑的心慌和迷乱一下子涌进脑中。她暗暗吞噬着泪水,责怪自己一时的疏忽大意。
“你还在想‘嘟嘟’是不是?”寒风中,一股暖流从采漪的耳后吹拂而来。
采漪一回眸,◇亭适时为她披上一件羊毛外套。“你对任何事都抱持着乐观的态度,连果园惨逢灾变,你也能鼓励我要看开一点;但是你看看现在的你,哭成这模样,一点也不像会鼓励别人坚强的样子。”◇亭抽出一张面纸,轻擦着她斑斑的花脸。被泪水浸淫过的粉嫩小脸,有些不堪负荷的伤累。
采漪对“嘟嘟”的情感岂是一般的事能相提并论的?她能有今天这么开阔爽朗的人生观,“嘟嘟”可说是功不可没,如今……如今这快乐的种子不见了,就像是挖走她的心一样,她还能有心念及其他的事吗?
“◇亭哥,我现在就要去找‘嘟嘟’,你陪我去找它好不好?失去了它,我跟死也没什么两样了。我要‘嘟嘟’,我现在就要我的‘嘟嘟’啊……呜呜……”又是哽咽又是咳嗽,叫◇亭看得心碎。
“可是现在都三更半夜了,要找,我明天再陪你一起找好不好?我想‘嘟嘟’是十分聪明的小狗,不会有事的。”◇亭的劝慰似乎停不住采漪对“嘟嘟”思念甚切的心,她像个固执被宠坏的小女孩,非要◇亭今晚就帮她找到“嘟嘟”不可。
“不要,我不要等到明天,就算你再说什么让我心安的话,我还是没有办法合眼好睡。◇亭哥,我求求你,替我找回‘嘟嘟’,我求求你……”她双腿一瘫,紧抱住◇亭的一条腿。此情此景,是◇亭在认识李采漪以来,从没有看见过的。在他心中,采漪永远是那么的活泼而开朗……
“你先起来,看你,脸都哭花了。你先进去套件外衣,我去把摩托车牵来,我们一起出去找‘嘟嘟’。但是你不能跟你爸爸和干爹说,否则我又会被骂了。”◇亭恻隐之心一来,关也关不住,他了解“嘟嘟”对她的重要,不依她也不行了。
“嗯!”她抹干了泪,那笑容有些让人垂怜,如此对周身的一切都注入情感的有情人,又怎能无情呢?
两人匆匆的将摩托车牵到大门外,在一片蓝幕的夜帘下,一对情人为了一只聪明可人的小狗狗,紧紧相依。采漪将◇亭抱得好紧好紧,泪水又抑不住的沾湿了他宽敞的后背……
☆ ☆ ☆
摩托车的呼啸声在一幢豪华的别墅前消失,两人摘下了安全帽。马路一片死寂,除了两三只窝在路灯的余温下取暖的飞蛾外,连只觅食的野猫野狗也没有。
“这就是马黛娜她家?”◇亭呵出一口热气,对这幢豪华大宅诧然不已。
“嗯!我就是要‘嘟嘟’从他们的大门底下钻进去引开警卫的。”采漪指了指一扇釉黑镂空的雕花大门,她仍能清晰发现“嘟嘟”扒地的狗爪子印在地上。
“那你还记得它出来的时候是从哪个方向跑走的?”
“应该是大门的左边吧……没错,是左边,因为我当初是躲在右边的与它相反的电线杆方向。”采漪毫不迟疑地说,那所有的景象像是烙在她的脑子里,怎么也忘不了。
“那好,我们就朝左边的这条路上扫街过去,说不定它迷路了,在等着我们去接它呢!”◇亭为她开启了一道光辉的门,重拾她坠入深谷的心。
“对,它一定是迷路了,我想它应该也饿了,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卤好多的牛腩给它吃,它最爱吃牛腩了。”采漪立刻接受了他的说法。两人心有灵犀的点了头,往“嘟嘟”今天跑掉的方向去找。
“‘嘟嘟’,你在哪里?姐姐来接你了。”采漪不放过任何一个小角落,连垃圾堆后头都弯腰下去看。要“嘟嘟”屈身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委屈了它。
“‘嘟嘟’,快出来,别调皮了,哥哥不会修理你的,身体臭的会被姐姐骂喔!”◇亭也留意着每个漆黑的小巷子或水沟边,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如果你想要吃姐姐卤的牛腩,你就乖乖出来,回家睡觉比较舒服,听到了没?姐姐快累惨了。”采漪走得脚快酸死了,连点“狗影”也没有。
在前头的◇亭先走到一个十字交叉口,正考虑要走哪个方向时,蓦然,在一根红绿灯的垃圾箱旁边,看到了一幕触目惊心的残酷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