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净心含羞带怯地接过手,被动地任他勾臂!两人上半身以前倾的姿态交合在一起,烛光摺摺,将两人的翦影淡淡拖曳在墙面上。
喝完了交杯酒……敦伦的时刻就要来临了……刘净心柔荑微颤,在野夜龙的视线下几乎要脱不掉这一身笨重大红的喜裳。
她的头几乎要垂到胸前,每一根指尖都又热又凉,热是因为内心沸腾的情绪,凉也是因为相同一股沸腾的情绪……
才解开腰际的绫带,她就不得不微仰螓首,想让沸点加倍上升的情绪稍稍平缓……喜裳终於褪落在床上,她马上羞窘得往床上一倒,背著他柔软地蜷缩身子,在喜床上犹如献祭的供物,等待无情祀主的宰割……或者是温柔的慰抚?
背後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响,然後她感觉背後贴了一个人,修长的赂膊将她带转过身,肚兜、亵裤一一被解开。
她紧张地想一直闭著眼,却又想睁开眼看他——刘净心忍不住偷偷眯开一条眼缝。
正想倾身覆上她的野夜龙一怔,刘净心努力地想扯开一抹笑容,却换来他无名愠恼的一记拧眉,下一刻,他伸手越过她颈旁取过一样东西,罩住她的脸。
咦?他为什麽要拿红盖头遮掩自己的视线呢?才这麽想,刘净心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庞大正剧烈地将她撕裂!
「风……」他又在喊了,轻声且爱怜的音色,让她也感觉到自己受他呵护!暖暖的情流缓缓淌过心头。
夫与妻……就是措这麽亲密交缠在一起的男女吧?
刘净心如此懵懵懂懂想著,想将他拥在怀中更紧些,他却突然翻下她的身子。
她一怔,赶紧扯下脸上覆罩的红盖头,看著他已经下床开始穿衣的动作。
呃?「你!相……相公?」她试著唤他,「你要去哪儿?」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睛。「你为什麽要穿上鞋子?你要去哪里?」她错愕得呆滞,完至没想到要阻止他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
「我要去哪里你管不著。」背著她的新郎倌,是用著那麽冷淡的口吻。「再说,我已经跟你圆了房,尽到身为丈夫的义务了。」语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被遗留在喜床上的人儿,久久都无法回神。
* * *
「心儿呀,你泡的茶可真好喝。」莲老夫人客套地赞美著新媳妇端上的奉茗,打量她微白的脸色及略显浮肿的眼袋.「昨夜可有睡好?]
「谢谢娘的关心。」刘净心勉强笑了一下,站在她身旁的野夜龙则垂睫抿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嗳,新婚洞房花烛夜嘛,新娘少眠是正常的。」穿著打扮精致美丽,风韵犹存的莲老夫人,举手投足间都是未尽的风情。
「下午不妨小眠片刻吧,心儿,身子弄得差了可就只好了。」
初经人事的小脸红了一下。「是的,娘。」不好意思地低垂。
「龙儿,新婚燕尔哪,可得多抽些时间陪陪心儿,可别一古脑儿栽入琉琳馆里忙。」
「是的,娘。」俊美的脸孔,冷淡苍白的表情,让她狐疑著自己是否如此不得他缘,神情黯然了下来。
当刘净心得知双亲所点头答应的亲事时,内心又高兴又紧张——与现在迷惘哀伤的心情,形成多麽可笑的对比?
她再怎样都没想到,嫁过来的丈夫……竟没有像双亲一样重视、疼宠她?这位掌上明珠,十六年来首次尝到遭人冷落的滋味。
但是,为什么?
心不在焉,她根本就没有仔细聆听为自己引领带路,熟悉野府内部楼阁庭苑的婢女介绍,直到这位婢女轻声说道:「少夫人,您是不是走得酸了?前头有凉亭可以坐著歇息,奴婢可以为您沏壶茶来。」
「好。」如大梦初醒,刘净心眨眨眼,微笑。「麻烦你了,薇儿。」她没将这位被分派来服侍自己的婢女叫错名字吧?
显然是没有,「奴婢去去就回来。」薇儿好高兴少夫人这么快就已记下自己的名字,而且还用那么亲切和煦的声音叫唤自己呢!原来,不是所有的在上位者都是盛气凌人的,她以後一定要好好服侍少夫人!
她走入凉亭在圆形石凳上坐下,默默打量这一片小桥流水的庭苑景观。
其实叫做「小桥流水」是太勉强了些,眼前极目望去的景观只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土地,还散布了大小不一的泥块及碎石,几株柳树黄枯参半,保护宅邸的外墙也是斑斑驳驳的,看起来像是荒芜了好一阵年岁。
事实上亦然。刘净心听说过的,自从野夜龙自行搬出水玉馆与祖宅,事先就已预购下这栋宅邸——是个嗜赌的纨绔子弟为了捞本廉价出售的弃宅,自是多处都没打点整理过。
嗯,看来,她可是为自己身为主母这个身分,找到第一项该做的工作呢!欣喜地暗自铭记:杂草要除尽,改栽花丛好了!那么花丛最好栽些四季迎时的花,樱草,蔷薇望春初绽,榴花、茉莉逢夏盛开,黄菊、松柏至秋赏目,腊梅、水仙迎冬、过年……
唔,或许她的丈夫在工作之余,可以和她坐在这里好好赏花品茗……啊,好羞人,她在想些什么呢?
一张小脸就在心中这么「羞」来「羞」去时益发娇红,衬著乌黑长发及一身嫩色轻衫,刘净心并不是什么天仙绝色,但是小巧的鼻头嘴唇自成一股可爱柔软的味道,在乍看时只觉普通,但愈瞧便会愈觉耐人寻味,这种美丽难以言喻,端看有心人懂不懂得欣赏。
「少夫人,」没想到自告奋勇去沏茶,薇儿非但没有端茶回来,反而是匆匆回禀:「老夫人请您到款宾厅去一下,有客人来了。」
客人?刘净心呀了一声,马上起身跟著薇儿走。
「客人是谁呢?」她好紧张哦,这是她嫁人第一次「见客」呢!她要好好拿出当家主母的风范。
「是大小姐,少夫人。」
大小姐?那不就是野夜龙的妹妹,在商场上以年轻凌厉作风闻名的野日凤?
抱著满腔的好奇,当刘净心踏入款宾厅时,只见一名素色衣衫,面貌端整严肃的少女,正和笑吟吟的莲老夫人聊天,她的出现让两个女人的交谈停止。
「啊,心儿,快来快来,你还没和凤儿见过面是吧?凤儿,这位便是心儿,你的大嫂。心儿,这是凤儿,你的小姑。」
不知为什么,刘净心反射性往婆婆望去。有种奇异的直觉,她总觉得莲老夫人的笑语晏晏……好假!
可是假在哪里?莲老夫人所说的言词,还是语气呢?
那一点点的狐疑,如一颗种子,就此埋入刘净心的心底。
两个年轻少女互望了一会儿,野日凤的双眸淡然,不疾不徐扫遗刘净心,很有礼貌喊了声「大嫂」,尔後垂睫。
至於刘净心呢?她却是不掩好奇地看了野日凤好一会儿……唔,看来,城内如火如茶说野氏兄妹决裂、老死互不相往来的说法不甚正确。
或许他们是分了家没错,但依照莲老夫人和野日凤这对……母女,有说有笑的模样看起来,根本没有家人相处不和的问题吧?
香茗因刘净心的加入而重新沏上,奴仆们送上更多精致可口的小点,莲老夫人笑著亲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野日凤的手心。
「来来,凤儿,这是百记甜铺有名的甜点『雪中红』,尝尝味道吧!」
「谢谢二娘。」野日凤才欲接过手,忽地,门口赫然出现的欣长身影教厅里头的宾主—怔,看向愠火满面的——
野夜龙?莲老夫人当下一惊,勉强勾出笑容,「龙儿?你不是在琉琳馆的炼房?怎么突然回来了?」
「现在已近午膳时分,我不过提前休息罢了。」野夜龙峻眸冷光,了无笑意瞪著野日凤。「如果不是提前回来,我还不知道我野夜龙的家里来了贵客。」那声调、那言语,怎么听就怎么讽刺。
刘净心微张小嘴,有些不明白。
或许她先前又想错了,野氏兄妹,确实是因不和、相处不来而分家的。
「我只是心血来潮,想来探望一下二娘,顺便带件贺礼恭祝你给成亲喜事。」野日凤放下才接过手的糕点,一脸防御性的冰冷。「我现在就要走了,不多打扰了。」
野日凤一点都不害怕地看著突然大步走来居高临下逼近的男人,仰著螓首的气势,一点都不输他。
「龙儿!」莲老夫人惊呼,「你这是怎么著?再怎么气恼凤儿,她好歹是你的妹子,你可不许乱来啊!」
「我会不知道她是我妹子?我恨不得她不是!」似苦似恼,那强烈的低语煞是威胁隐怒。「我……从来都不曾将她当成妹子看待过!我好恨有你这个妹妹,野日凤。」
其他退聚在厅堂角落的奴仆们窃窃私语著,刘净心发现那骚动虽是教人不安,但大家似乎习以为常了。看来这对兄妹阅墙已经不是头一遭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