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你找了西残前辈代替我去,不也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圆圆满满。」
「那是我脑筋灵活转得快,否则--」
「否则差点就让查布克王子给识破了。」他立刻接口,避免她吹嘘得太过分,到时候没办法收拾。
「你--」他是不是该改名叫「包打听」?怎么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他呢?「谁告诉你的?」
「你是问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还是最后一个?」
前后才一天的工夫,就已经有那么多人知道啦?铁定是她姊姊,不然就是西残到处宣扬,这--
完了,她的名誉在旦夕之间,全部给扫在地上当泥巴踩了。
这两个坏东西,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这个救命恩人呢?不行,非去找他们好好叫骂一阵不可。
「不准去!」韩彦申抓住她的手臂,制止她轻毕妄动。
「奇怪了,我又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她用力甩开他的右手,但马上左手又搭上来,教她无论如何挣不开他的掌控。
「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你百分之百要去找你姊姊或西残前辈兴师问罪。坦白告诉你吧,不是他们两个,是查布克王子。」
不会吧?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多嘴多舌的人,怎么会去造这种……呃,「谣言」呢?
苡若心虚地,「他……还有没有说我什么?」
「怎么?」韩彦申掩不住一阵紧张,「难不成你还做了更多有伤大雅、不可饶恕的事情?」
「才没有!」她这些天一直相当忙碌,说了很多话,也做了很多事,究竟哪些是有伤大雅,哪些是不可饶恕,她根本不记得。「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嘛,万一他加油添醋破坏我的名声,岂不是浪费了我多年来的努力。」
「他描述事实已经够费力了,哪还有本事加油添醋?分明是你疑心生暗鬼。」
「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是--」
「那就是相信啰?」苡若绝不容许他怀疑她的人格。
「也不是--」
他一句话尚来不及说完,苡若已经一骨碌跳下他的身子,气呼呼的冲出大门。
「喂,你--」苡君十万火急的从大厅上赶来,正巧与苡若撞得满怀,「要死了你!」她一跛一跛地走进房里的梳妆台前,仔细察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让苡若给撞坏了。「再过三天我就要当新娘子了,你若是把我撞出缺陷来,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苡若闻言,登时把方才的怒火忘得一干二净。「你真的要嫁给阿吐王子啦?」
「是查布克王子,要我说几遍你才会懂。」检查半天,总算没发现脸上有任何瘀青或缺角的,她心下一宽,连被苡若踩到的脚趾头也不痛了。回头看看苡若,又瞧瞧韩彦申,见他们脸上阴晴不定,料想刚刚一定吵过架。「你们吵好了没,若是吵好了,就赶快到大厅去,爹和查布克国王要见你们。」
「有事吗?」不会是要找她逼问情书的事吧?苡若没来由的背脊一凉,连咽好几口唾沫。这件事基本上可说是她的一番美意,怎么这些「外国人」就是不懂得欣赏呢?
「当然有事,难不成找你们去闲嗑牙?」苡君走过去拍拍韩彦申的肩膀,投给他一个极富同情的眼光,「我妹妹漂亮是漂亮,但智慧稍嫌浅薄些,而且脾气尤其大,你……好自为之,多多保重。」
「姊!」苡若气极败坏地冲过去。
苡君早有心理准备,马上拉过韩彦申当挡箭牌,乘隙逃之夭夭,「哈!总算将你一军了吧!不高兴,到吐鲁番找我算帐好了。」
「以为我不敢!?」苡若奔到门口,却看到她那个未来的长舌姊夫站在回廊下,冲著她笑得好--虚伪!
她一怒,重重地把房门关上,回头才发现韩彦申仍待在她房里,忙转身将门再打开,大步走了出去。
韩彦申无奈地跟在她后面,不愿再跟她做任何解释。
那天晚上事出突然,查布克史吉力赶到他房中求助时,三更已过,为了不打扰苡若的清梦,更不希望她为自己担忧,因此他不告而别,连夜赶往梅龙镇。
抢劫吐鲁番国王的土匪,是华中赫赫有名的盗贼,从他们一进入四川,他们就已经注意到这支人员、财货均十分壮观的队伍,而暗中部署,一举将他们擒住往黑云寨。
当他赶到时,黑云寨的四名当家的,正准备将所有财货瓜分给他们的同党,并将严刑逼问吐鲁番国王的真实身分。好在三年前,他曾经救过他们四人的性命。绿林中人,最讲究人情道义,一见是他亲自到寨中说项,当场二话不说,连人带财物全数归还给查布克国王,此外还送了一支令牌给他,表示今后凡是遇到他们黑云寨的人,只要出示那支令牌,便可平安无事。
众人见韩彦申轻轻松松的便把他们从虎口救了出来,兴奋得又叫又跳。查布克国王尤其对他欣赏得无以复加,一路上拚命游说他到吐鲁番担任国师或护国大将军。可惜韩彦申对当官没兴趣,也不想抢周天祥的饭碗,于是拒绝了查布克国王的一番好意,兼程赶回丽水宫。
大伙来到这儿时,只比原先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天。
当查布克史吉力见到他分离十年的父王时,两人都愣在原地,疑惑丛生,好在这个小王子身上长了许多红痣、黑痣,因此很快便完成了相认的程序。而韩彦申自小失去父爱,长大后又对胡公公的行为感到不耻,不愿意承认他就是阔别多年的父亲,因此,一见查布克小王子高兴得不顾大庭广众的「虎视眈眈」,居然一古脑地就飞身扑进他父王怀中,哭哭笑笑兼撒娇时,他不禁难过得一塌胡涂,忙找了个借口,赶紧避开那幅感人肺腑、赚人热泪的昼面,到西厢房找苡若。
他原巴望她能给他一点安慰,好纾解心中的郁闷,没想到一进门,苡若就给他脸色看,完全不体谅他来回奔波、旅途劳顿之苦。
他大老远的赶去救人,难道错了吗?蓦地,二十几年来漂泊无依的沧桑寂寞,一下子全涌上了心头。
他忽尔停下脚步,怔忡地望著苡若的背影,开始怀疑他的选择是否正确。
也许他并不适合她,也许他根本给不起她所渴望的情爱,也许……
他必须跟苡若把话说清楚。韩彦申快步向前,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
「你……」惊见苡若满眼满腮的泪,他心口一阵绞痛,激动地将她拉进怀裹。「对不起,是我不好。」
「不,是我……我太任性了,我……我真的好想你……所以才……」苡若泣不成声,偎在他怀裹,肩膀不住地抽动。
「我明白,我都明白了。」韩彦申一扫这几日来的疲惫,心里头从没像这一刻这般踏实过。
是在山谷中吧,或许更早以前,他们俩已紧紧悬系著对彼此的爱恋,再也无法分开。她终究要属于他,这是早已注定好的,他原本不相信命,但现在他不得不信,因为冥冥中的情牵,到底是他敌不过的。
时逢隆冬,细雨夹著碎屑如粉的落花,飘飘扬扬,自他俩头上、双肩哗然而下。
苡若耍赖地依偎在他怀里,嗅闻他洁净中混杂著狂野的男性气味。
韩彦申纵容地由著她,即便就这样伫立一整天,也无不可。
「拜托!」苡君去而复返,不小见撞见这缱绻绸缪的一幕,先是好生羡慕,紧接著就嫉妒、嫉妒、嫉妒……「爹和查布克国王已经等大半天了,你们两个还意犹未尽的在这儿卿卿我我,伤大伙的眼睛,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姊!」苡若仓卒背过身子,偷偷将颊间的泪珠拭干。
韩彦申适时地递出一方手绢,「咱们走吧,让老人家等太久是不礼貌的。」
「嗯。」苡若嫣然一笑,开心地牵著他的手。
「那么大的人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什么样子?」苡君怕他们继续纠缠不清,会严重打击她的心灵,兀自一个人走在前头,口中不停地唠唠叨叨,过了好半刻钟,她陡然回头,「咦?人呢?才一晃眼怎么--」
林梢间树影忽地摇摆不停,两条月牙白的衣带绕著一袭紫色雪纺纱倏忽而过,须臾已不见了踪影。
一定是他们。苡君气得猛跺脚。
「喂!韩彦申,你不是说好了要教我轻功吗?」没信用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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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上,赵知府和查布克国王分坐首位的两边,以下则或站或坐了二十几名衣冠华丽、气宇不凡的大汉。
苡若靠在她爹的椅边上,不住地拿眼睛打量那位超级袖珍的国王。
可稀奇了!传说中的国王不是都长得壮硕魁梧,十分伟岸吗?怎么他身长仅仅五尺多一点,居然也能当国王。
皇帝又称天子,国王应该也和老天爷关系匪浅吧,既然都是龙的传人,怎么……有那么小一条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