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客房两间。我家公子欲先用膳。”劲装男子说完,跟上白衣男子,“公子,想用什么?”
白衣男子定定望向某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疑惑地顺着公子的目光看去,他惊讶道:“表少爷?”真是凑巧!
说是表少爷,其实一表三千里,是公子很远……很远的表亲。辗转托了好几手托到公子的姑母那儿,再由公子的姑母托公子上京来寻人。
不成材的家伙,看来是考场失意无颜见江东父老,癫狂的醉态真是斯文扫地。
“公子,要现在……”
一个看似掌柜的人已经上前请表少爷走人了。也难怪,这等清静之地哪容得人借酒装疯?
白衣男子抬手阻止属下:“等。”
等?不赶快把那个连累他们千里迢迢上京寻人的丢脸家伙送回他家里人手上去,还要等什么?
“滚、滚开!“韩书生挥开掌柜的手,”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公子,不管你是谁,你已经吵到其他客人的清静。”掌柜平心静气地说。
“其他?哈、哈!哈哈哈——要不是颜弄玉那婊子,我早已是当今的状元郎了!其他人——哪配跟我平起平坐!?我还没叫他们会滚呢!”
一番狂妄言语早已引起其他儒生的注目,纷纷皱起眉来。
掌柜捺着性子好言好语:“客倌,小店容不下你这‘当今’状元爷,你还先请离开吧!改日你来品茶,小店绝对欢迎。”
“你!你——说什么?!”韩书生霍然而起,站都站不稳了还是指着眼前化成七、八个身影的人。
丢脸!胡刚不忍卒睹地皱紧浓眉,不解公子为何还不上前制止那个他得叫一声表少爷的家伙。
一想到待会儿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认亲”,胡刚就感到丢脸。
“小老儿说,”掌柜微笑,慢条斯理地重复:“小店容不下你这‘当今’状元爷,你还先请离开吧!改日你来品茶,小店绝对欢迎。”
“你!你敢瞧不起我!”醉到分不清东西南北的韩书生恼羞成怒,握紧拳头随便挑个影子挥过去。
“公子!”胡刚担扰那看来又老又干的掌柜给伤到了,忙看向自家主子,只待他一声令下便给那家伙一个教训。
“胡刚,姑母是托我们将人毫发无伤地带回去,而不是教训他。”一眼看穿属下蠢蠢欲动的想法,他轻轻道。
“但是……”
“放心。”白衣男子勾起唇角。
那老掌柜并非易与之辈,他那“表弟”有苦头吃了。
胡刚不解又心急地转头看向那边的战场,却意外发现老头儿轻松躲过了“表少爷”的每记虚软无力的拳头——虽说是虚软无力,但也是发酒疯的乱发,每次都能躲过且是轻松躲过便难得了。
现下他才了解主子整好以暇的缘故。
“你,你别躲!”打得气喘吁吁,韩书生怒吼。
周遭见着这么有趣景象的人哄堂大笑,让他更是恼怒。
“你们笑什么?!别笑了!都给我——不准笑!”他发狂地踢翻桌椅。“若非给那婊子骗去我所有盘缠,我也不会沦落在此!定是哪个小人怕了我,叫颜弄玉那妖女来迷惑我!让我上不了榜!都是她!都是她!‘
老天!胡刚掩耳不敢再听。
他以为他还是五岁稚儿吗?什么错都往旁人身上一推就没事?
隔了韩书生两桌的两位男子长笑而起,其中一位生提俊俏挺拔、气宇轩昂,眉宇间带着得志的飞扬神采,手中拿着一把画扇。另一位则显得较为沉稳,却较同伴有股气势,扬着眉似笑非笑。
“这位兄台话说得好笑,我俩同去见过弄玉小姐,可不觉得弄玉小姐是兄台口中专门迷惑人心的妖女啊!”
“你、你、你们——你们替那婊子说话?”醉眼朦胧地看去,韩书生只见两个朦胧人影站着,“是你们?是你们陷害我的对不对?!就是你们害本少爷失去状元宝座!”
周围又是一阵窃笑。这么有趣的家伙是哪里蹦出来的?
“请你说话放尊重些!”一直没开口的男子突然道。
“什么?”
“莫再对颜弄玉出言不逊。”
“出言不逊?”韩书生又是一阵狂笑,“我说的是实话啊!那婊子害得我丢了状元宝座,不是妖女是什么!!我瞎了眼才会把个婊子当成九天仙女。婊子就是婊子!!”
“住嘴!”男子唇边的笑意霎时敛去,右拳一握——
“胡刚!”
“西门!”
一把画扇挡住已出的拳,另一个人挡在犹不知死活的韩书生身前。
酒居里鸦雀无声,胡刚戒备地注意着眼前两人。
虽然他很想让这丢脸的家伙受些教训,但谁叫主子开口了?
“抱歉,我这兄弟就是冲动了些。”画扇缓缓收回,先前的男子打量的笑道。
胡刚不语,轮不到他开口。
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戏的翟子慎这才上前,“族弟得罪两位了。”
他使了个眼色,胡刚便直接把还弄不清楚的韩书生打昏了。
点睡穴?那是什么东西?抱歉,他胡刚火候还不到家!
对胡刚蓄意的举动,翟子慎没多说什么,只是转向掌柜,“这一切我会负责赔偿,靖掌柜多开一间房让族弟休息。”
掌柜拱手笑了笑,转身吩咐小二,领着一行人上楼。
“西门,”男子转身看向好友,“我知有人污蔑弄玉小姐令你不悦,但也不该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出手啊!”
“哼!”西门只报以一声冷哼,旋身坐下。
哎,西门不知要多久才会消气呢!
男子也跟着坐下,看了眼往楼上客房的阶梯,忍不住说道:“那个男人也挺可惜的,竟与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是亲戚,以后不知会为他惹出什么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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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哟!”
“砰”的一声,一个人便被“丢”到床板上。
被人丢到床上的韩书生呻吟一声,表情痛苦。
对身为一个护卫来说,胡刚其实不太称职,正义感过强、冲动易怒,是容易把主子卷进纠纷人个性,但却也是这一点深得翟子慎的赏识。
看也不看床上的“表少爷”一眼,胡刚问道:“公子,何时要启程回杭州?”
翟子慎自己倒了杯茶,“明天一早。”
“是!”
“呃……”床上的韩书生动了动。
不会吧!醒了?胡刚很错愕。他打得太轻不成?抑或是功夫退步了?
翟子慎冷眼看着韩书生迟缓地坐起身,酒意未退地的量四周,对所处的环境感到陌生,似乎忘了适才在楼下的丑态。
“你们是谁?”终于注意到房里还多了两个人。
翟子慎没说话,胡刚则是懒得同这种人说话。
“啊!”看到胡刚似乎刺激了他部分记忆,忽而愤怒继而恐惧。
很好,至少还知道害怕。
“你——是你打昏本少爷的!”他指着八风不动的胡刚。
胡刚面无表情地睇着他,直到他害怕地缩回床里头。
“胡刚。” 翟子慎就是看也不看他的“表弟”一眼,授意属下开口解释。
啧……咕哝来咕哝去,胡刚还是不敢违背命令,于是尽量简单扼要地说明来意。
“你家里的人托我们来京城找你。”
“家里?!”韩书生闻言双眼一亮,忙跳下了床跑到他面前,急忙问道:“有没有带银子来?”
胡刚双眉一皱,正要答话,翟子慎已经开口:“你先前带了六千两银子,都到哪去了?”
韩书生这才把注意力分到他身上:“你管我都用到哪里去了?本少爷的钱爱怎么花便怎么花。家里一定有托你们带银子来,快!快拿来!”
“要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他定要去好好羞辱颜弄玉一番。
他本欲珍惜她,是她自甘下流,偏要让人以对待婊子的方式对她。
“你在对——”胡刚一怒便要上前修理他。竟敢对他家公子出言不逊!
翟子慎伸出一手:“你家人只托我们带你回去,没交代银子。”
“胡说!”韩书生不信,踩着虚浮的步伐靠近,瞪着好端端坐着的他:“是你想吞掉银子是不是?拿出来!我一定要让颜弄玉好看!”
“我们公子是什么人?会贪图你那点小钱!”胡刚忿然脱口而出。
若非姑老夫人所托,公子根本不必千里迢迢来这一趟。
“那把我的银子交出来!”韩书生轻蔑地睇视他。
翟子慎抬眼,明明没有表情的脸,却让韩书生感到一股寒意窜上背脊。他微微一缩,随即又意识到眼前男子不过是家里雇请的人,他怕啥?
“韩公子,令尊令堂只要求在下把赴考却无消无息的你带回,并未交代其他事。”
胡刚憋着一肚子气。公子做啥对这没出息的家伙好声好气?
“爹娘要你们带我回去?”他见眼前男子一颔首,立即生出别的主意。
“要我回去?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