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小姐,快叫他们这些粗人放开我!”韩书生忙叫道。
颜弄玉轻扬柳眉,望着他已然变形的脸,而后转头朝金震天望去。
“放了他。”金震天一开口,两个家丁立即移开大脚,而移开前还不忘重踩一下。
“哎哟!“韩书生惨叫一声,腰痛得直不起来,整个人像中被压扁的青蛙般趴在地上。”弄玉小姐,他们、他们……“
“他们……”颜弄玉朝两个家丁投去一眼,“怎么了呢?”
不懂自己性命在人脚下,还出言讥讽,死了活该。
“他们……”
金震天看了两个家丁一眼,两人立即跪下,“金爷,小的们看不过去。”
“没关系呀!”令人意外的,出声的不是金震天,而是巧笑倩兮的颜弄玉。
她瞟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闯了祸还叫女人救他的家伙,“手下也是人呀,怎能任人打骂呢?金爷,你别责怪他们呀……”
韩书生傻眼了,“弄玉小姐,他们……他们打的是我啊!”
“哦?书生便比平常人尊贵吗?或是韩公子比较特别?”颜弄玉心慵懒地靠在金震天身上。
“我、我是你的情人不是吗?”
绢扇掩唇而笑,她回眸勾住金震天的眼神,娇媚地道:“金爷,他说的是弄玉吗?”
“不。”金震天胡子下的表情莫测高深,“你是我的女人。”
“呵呵呵……金爷真爱说笑。”颜弄玉缓缓看向四周的男人,不吝惜她勾人心魄的笑容。“弄玉……可以是任何人的女人。”
她是窑子里的姑娘不是吗?只要捧着银子上门,她可以是任何男人的女人。
此言一出,足可令当场所有男人倾家荡产只求做她一天的男人!
韩书生闻言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他睁着铜铃大的眼,忍着腰痛及背痛从地上爬起。
“弄玉小姐你……你……”那张开姿绝色的面容,如今看来却似乎多了丝俗艳?“刚刚是我听错了吧?”
弄玉小姐不可能说出那样低级挑逗的言语,她不是他的弄玉。
颜弄玉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望着他,连厌烦的情绪都没有。
“韩公子,我想你弄错了一点,”她淡淡地笑道,“ 我是窑女,只要有钱,我可以是任何人的女人。”
她说所如此理所当然,没有丝毫自艾自怜之情,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就如同农夫下田耕作、渔夫下海打鱼一般天经地义。
她的话语神气,有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到了韩书生头上。
那天仙的形象瞬间崩毁!
第二章
“你为何要这么说?”
颜弄玉的房里,金震天饮着美酒、听着美人弹的曲,好不悠闲快意。
瑶儿也很好奇,小姐不是一向秉持着“谁知后来事?留与三分情”的态度吗?怎地今日狠狠撕碎她在韩书生面前的假面具?
曲音渐缓,颜弄玉抬眉笑道:“金爷,弄玉说错了吗?”
“不,没错。只是不合你的作风。”
“呵!知我者金爷也。”她款款起身,坐到他身旁。“他是书生。”
“所以,以后更有机会晋升庙堂不是吗?”金震天喝着美人倒的酒,眼睛看着她问:“不怕他有朝一日穿着官袍来抄万花楼?”
“可能吗?凭他?”颜弄玉轻蔑地撇撇唇。
胆小懦弱还不算大问题,问题是那妄自尊大的态度。
一个人一旦自傲自满,便不会再进步。即使当了官,也会被官场文化磨去他的自尊及本就不多的骨气,同流合污。万花楼何惧攀炎附势之徒?要比靠山,万花楼不会输人。
再说,给他个刺激是她最后的慈悲,望他就此痛定思痛,别再拿家里的钱纵情青楼楚馆,辜负家里人的一片期望。
至于他所说,等金榜高中便来迎娶云云,她是一个字也不信!
这等人,不是高中之后自认身份不同,便是稍受上司胁迫、尝过苦头之后,便将美貌妻子拱手让出——
“原来如此……”瑶儿吐了吐舌。原来,小姐是确定韩公子没威胁才打落水狗呀!
就说嘛!爱财的小姐怎可能冒着得罪一个将来“有可能”成为财神爷的人?
“看来他以后不会再出现了。”金震天了然地道。
颜弄玉娇俏地一笑,“哎呀,娘这下也不会心烦了不是?”
他望她一眼,“她心烦的又何只那书生一个?”
“呵呵呵……金爷,喝酒。”玉手殷勤劝酒,倒满一杯又一杯。
哎,不好,金爷该不会……
“你还是快挑个人出嫁,把麻烦丢给你未来的夫君吧!令嬷嬷心烦的事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
“弄玉还不舍得离开娘呢!”颜弄玉笑道。
“女儿大了总要离开的,为了你的幸福,嬷嬷即使不舍,也定会‘忍痛’见你披上嫁衣的。”那脸胡子动了动,似乎在笑。
颜弄玉抬起纤纤素手,环住金震天,倚在他怀中低声道;“金爷,弄玉要是出嫁了,谁来服侍金爷呢?”
金震天足可称天下男人之表率,坐怀不乱的功夫超越柳下惠!
面对美女投怀送抱,他只是扬起他那双粗浓的眉,盯着她的头顶。
“下去。”
瑶儿怔了下才意识到金爷指的是自己,于是慌忙退下。
“若舍不得我,何不嫁到金府?”他缓缓饮下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金爷愿意?”
“你敢点头应允,我便愿意。”
“这听来似乎是不错的买卖哩……”颜弄玉当真认真思考起来,“正室?”
“正室。”
金震天的正室呀……真令人心动,她似乎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朝她招手,又可解决娘的唠叨,一举两得!
但是……一辈子的时间?
“聘金多少?”她一反适才的婉约弱态,语调也不再慵懒醉人,反而透出一丝果决精明,算计的眸光射向眼前的男人。
“你想要多少便多少。”金震天的声音里出现一丝笑意。
“黄金五万!”颜弄玉抬首挑战似地直视他,勾起唇角报出天价!“这只是‘聘金’,成亲后,我是你金府主母,府内用度全由我经手!”
五万!黄金!别说普通老百姓,就是王公贵族听见这数目也要大喊吃不消!
黄金五万,要盖一座纯金宅邸都是绰绰有余啊!
疯了才会拿黄金五万两去为一个窑女赎身!这数字,要娶几个大家闺秀、名门千金都没问题,何必去赎一个残花败柳?即使她是花中之魁也不值得!
金震天的神情不明,只能由他闪动的眸光猜测他的心情——似乎在笑?
笑她一个妓女也敢狮子大开口?
“你确定你值得这价钱!”他闷着笑意问。
颜弄玉呀颜弄玉,若非对自己太自信,便是存心要他知难而退?
“金爷若觉不值,弄玉亦安于现状。”她眉梢一扬,挑衅似地望着他。
“哈哈哈……”金震天大笑,“你当真不再考虑?”
若非他提出这种可笑的主意,她连想都懒得去想呢!娘愈来愈厉害了,不知道怎么拉拢到金震天一起来唠叨她的。
颜弄玉懒懒地靠回他的胸前,又是另一种意兴阑珊的风情。
“等金爷真心愿意再说吧!”
“女人青春有限,尤其是身处青楼。”金震天抚着她光滑的黑发。看着她乖巧的模样,怕是许多男人愿意为保她此时的安祥神情而粉身碎骨吧!“你值得好男人珍惜对待,而非在此过着送往迎来的生活。”
“我喜欢这种生活。”她直言不讳,“比起足不出户的小姐,我能看见更多。”
她很幸运,自七岁被卖入花楼以来,所遇到的都是好人。阴嬷嬷、瑶儿及金震天。他们有的栽培她、有的鼓励陪伴她、有的支持她,她珍惜自己至今所有的。
“所有,别帮娘来烦我。”
恰巧站在门外的阴嬷嬷一听,眯起了眼。烦?她那女儿将她的“关心”当作烦?
很好!从今天开始,她会让弄玉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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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是否要先下马歇歇?”一名劲装打扮的男了勒马停下,问着身边的白衣男子。
一路从江南兼程而来,想必公子也累了。
京城的繁华自不在话下,却比他们家乡更多了一份能纳百川之海的磅礴气势!雍容而沉肃,不愧是天子所在之帝京!
白衣男子环顾四周杂嚷的人群,种类丰富的店铺、来自各处的商人,甚至不同肤色的昆仑奴在这儿也是常见,展现出天朝兼容并蓄的气魄,与身为商业重镇的家乡相比,气度及格局确实大得多。
“也好。”白衣男子翻身下马。
在此找人并非一时半刻便能寻到,还是先找客栈落脚休息,待养足精神再说。
劲装男子为主子牵马,交给一旁等待已久的店小二。“上好草饲一斤。“
他抬头望了望这间客栈的招牌。“巧笑居“,好一个别致的名字。
一踏进去,有别于其他酒楼饭肆的喧嚣,只有喁喁私语之声在耳,环顾左右皆是儒生,或饮茶话家常,或饮酒议天下,气氛极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