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黑衣人冷喝一声,全身警戒的回过头,由于他一颗心全系在床上的人儿,等到察觉有异时已太慢了。
古灏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冷艳如和孟翰则分别自窗口跃身而入。黑衣人迅速直起身,剑身出鞘准备放手一搏,但冷艳如和孟翰一看清黑衣人的面容,立即惊愕的对看一眼,眼中有著相同的怀疑和猜测。
是陷阱!黑衣人眼中闪遏一丝怒意,忿忿的迸出一句话,「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束手就擒,你们不会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就不知道你怕不怕身后的人……」古灏刻意的顿了顿,冷笑道:「和她肚里孩子会魂归九皋?」既然能将他引来,就表示纪岑语在他心中的分量。
「你……」黑衣人激动狂怒的眼神仿佛要将人吞噬。「哼!没想到名门正派也会做出这么小人的无耻行径。」
「我不是那些信守条规的傻瓜,必要时,我不在乎是不是残酷。」古灏森寒凌厉的目光直视著他,语气平静的骇人。「只要苍鹰受到任何伤害,相信我,我合不择手段,两命抵一命的让纪岑语陪葬!」
两个男人同样为了心上人而僵持的对峙著。
「不可能的,实在太像了,难道是……」左瞧右瞧,怎么看都像,那眉宇之间的绅态简直如出一辙。冷艳如忍不住朝著黑衣人出声道:「你的胸口上有一个月形的红色贻记?」
黑衣人锐利的目光立即扫向她,眼中有著更多的惊疑。
「一定是的!你没死,你是帮主的儿子,韦刚。」冷艳如又惊又喜的喊道。
第十章
在四面皆墙的密室里,一名黑衣男子背上扛著一只麻布袋,火炬照亮他冷硬的脸孔,那双狼一般的眸底跃动著两簇愤怒的火光。
蓦地察觉到密室外的动静,他瞬间隐藏起情绪。随著石门滑闲,走进一名五十开外,唇角蓄著八字胡的威严男子。
「庄主。」
赵龙成越过他,直往披著虎皮的太师椅上坐下,怒目直视著。难得昨儿个名妓小红破例首肯,风情万种的陪了他一整夜,哪里知道尽兴而归后,听到的居然是这种事。
「韦刚,是谁给你的瞻子,竟敢私自带走人犯?人呢?」
听出他冷怒的声音中所隐含的杀气,韦刚低下头。「屠下知道庄主尚未从他口中间出苍鹰岛,所以自告奋勇的想替庄主解决。」
赵龙成阴狠的脸色一沉。「什么时候轮到你出主意了?你只能『听』命,而不能『想』!」
韦刚暗一咬牙,又不著痕迹的松开,常年的训练让他轻易的压下胸中的暗潮汹涌。「是,属下该死。」
「你不会再有下一次该死的机会了,明白吗?」看他点点头,赵龙成脸色稍微和缓。「人犯肯说了?」
「是的,他捺不住蚀心丸发作的椎心痛苦,为得解药,在属下的逼迫下供出了苍鹰;为了确保他的话属实,属下连夜带人赶往苍鹰岛,抓回庄主要找的人。」
赵龙成难以置信的站起身,随即怀疑的看著韦刚。「苍鹰岂是这么容易就让你逮来?」
「所以属下才会私自提走人犯,以便以他的性命做为要胁,要苍鹰束手就缚。」
赵龙成心下一喜,不再多疑。「人在哪里?」
韦刚将背上的袋子放下来,解开绑口,一个魁梧的大汉从袋中跌了出来,那是赵龙成恨了多年的死敌--韦震,不过他脸上多了抹胡子和几道疤痕。韦刚伸手解了大汉的昏穴,韦震立即转醒。
韦震狼狈的半趴在地上,目光半是惊愕,半是困惑的瞪著高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你是谁?用这种小人手段绑我来这里做什么?」
赵龙成冷哼一声,眼中迸出仇恨的光芒。「不记得我了?二十五年前,你从我手中抢走了林沅君,你忘了?」
经对方这么一提,他似乎记起了,再定眼一看,此人不正是当年比武擂台上的赵龙成吗?
韦震脸色一沉,黯然道:「林沅君已经死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场大火中了,我不明白陈年旧事还有什么好提的。」
「你可大错特错了,咱们要说的可多著呢。韦震,你好好听著吧!林沅君非但没死,还成了我的小妻,直到一年前才死。」看他一脸愕然,赵龙成纵声大笑。「而那场火是我放的,林沅君是我夺走的。」
「你……你说什么?」韦震先是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然后忿忿不已的咬牙切齿,要不是他全身动弹不得,绝对会冲过去拚命。「你这狗娘养的混蛋!胡说什么?如果沅君没死,她不可能不和我联络,更不会跟著你的。」
赵龙成双眸一缩,他的话刺中他的要害,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恨!两人相处近二十年,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他阴阴的冷笑,突地一挥手。「给我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
「遵命!」韦刚身子巧妙的挡住赵龙成的视线,使他只能看见韦震的脸,接著寒光一起,剑锋迅速又准确的落下后,韦刚又退至一旁。
「啊--」韦震的脸孔顿时痛苦的扭曲,那痛不欲生的喊声让赵龙成快意的仰天大笑。
「你错了,韦震!林沅君非但心甘情愿,还尽心尽力的服侍我,因为……」赵龙成狰狞道:「如果她让我有一丝的不满意,你儿子的性命难保!」
「不可能……」韦震脸色一片僵白。「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惊讶吧?想想林沅君这些年来服侍得我多么舒服,我甚至答应只要她活著之日,就不会找你报仇,不过……她已经死了。」
他等待的那一刻终于来了。赵龙成眼中闪著残酷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感到痛苦了吗?真正的痛苦还没开始呢!韦震,看看你面前这张脸孔,是不是有些熟悉?仔细看看,眼前这个我一手培养的杀人狗,正是你的儿子韦刚。哈哈哈……」
他得意的笑声未停,原本躺在地上的韦震突然跳起来。
「你--」赵龙成脸色大变,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好歹毒的计谋!」韦震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完全不同的黝黑脸孔,他轻蔑的抹去手脚上的血迹,方才不过是被轻轻划破皮肤。「看来你也太过大意,做做戏就骗出你的口供。韦刚,这下你总算看清他的真面目,相信我们的话了吧!」
韦刚怒而不语,冷锐如剑的目光直盯著赵龙成。
惊愕过后,赵龙成很快的恢复镇定。「就算我一时大意失算,你们又奈我何?这可是藏剑山庄,今日你们谁也休想活著走出这个地方。」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韦刚满含肃杀之意。
「就凭你?」赵龙成鄙视的斜睨著他。「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你有几分本事我会不清楚?」
「对一个已经中毒的人来说,我们两人就绰绰有余了。」孟翰笑道。
「中毒?太可笑了。」赵龙成嗤之以鼻。
「昨夜在迎春阁风流快活后,你难道忘了临走前的那杯酒?只要你稍一用真力,酒里的毒就会发作,你会七孔流血而亡。」
「什么?」赵龙成顿时张口结舌的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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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仿彿听见他低喃的声音,还有一些夹杂不清的呼唤声,像是小寅,又像是艳如姊……她死了吗?终于从万蚁钻心的痛苦中解脱了,所以才感觉不到痛苦?
绿蝶缓缓的睁开眼,迎上古灏幽暗的黑眸,她正安靠在他的臂弯中,他为什么这么悲伤的望著她?她无力的伸手触摸他刚冒出青碴的脸,那触感真实的教她心痛。
「我没死?」
古灏伸手握住她的手,嘶哑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允许。」
一旁的冷艳如总算松了口气,本来她还不怎么信任古小寅这个自称百草传人的小娃儿,真能替蝶儿解毒呢。她拉了拉古小寅,使了个眼色,她们轻巧的走出房间,没有惊动床边互相凝睇的两人。
这一刻,没有怒火,没有压抑,没有伪饰的冷漠,只有浓得此不开的情感,无言的交流著。
绿蝶作梦也没想到会再次在古灏怀中醒来,那份感觉温柔的让她揪痛不已,她多么渴望就这么一辈子倚在他强壮的臂弯里,但她不能!老天,就让时间再多停留一会儿,让她再多依恋片刻,让她……
她痛苦的吸口气,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祈求,最终仍必须离开;而她每多待一刻钟,就会让分别变得更加痛苦。
「请你放开我,我必须回去。」绿蝶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勉强挤出这句话。
古灏全身一僵,猛地松开怀抱。她竟这么的绝情!在他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后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要离开他。
「爱我真的有这么难吗?蝶儿。」他喑哑的道。
她被他黑眸中的悲恸慑住了,那份痛苦穿透她的心,吞噬她,淹没她,令她发狂,将她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