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心急如焚的扶著她的背脊,想检视她全身,但听咯咯两声骨骼互撞的轻响,原已晕过去的绿蝶因剧痛而悠悠转醒。
「是……你……」一开口,鲜血又沿著她的嘴角流出。
「嘘,别作声。」古灏将她轻轻横卧在甲板上。
即使动作已放至最轻,但那断骨碰撞之时,绿蝶依然感到剧痛难忍,她咬紧牙关,额上冷汗直冒。古灏点了她的穴,解开她的衣襟,月光下,那一道道怵目惊心的血渍和鞭痕,几乎让他疯狂。
没时间迟疑了。他准确的摸到两根断骨,将断骨一接合,折了木浆放在她胸前和背后,然后他撕下自己的衣摆将之牢牢绑住,使刚接合的断骨不致移位,这才又扣好她残破的衣裳。
这时船舱下传来一阵惊动叫喊,原来是厨子半夜起床想如厕,哪知正好瞧见一条黑影闪过,他吓得睡意全消,当下杀猪似的大喊起来,绛于把其他人由酣睡中惊醒。
五名手下几乎在同一时间来到古灏身旁。「庄主?」
「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五名身手不凡的黑衣人一接到命令,杀意顿起,整个船上立即陷入一片混乱的厮杀中。
原本埋伏在大罗岛前的船只,在看到烟火后立即启程,不消片刻,便往来时方向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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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古稀,鹤发苍苍的胡笙,乃江南四大名医之首,在一段为时不短的诊疗后,他终于放下绿蝶的手。
「姑娘的情况很不好,受了严重的外伤和内伤,再加上风寒……还好她身子骨不差,这两天是危险期,熬过去就没事了,但得调养好一阵子。我开个药方,你立即遵照方法让她吃了。」接著,他从药箱中拿出一瓶小罐子交给古灏。「这是上好的金创药,涂抹后伤口会看不出疤痕的。明天我会再来一趟,我先告口辞了。」
「我送你。」
「古庄主,不用客气了,请留步。」
胡笙一离开,古灏迫不及待的回到床边。他掀起丝被,心头不禁一阵绞痛,她原本洁白的肌肤已是伤痕累累,交错的鞭痕划破肌肤,带著丑陋的伤痕和血迹。
「是我害了你,蝶儿。是我让你受的苦,要不是我那该死的责任和义务……」古灏痛心疾首的喃道,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痛恨过自己。他吸口气,小心的将药粉撒在伤口上,一阵燃烧似的刺痛让她痛苦的呻吟出声。
如果能够,他多么希望能取代她所受的折磨。
「蝶儿,回到我身边,你听到了吗?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不许你轻易放弃生命。」他发自肺腑的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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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蝶觉得自己仿佛在鬼门关兜了一圈又回来,她不确定是什么力量拉她回来。她虚弱的睁开眼,迎上他因疲惫而焦虑的眸子,她又回到这里了吗?
「你觉得好些了吗?」两天来,虽然他不眠不休、寸步不离的守著她,也无法减少心中的愧疚和自我痛恨。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救我?」她发出微弱的声音。
古灏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目光写满了痛楚。「蝶儿,相信我,我没料到他们会这样对待你,这都是我的错。但当时的情况……」他试著向她解释,但她像是没听见般,神情显得漠然而遥远。
「让我走……」
古灏紧握住她的柔荑,粗哑的嘶吼:「不!」
他不会,也不能……
第八章
「人被救走了?也没探出苍鹰岛的下落?」
赵龙成震怒的眯起眼,迅捷如风的身影,伴随凌厉阴狠的掌风卷至诸葛烈身前,诸葛烈惊骇之余,不及闪躲,胸口顿时中掌,肥胖的身子飞出几丈远,击中梁柱,又重重的跌了下来。原本就负伤在身的诸葛烈,趁黑夜跳海侥幸逃走,哪里知道自己命中注定逃不过死劫,被这一掌击得当场毙命,凸起的双眸死不瞑目的暴睁。
赵龙成衣袖一挥,又回到座位上,阴森的目光扫过厅内垂首而立的十人。「不会咬人的狗,养了也是浪费粮食!」
那几人面无表情,心中却十分明白,只要他们一有疏忽,下场绝对惨过诸葛烈。诸葛烈不过是花钱买来的狗,而他们却是赵龙成精心调教出来的杀人机器,必须百分之百的服从,没有尊严,没有人格,只有不断的杀人和彼此残杀;因为最强的人才有资格为首,今日的首领,明日即可能成为他人的刀下亡魂。
这也正是赵龙成阴毒的地方,让他们像野兽似的永无止尽的斗争,藉以保持他们原始的战斗性。
「韦刚!」
站在最前面的男子应声曲膝,「是。」
每回看到他,赵龙成心中就会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感,他等不及要看苍鹰亲眼见到这种成果时的表情。「不管用什么方法,将苍鹰带到我面前。」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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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岑语一身素白中衣半躺在床头,秀美的眉峰带著淡淡的愁思。昨晚一回来,爹爹连忙请二叔替她诊察,在确定她仅是受了惊吓,身子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只是……唉,她幽幽的叹口气,要不是二叔月前正巧来到城里,自己这会儿恐怕无法安然躺在这了吧?
一名宽脸和善的中午妇人推开门,小心翼翼的端了碗药汁走来。「小姐,喝药了。」
瞥见她微红的眼眶,纪岑语敏感的问道:「怎么了?奶娘,你哭过了?」
「没……没什么。」奶娘神色有些不自然,勉强的挤出笑容。 「快喝了吧,小姐。」说著她拿起汤匙,吹凉的凑到她嘴边。
奶娘不安的神色让纪岑语心生不祥。「这是什么药?」
「是补……」奶娘咬著唇没有说不下去。她放下汤匙,原本红肿的眼眶又泛起泪水,她实在无法欺骗小姐啊。
见状,纪岑语更是心慌,整个人惊坐起身。「奶娘,你怎么了,这药--」
蓦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白了脸。
「是……是二叔?不,我不要喝!」她激动的伸手用力一挥,打掉奶娘手上的碗,望著泼洒一地的药汁,她泪水潸然落下。
「哦,小姐,不哭。」奶娘难过的抱著她,哽咽的安慰道。「二爷也是为了你好啊。要瞒住大家,这是唯一的法子,再拖下去,老爷迟早会知道,到时一样保不住。」
纪岑语无助的倚在她怀中痛哭失声。「奶娘,你救救我,一定还有办法的,是不是?」
「唉,小姐,你又不是不了解老爷一向重面子。这垣回小姐被掳损及清誉,已经让老爷大动肝火,要不是二爷再三保证小姐的清白,老爷肯定会将小姐嫁给陈员外做小妾。」
那个性好渔色的陈员外?纪岑语闻言一惊,「奶娘,你在说什么?」
「小姐,你不知道,自从你被绑了之后,那陈员外三天两头就来找老爷,说如果小姐不幸被辱了清白,他还是愿意重金聘娶小姐当妾。原先老爷很生气,可是说到后来,居然又同意了,可能是小姐被绑的时日多了,实在令人……唉,要是老爷知道不能将你嫁给古公子,肯定会让陈员外娶你的。」
哦不,不可以!纪岑语整颗心乱成一团。她没想到彼释放回来后,竟要面对更可怕的未来,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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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绿蝶依然绝食抗议。看著一次次原封不动退出来的餐盘,古灏的耐性已到了极限,所有的忧虑、恐惧和痛苦都化成一股怒陷,狂啸而来。
「你是不是打算饿死自己来惩罚我?难道非要我一口一口强迫喂你吗?」
「放我走!我已经证明自己和绑架你的未婚妻无关。」绿蝶苍白的脸孔近乎空洞的无神。
这两天来,她重复的只有这句话,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他?
古灏紧紧的握起拳,瞳孔充斥著愤怒,但怒火的背后却是深沉的悲哀,该死的!她难道不知道他已经无法罢手了?
「但你却证明了自已是苍鹰,朝庭的通缉要犯!」她脸上的漠然,让他不得不隐藏起自己的感情,回以冷漠。
绿蝶蓦地抬起头,一双绝冷的绿眸迎向他。「那么将我交给官府,任何酷刑都好过你的触碰。」
四周的空气仿佛跟著凝滞,他的脸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起了一阵痉挛,僵直的身子一时无法承受她残酷的言词。
原来伤人是这么的容易!她轻易的就刺伤了他。
虽然他冷酷的神情几乎没有一丝表情,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楚,让她知道自己的话重重的打击了他,但她却无丝毫喜悦,一颗心痛得像要碎裂。
她拚命的想以冷漠和愤怒来护卫自己的感情,可是她挣扎得越猛,却陷落得越深,越是想武装,就越感到脆弱。那些无情犀利的言词伤了他,也痛了自己……
一股陌生的湿气急速的涌上她眼眶,她几乎不记得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快速的撇开头,吸口气,压下眼中的水气,但古灏却伸手钳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直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