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雨菱无声的在心中尖叫。
她依然动也不动,因为她的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超过她所能负载的震惊与痛苦,让她欲哭无泪。
她只是茫然的瞪着电视,眼睛眨也不眨,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直到心中的伤口像水面的涟漪般,从一个小小的圈圈,渐渐的扩大到全身每一个神经末梢,那令人发狂的痛,解冻了她僵硬的身躯,也解冻了她干涩的双眸,眨起了层层的水雾。
“不!不是真的……他不会死的……詹士不会这么对我的……”她听不到自已狂喊出声,她全身都让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烈惊痛给灼烧了。
隔着一道玻璃窗,那自詹士办公室内传来如受伤野兽般的狂喊声,让正在讲电话的沈婕呆怔了一下,回过身望向玻璃窗的另一边,她所看到的情形,吓得让她顾不得向顾客道歉,甩上电话便冲出办公室。
“雨菱,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沈婕轻拍著她的脸颊,焦急的问道。
但雨菱像个木头人似的,对她的问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无声的猛掉泪。
“雨菱,你说话啊?”她真的被雨菱的反应吓坏了。
过了半晌,雨菱终于像是回过神,目光呆滞的望了沈婕一眼,才毫无生气的开口说:“詹士死了,詹士死了。”
“什么?詹士死了?”这青天霹雳的消息,让沈婕脸色倏地发白,双脚虚软得差点撑不住,“这怎么可能?你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她惊骇的抓著雨菱的手臂求证道。
“詹士死了,他死了……”雨菱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般,只是重复著这句话。
看著她失神的模样,沈婕心急如焚的拿起电话,现在的她也是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只想到要立刻打电话给大刚,却在回过身时,发现雨菱像游魂似的走出去,她又连忙放下电话追出去,一路追到楼下,只见雨菱的车绝尘而去。
第8章(1)
雨菱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麻木的开著车,不知不觉的将车开至山上,她跨下车站在山头,阳光依然温暖的照耀著,但她的心却如寒冬般的冰冷。
她全身乏力的靠着车子,身体因心中的寒冷而开始剧烈的颤抖,她咬著下唇,双手紧紧的环住自己,她不想去相信,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温暖的手臂搂抱著她,眼神含情专注的凝视著她,那一切像是昨夜才发生的啊!雨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哀痛,崩溃的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让他死得这么没有尊严?让尸体像野狗一样的被人遗弃?”雨菱像绝望中的野兽,心神俱裂的呐喊出声,“为什么这样对我?甚至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为什么……”她凄厉的对著天空哭喊著。
满山头回荡着她痛苦嘶吼的哭声,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风声。
脸上的泪水被无情的山风吹干了,她就这么呆坐著望向远处的山峦,直到天色变暗,直到她哭哑了嗓子时才蹒跚的站起来。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去哪里,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只知道让车子往前开,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詹士的公寓。
雨菱拖著疲惫的步伐走上楼梯,每踩一步竟都是那么的沉重。天啊!她多希望打开门就能看见詹士坐在里面,笑著告诉她这只是个玩笑,但她失望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无视于室内的漆黑,笔直的走进卧室,躺在床上,蜷缩起身子,两手紧紧的捉住被单,再次让溃决的泪水无声的奔流而下。
噢!天啊!她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他遗留下来的气息。
黑夜是那么的漫长无止尽,她无法合上眼,因为只要一闭上眼,詹士的身影便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她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只是将自已关在屋子内,她不知道沈婕和大刚急得像无头苍蝇般到处找寻她,她甚至说不出电铃响过多少次,只是深陷在绝望的哀伤中,不可自拔。
这几天她几乎不吃不喝,美丽的容颜早已失去了光彩,过度的伤心让她两眼深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时间成了最可怕的杀手,这些天她终日精神恍惚,她不知道白天或黑夜,不知这自己能否撑得过去,更害怕任何清醒的时刻。
雨菱像游魂一般,漫无目地的逛进客厅,在柚木的吧台上,替自已调了一杯不曾喝过的烈酒,肩膀上的酸痛和僵硬的颈子,在波本酒燃烧地进入她血管中后,变得轻松了一些,但是对她胃中狂乱的抽搐和心脏的刺痛却毫无帮助。
她颓然的放下酒杯,走进浴室脱去几天未换的衣服,让灼热的水流冲刷她的头发,击打著她的脸庞,重复地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但是詹士的身影就像一把火似的在她脑海里燃烧,当她再也不能忍受时,她哀声的叫喊著,握紧拳头,无意识的敲打著浴室的瓷砖。
她好累、好倦,身心都被掏空了,但她疲惫的身心拒绝休息,她无法休息,她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不然她会被自己沉重的哀痛击垮。
胡乱的抹干头发,拿了件詹士的衬衫紧紧地抓在手中,她无助的将脸埋入衬衫里。噢,詹士,为什么……当然,不论她再怎么问,也不会有人回答她。
雨菱凄楚的干笑了一声,伤心的穿上它,摇摇欲坠的走出门。
叩!叩!叩!
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清楚的回响在长长的走廊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诡异可怕。
突然,脚步声停在一扇紧闭的门前。
门被缓缓的推开,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极冰寒的气温,一个身材颀长的男性身躯,背著走廊上的灯光,影子拉得长长的斜照在地面上,那人缓缓的走过宽敞而阴冷的室内。他站在一具具覆盖白布的尸首前,神情没有一丝的犹豫或害怕,他伸手一一掀开白布,那些尸首都不是他要找的。冷着脸,他笔直的转向右边的墙面,那里是一大片像抽屉似的铁柜。
那些抽屉看起来比一般的抽屉大得多,因为那是用来冷冻所有尚未火化或入土的尸体。
他的视线短暂的搜索了一圈,拉开了最左边第二排的抽屉,并打开手上的手电筒,低下头仔细的查看。强烈的灯光同时照亮了他的脸孔,反射出他瞳孔中冰冷的寒气。
○色的发丝垂落额前,他没有费心去拨开,只是全神贯注在那具僵硬的苍白尸首;那是一种失了血色,带著恐怖阴森的灰白。死者闭上眼睛的那张脸孔,是十分英俊,却仍让人不寒而栗。
而这名金发男人却像地狱来的使者,丝毫都不畏惧这种令人战栗的可怖,或许因为他本身就带著那种让人寒颤的残酷气质。
他搜索的目光像在寻找什么,不肯放过每一个细微的肌肤,突然他伸出手,触摸那具冰冻尸体的颈后,倏地,他的双眸眯成了两道危险的直线,其中射出了冷锐的愤怒……
不过短短的一个星期,伤心欲绝的雨菱便瘦得几乎不堪一击。
白天,她带起冷漠的面具,拒绝所有人的关怀,将自己埋首在一大堆阵旧的档案资料中,企图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已的感觉。但到了夜晚,她的漠然、她的冷静,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剧烈而深沉的痛苦,以更强劲的威力撞击著她破碎不堪的情感,她只能无助的对著空旷的屋子,让那种骇人的静默啃噬著她的灵魂。
“雨菱,你清醒点好不好?你到底还要这样虐待自己多久?”大刚再也看不下去的吼道,但换来的仍旧是雨菱的沉默不语,他不禁苦恼的捶了下桌子。
“詹士不会希望看见你这样的。”他受够了雨菱行尸走肉般的举止、但语气中有著更多的伤痛。“雨菱,你醒醒吧,失去詹士我们都很难过,但无论你再怎么痛苦,詹士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刚的话残酷地渗入她麻木的脑中,这一刻,她在人前所强装的坚强再也无法掩饰,挫折的泪水盈满她的眼眶,她的下唇不住的颤抖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并不想哭,但是突然之间,她已经哭了出来,历痛欲绝的啜泣声从她的喉咙中冲了出来。
“雨菱……”大刚心痛的拥著她,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那坚强的妹妹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哥,我好痛苦,好痛苦,我是那么的爱他……”雨菱泣不成声的哽咽道。
“别哭了,你还有我们啊!”为了好友的死,为了妹妹哀痛,大刚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在街角的暗处里,有个高大的男人抬头望著倚在窗台的人影。月影薄衣,只见她独自神伤的对著凄夜寒星。
她在为詹士的死哀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