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威不解地看看众人。「算了,先不要追了,聂涛带人来了。」
这……不追去解释清楚好吗?石隽峰等人犹豫着。
石天雷反而不在意的耸耸肩。「女人,天生的麻烦!」然后缓步往院子走去。
柳含蕊羞愤难当地逃离大厅,却见院内停着数辆满载的马车,其中那辆装饰美观、有着彩色顶篷的马车前,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正在收踏脚板凳,旁边站着两个漂亮而丰满的女子。身着绿衣红裙的那个长相甜美但神态中流露出世故与粗鄙,此刻她正在整理着头上造型精美的发钗;而穿紫衣裙的那个气质雅秀却黛眉深锁,有一种我见犹怜的风情。
柳含蕊好奇的忘了自己的伤心,站在屋檐下打量着这群人。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石天雷,柳含蕊连忙隐身廊柱后。但看来是她多虑了,那个男人根本没有瞟她一眼,显然,他的心思全在院内那两位姑娘身上。
「堡主!」一见到石天雷,正在收踏脚板凳的男人和院里的其它人都纷纷向他致意。
「爷!」绿衣女子一声娇呼便扑到石天雷的身上,抱着他的颈子欢喜地大嚷。
注意到石天雷那双昨夜抚遍她全身,带给她无比快乐的双手此刻正搁在那女人的腰上亲昵地搂着,柳含蕊的血液似乎不再流动,她的世界剎那间变得虚幻浮动,廊柱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聂涛,为什么到这里来?」石天雷开口问站在身前的男子,脸上挂着笑容,声音里却传达出相反的意思。
身为射鹰堡护卫队副队长的聂涛,深知堡主越是微笑越是危险,于是他沉默不语,只是看了眼吊在堡主身上的女子。
石天雷明白了,眼光犀利地俯视着怀里的女人:「瑞芳?!」
「哎唷!爷,不要生气嘛……」绿衣女子撒娇地偎近他,纤手毫无顾忌地当众抚上他厚实的胸膛。「我们在大沽等了你十几天,人家想你嘛!」她说话的声调楚楚可怜。
石天雷没有理会她,转头对那个一直垂头而立,默默不语的紫衣女子说:「小梅,干嘛还是那么哭哭啼啼的,瑞芳姐姐欺负妳吗?」
绿衣女子撇嘴道:「我哪里敢欺负你的新欢啊?」
「没有……瑞芳姊姊对我很好……」唤作小梅的女孩吶吶地说,她看起来很怕石天雷。但石天雷似乎以作弄她为乐,他放开绿衣女子,走到小梅面前用调笑的口气问:「做我的女人就这么不开心吗?」
够了!柳含蕊无法再待下去。昨夜充满柔情蜜意的情话犹在耳边,甜美狂热的激情仍刺激着她敏感的肌肤,而他却已将她真心奉上并以为会得到珍视的心掷在泥土中,践踏粉碎。
她踉跄地离开廊檐,往侧院的花园走去。
在她身后,石天雷灼热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可是她没有感受到,她此刻已经无法感觉任何事。
青鹤庄的花园宽敞美丽,花木扶疏,浓荫密布,风景极其雅致。
但柳含蕊面对美景只感到更加孤单。
「嫂子,妳还好吧?」石天威担忧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我没事。」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失魂落魄,柳含蕊强自镇定地说,心里却苦涩地补充道: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并接受有一个风流丈夫的事实。
石天威同情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劝道:「妳不要太在意,天雷喜欢女人并不是一件新鲜事,但他毕竟只娶了妳一人……」
可是他的话没能说完,柳含蕊已经蹲下身干呕起来。
石天威急忙轻拍她的背部,想让她好过一点。「要我去找天雷来吗?」
「不!不!你去忙,让我独处一会吧……」柳含蕊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
石天威理解地离开了。留下柳含蕊一人漫无目的地在花园内逛着,脑袋里一片混乱。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竟嫁了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一堵开满鲜花的花墙挡住了她的路。她轻抚粉色花瓣,沿着它漫步,却在花墙尽头看到一道低矮的小门,门没有上锁,仅有一条横杠顶着。
看来「青鹤庄」真是威震八方,无人敢冒犯,所以才会如此疏于门户吧!
正思忖着,一声压抑的啜泣隐约传来,柳含蕊好奇地绕过去,看到那个名唤小梅的姑娘正独自蜷缩在院墙角落,将头埋在膝上哭泣。
柳含蕊被她的悲伤所感染,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
「啊,妳、妳是谁?」小梅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迷蒙的泪眼里有绝望和恐惧。
「我叫柳含蕊,是、是庄里的客人。」柳含蕊不想说自己与石天雷的关系,于是含糊带过,坐在她的身边轻声问:「妳为什么哭?我知道妳和那位瑞芳姑娘是石堡主的女人,对吗?」
小梅立即抽噎地说:「我不要做他的女人!」接着警觉而防备地看着柳含蕊。
柳含蕊安抚她。「别怕,我只是想帮助妳。」
小梅被她的温言细语和身上那种独特能安抚人心的力量说服,很快就平静了。
「唉,没人能帮得了我。」
「说说看,也许我能帮妳喔!」
「唉!」小梅紧皱秀眉。「我家是做木材生意的,为了石堡主的货,爹爹以我当作立约的交换条件……」
「他娶妳了?」既然有爹爹作主,那一定是有立定婚约的,柳含蕊痛苦地想。
「不!」小梅却惊骇地看着她。「堡主不娶妻的,他只是要女人。」
「什么意思?」柳含蕊胡涂了。
「爹爹只是把我送给他,做他的女人,不是妻子……」小梅尴尬地红了脸。
「岂有此理!妳爹爹怎么这么胡涂,而这石天雷也实在无耻!」柳含蕊忿恨地骂。
「嘘,妳小声点。」小梅惊恐地捂住她的嘴,说道:「妳不了解堡主,别看他总是笑面迎人,其实行事冷酷无情。每个人都怕他,他的武功高强,什么都敢做,大家还帮他取个外号叫『色魔堡主』……」
「什么?色、色魔?!」柳含蕊杏目圆睁,激动地抓住了小梅的手。
小梅说:「妳连这个都不知道啊?连三岁小孩都会唱--『色魔堡主入了关,不得美女终不还』呢!」
「什么意思?」柳含蕊麻木地问,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像今天这么笨过,好像除了问这句话外,她已经不会说别的了。
「意思是他喜欢女人,每次入关都会带美女回去。」小梅解释道:「几年前堡主看上了清河镇米行赵老板的女儿秋燕,可秋燕早已许配给米行管事赵长顺,但是堡主硬是掳走秋燕,还打伤赵长顺,此后『色魔堡主』的外号就这么传开了。」
「这事是真的吗?」柳含蕊心乱如麻地问,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所嫁的人会是如此邪恶的衣冠禽兽。
「自然是真的,赵长顺与我娘是同乡,是他跟我爹娘和伙计们说的。而且石堡主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契丹番王送的鞑子女人了呢!」
「鞑、鞑子女人?!」柳含蕊的心再受重击,并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小梅满脸愁容地说:「是那个瑞芳一路上告诉我的,还说她们不仅长得美,还会武功,堡主很宠爱她们的。」
「所以妳怕石天雷,不愿跟他。」这不是问句,只是柳含蕊下意识的陈述。
小梅点头,黯然道:「不光为此,我早有心上人了,可爹爹不允,还说如果我不从,他便自刎……呜,爹爹再不好,总归是爹爹,我岂可不孝?」
看到她痛苦的模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在柳含蕊心中蔓延,她想要帮助她,可是除了逃走,她们似乎没有别的法子。
逃走?对,离开他!柳含蕊为突然闪现的念头而兴奋。「不如,我们一起逃走吧?」
「逃走?」小梅眼里闪着希望之光,但马上又熄灭了。「他们盯得很严。」
「总得一试吧!」柳含蕊鼓励地拍拍她的手,勇敢地对她微笑。
「谢谢妳帮助我,可是,妳为什么也要逃呢?」小梅关心地问。
「我日后再慢慢告诉妳,现在没时间了,我们得赶紧商量一下怎么逃。」
「要逃就要快,趁现在堡主正忙着安抚那只醋鸡,无暇他顾。」
「醋鸡?」
「就是瑞芳啦,刚才她一进大厅看到『囍』字,得知堡主昨天居然成亲了,就疯了似的哭闹,吵着要上吊,堡主忙着安抚她,我才得以溜到这里来。」
柳含蕊涩涩地说:「其实,她不需要吃这个醋。」
「妳……」小梅正待细问,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伴着急切的呼唤传来,柳含蕊立即拉着小梅缩进花墙下的灌木丛里,示意她小心地掩藏好身子。
「蕊儿!蕊儿!」石天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怒气冲冲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忧虑。他已经找她大半天了,他知道她在生气,但并不想对她解释什么,如此情急地找她,无非是不愿意他刚娶过门的新娘婚后第一天就养成跟他作对的习惯,更不能容忍她一不高兴就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