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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嘛……”

  老实说,师爷也很伤脑筋,桑致中那份状纸原则上并无不妥,该具的人名,该有的事实,都写得一清二楚,文词之犀利工整,教他这个秀才也难望其项背。

  “都怪桑致中这个混蛋,没事写什么状纸,搞得大家都头痛!”金陵府尹气到痛捶桌面,引来隔壁桌好奇的询问。

  “草民斗胆请教,您可是府尹大人?”

  就在金陵府尹头痛之际,隔壁桌的男人鼓起勇气拱手作揖,客客气气地请教他们俩。

  “你是……?”金陵府尹眯起眼睛审视来人,觉得他有些面熟。

  “禀大人,在下李大年,曾与大人在公堂上见过。”

  原来,坐在隔壁桌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打自个儿舅舅,最后被告上衙门的不孝子。

  金陵府尹想起来人,他记得自己判了他的罪,他父亲又拿了大把银子求他放人,最后他不得不看在钱的面子上放了他,这个人就是李大年。

  “我记得你。”金陵府尹微笑。“你爹最近还好吧?代我问候他老人家。”

  “谢谢大人关心,他老人家很好,时常挂念您的恩德。”李大年虚伪地回应道。

  “那就好。”金陵府尹也虚与委蛇,心想他为何前来打扰。

  “大人,在下握有一则消息,可能对你有利,大人可愿意听闻?”李大年忽地问道。

  “但说无妨。”金陵府尹爽快地答应。

  “是这样的。当日我找章旭曦帮忙写状纸时,曾听他无意间透露出‘桑绮罗’三个字,我后来仔细打听,发现此人乃桑致中的妹妹,听说头脑很好,也极有文才。”李大年对金陵府尹使眼色。

  “你是说……?”金陵府尹不愧是头老狐狸,一下子就领悟到他话中的意思。

  “小人斗胆认为,过去那些状纸可能都不是出自桑致中之手,而是他妹妹。”李大年念念不忘害他入狱的桑致中,因此当他出狱后便铆足了劲,调查有关桑致中的一切,最后得到这个结论。

  “嗯,你说的有理……”事实上金陵府尹颇为认同这个推断,因为桑致中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厉害的角色,理当写不出那么好的状词。

  “谢谢你的消息,我知道怎么做了。”

  得到这项有利的情报后,金陵府尹向李大年道谢,两人拱手作揖一番之后,李大年离去,金陵府尹则是和师爷回衙门去对桑致中严刑拷打。

  “说,你的背后是不是还有别人?!”

  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桑致中的背上。

  “没有。”桑致中咬牙否认。“就我一个。”怎么样他也不能害到绮罗。

  “可恶,还不说!”

  金陵府尹命人拼命鞭打桑致中,可无论他们怎么虐待他,他都坚决不说。

  “我看,咱们得想别的办法了。”

  师爷见桑致中抵死不肯承认,决定拐个弯诱桑绮罗人网,最重要的是让她人狱。

  “能有什么办法可想?”金陵府尹没好气地问。“桑致中坚持不肯承认背后另有其人,对字迹又证明那些状纸的确是他写的,问他以前判过的案例,他又推说忘了,更气人的是,遗忘又不犯法,咱们还能有什么法子证明他在说谎?”他也急着揪出背后的桑绮罗,可老揪不到又有什么用。

  “大人,我知道您一心想让桑绮罗入狱,小的这儿倒有一计,您可以参考参考,保证有效。”师爷早料到硬碰硬捞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另想毒计。

  “哦?说来听听。”金陵府尹很有兴趣地把耳朵递上去,师爷连忙附耳献计。

  “咱们可以先派人假装……然后……”

  一个狠毒的计谋,随着私人的耳语,散播在公堂,久久不散……

  第十章

  桑绮罗这一生中,从没像此刻如此无助过,过去的自信已然不复存在,现在的她只剩心焦。

  她焦虑地在大厅走来走去,满脑于都是她哥哥被鞭打的画面。虽然相思已尽全力阻止了,可她毕竟只是捕快,上头的旨意她不敢不从,更何况上面的人知道她和桑家素有交情,干脆把她调到外地办案,省得她碍手碍脚。

  为此,相思感到抱歉,可桑练罗却只能摇摇头,回说不能怪她,其实内心比谁都忧虑。

  都怪她!都怪她不听章旭啦的话,一意孤行,现在她不但害了自己的哥哥,还差点害了朋友。她哥哥若是有了万一,教她如何面对死去的父母?

  过去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打败章旭成,实则不然,他比任何人都熟知官场文化,也比她小心多了,至少不像她这么冲动。

  原然地靠在窗柱边,桑绔罗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她不知道章旭俄跑哪里去了,自从那日争吵后他就不见了。她差萍儿去找,对方的家仆只说没看见,他家少爷根本没有回8。

  他会跑到哪里去呢?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见踪影,徒留她一个人心焦?

  有太多疑问及悔恨充斥于桑给罗的脑袋,她的结拜姐妹每一个人都关心她,可除了相思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帮上忙,而且现在连相思也使不上力了。

  老天在惩罚她吗?

  她苦笑。

  惩罚她太自信、太骄傲,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想到她哥哥还在牢中代她受苦,桑绮罗的眼泪不自觉地滴下来,让刚进人大厅的萍儿看了好心疼。

  “小姐。”萍儿无奈地看着桑绮罗忧愁的侧脸,恨自己非但帮不上忙,还来烦她。

  “什么事?”桑绮罗漫不经心地回答,两眼仍凝视窗外。

  “有一个妇人坚持要见你。”萍儿呐响地说。

  “我不想见任何人,请她走。”除了章旭曦之外。

  “我也想请她走,可是……”萍儿为难地看了身后的妇人一眼,她早告诉过妇人小姐不会见她,可那妇人就是不听。

  “桑姑娘,请你帮帮忙!”

  萍儿尚未能开口请妇人离去,妇人便冲至窗台,跪下来拉住她的裙摆不放。

  桑绮罗惊讶地回头。她没想到这人居然就这么冲进来硬要她帮忙,一时间忘了说话。

  “桑姑娘,我听人说你很聪明,一定能帮我!”妇人猛扯桑绮罗的裙摆,脸上带有明显的惊慌。

  桑绮罗低头打量妇人。这妇人看起来蓬头垢面,指甲里有一层厚厚的灰土,恐怕是在市场替人做粗活的临时工。

  “这位大娘,您恐怕找错人了。”桑绮罗委婉地拒绝妇人。“我不知道您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但我想您要找的人是家兄,而且十分不凑巧的.家兄目前含冤入狱,恐怕无法帮您。”

  提起桑致中,桑绮罗免不了悲从中来,可表面上还得忍住。

  “我知道桑公子目前还被关在衙门里,我听说了。”妇人遗憾地点头。“我的确是想来找桑公子的,但我也听说,桑姑娘您的聪明才智不下于令兄,所以才会来求您帮忙,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您误解了,大娘。”桑绮罗仍旧拒绝。“小女子无才无德,对于诉讼这门学问更是不懂,无法帮您的忙。”目前她只想快点救出她哥哥,其他的事并不想管。

  “不,您可以的,桑姑娘!”妇人激动地反驳。“我听说前些日子您才帮衙门破了一桩强盗案,由此可知桑姑娘有多聪明。”

  “那桩案子不是我的功劳,我也只是刚好蒙中,不算什么。”

  “没那么凑巧,桑姑娘只是谦虚,您有能力,您一定有!”

  不晓得为什么妇人死咬住桑绮罗不放,逼得她只好再说。

  “我没有什么能力,如果有的话,也是因为平日家兄教导有方,可今日他不在,我就乱了分寸,所以还是请回吧!您这个忙,我帮不上。”

  桑绮罗实在无心理会妇人的恳求,妇人见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帮忙,只好改弦易辙。

  “既然桑姑娘心意已决,那我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求桑姑娘答应我一件事。”妇人无奈的一笑,脸上尽是沧桑,勾起她无限的同情心。

  “谢谢桑姑娘。”妇人频点头。“我是想,倘若桑姑娘不能亲自帮我,那您能不能先行理解案情,等令兄自牢里出来后,再帮我转述?”

  妇人这要求有些奇怪,可她的表情实在太无奈,眼神也太哀怨,大大降低了桑绮罗的防卫之心。

  “好吧。”桑统罗点头。“您有任何冤屈,不妨现在就说出来,我差人拿来纸和笔,为您做记录。”她要萍儿去给她拿笔纸来,未料却遭到妇人的拒绝。

  “不必了,桑姑娘!”妇人面有难色。“其……其实发生事情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女儿,她……她……”

  “我的女儿她……她被人糟蹋了!”妇人忍不住大哭。

  果然。

  “大娘您先别哭,可否将详情告诉我,再来想办法?”身为女子,最害怕最无奈的就是碰上这种事。偏偏贫民命贱,这类事屡见不鲜。

  “桑姑娘我、我恐怕没法子告诉您哪!”妇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那可怜的女儿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已经过三天了。无论我怎么敲门,她都不理,我实在怕她会寻死啊!我就生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个万一,我、我也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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