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寿闻言给了弟弟一个爆栗,「你怎么老学福哥一样只会偷懒。」
「才没有呢!」颜喜不高兴的嘟起嘴、捂著头。
「还说没有?」颜寿擦著腰,「你又不是不知道福哥就是在我们这年纪时贪玩不练功,才会出去外面给人欺侮。回头想加强武艺都因骨头硬了而事倍功半,练得更加辛苦呢!难道你想像福哥一样没出息?」他教训得痛快,丝毫没发现周围镖师的异样,直到耳朵让人狠狠的拧起——
「你说谁没出息?」
不知何时,对练完毕的颜福与颜禄站在颜寿後面,而颜福右手的食指及拇指则拧起弟弟的小耳朵。
「哎、哎,福哥,轻点、轻点……好痛呀!」
颜福笑嘻嘻地加重手劲,用力一旋,「嗯,要我问第二次吗?」
「没、没……」颜寿痛得龇牙咧嘴,「福哥你听错了、听错了呀!」
「你是暗示我连话都会听错?」颜福脸上的笑容更加深。
「喔……我、我是说阿喜没出息啦!连练个功都想偷懒,真的、真的啦!」颜寿唉唉痛叫,不忘用眼神向二哥求救。
「哼!」颜福睨了弟弟一眼,终於大发慈悲的松了手指,颜寿立刻跳到一旁揉著自己的耳朵,刚才那副可怜的模样一丝不剩。
「嘻嘻,福哥,毛巾给你。」颜喜乖巧的捧著毛巾给大哥擦脸,「禄哥也有。」
「还是小喜最乖了,以後一定比阿寿有出息。」颜福疼爱的拍拍小弟的头,「小喜穿这身衣服很好看呢!」
「真的吗?」颜喜闻言高兴地转了个圈圈,黄色的裙摆顺势飞扬,让他整个人像是落入凡尘的小仙女,「那小喜以後都要穿这样。」
「好呀!」颜福笑嘻嘻的道,「大哥喜欢小喜穿得漂漂亮亮的。」
「不行!」颜寿顾不得自己的小耳朵了,忙阻止弟弟犯下大错。
「嗯……」颜福眼一瞟,「你有意见?」
颜寿瑟缩了下,但为了弟弟的幸福还是硬著头皮道:「没、没呀!只是大哥,小喜毕竟……」
「阿福,你知道不可能的。」始终沉默的颜禄终於开口。
或许是因为兄弟中颜福个性轻浮冲动,所以身为弟弟的颜禄相对的就较为内敛沉稳。
不过天知道,内敛沉稳的评语是他吃了多少苦头才换来的。
「为什么?小喜这样多惹人怜爱啊!将来一定迷倒全杭州城……不,整个江南的人都会被他迷倒,上门的求亲者也一定会踩平门槛,让爹伤透脑筋。」对处处维护自己的弟弟,颜福也是有几分赏脸的,只是不服气的辩道,并没有强烈的动作。
颜禄看了大哥一眼,叹口气,「小喜天生的性别是无法随你喜好转变的。」
被说中罩门,颜福不服气的撇撇嘴,「哼!」
他们的对话若让不知内情的人听了,肯定以为颜府有改变性别的秘药,或是颜福脑袋有问题。一个人的性别打一出生就决定了,哪还能随他喜好。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颜府的子孙,不到十六岁或是遇到非君不娶、非卿不嫁的爱人前,绝不可轻易示出自己的真实性别。
这条规矩,一开始是自「不论男女,文武兼修」的家训中衍生的。毕竟男女有别,旁人总会不自觉的将男女之别在行为态度中表现出来,如此便辜负了颜氏先祖欲扩大女子眼界的立意,也担心会使女子因此自限,於是便规定了颜氏子孙可以亦男亦女。
这有两个好处,一是让女子体会男子的自在,二则是男子也能体会女子在世俗的不便,进而爱妻、宠妻。
故颜氏的男丁个个都是待嫁闺女心目中的第一夫婿人选,不过也因此传出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号——惧妻一族,或是妻奴一族。
但颜氏男子反而沾沾自喜,因为这代表了他们是多么的受女人欢迎啊!才让那些不受欢迎、又没实力上门找碴的男人奉送这个名号。
相反的,颜氏女子就乏人问津了,给媒婆三千两银子,都没人敢上门撮合亲事。
毕竟谁想娶个泼猴似的妻子回家给自己丢脸。
可是代代的颜氏女子却不如众人所认为,小姑独处以终,或是随便嫁个杀猪屠狗之辈,反而个个有著好归宿,令好事者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颜福此刻没想到这么远,只觉得颜喜真是天生就该做女娃娃。
虽说他们之间完全不知道对方性别,但长年相处多少都会有所觉,只差有没有挑明讲而已。
他虽还不知道颜喜是男是女,但瞧他眉儿弯弯、眼儿圆圆,菱角似的小嘴、苹果般的脸颊,可爱得令每个见到他的人都想抱一抱。若他不当女人实在太可惜了!
反观颜禄与颜寿。一个太严肃,个性拘谨,一沉下脸来,坚毅的脸部线条就像刀削的一样,不用等爹宣布他就知道他一定是男的。
颜寿则是太滑溜了,嘴巴坏不打紧,那眉眼怎么看都怎么像个小人,当女人一定孤老以终,还是当男人适合他。至少冲著颜家男人的「好名声」,随便也有人肯嫁。
「没关系,福哥喜欢,小喜就当女孩儿。」颜喜娇憨的道。
「不行、不行,阿喜是男孩就当男孩,是女孩才当女孩。」颜寿立刻出声反对。
什么嘛!福哥也太霸道了,完全不考虑阿喜的幸福。
「是啊!」颜禄伸出手摸了摸小弟的头。
颜福见状不高兴的皱起眉,「我觉得小喜当女孩比较好。」
「这不是福哥说了算的。」颜寿嘟起嘴,忽然坏心的扬起唇,「别说阿喜了,我记得福哥今年也十六了。」
「那又如何?」
「不如何呀!只是很好奇,福哥如果是女人,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自己嫁出去?」
有些事家人间心知肚明,不过时间末到,还不能公开。
颜福闻言狠狠瞪了三弟一眼,「不用你担心,你还是好好想想三年以後若你是女人,要怎么样才能绑到一个倒楣男人娶你。」他现在开始要无时无刻祈祷颜寿是个女人了。
「嘻!福哥,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想了。」
结果,颜寿的头上多了好几个肿包,看情况没三、四天是消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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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亲礼?」
「不不,只是一个成年礼,昭告乡亲颜家有女初长成了。」
酒楼饭馆与青楼妓院并列为两大消息来源场所,想听什么小道消息,来这里坐上一天就行了。
此刻令杭州城人人议论纷纷的,当属天颜镖局的「成年礼」了。
成年礼,顾名思义是为成年子女举办的仪式,但天颜镖局的成年礼则不同。
杭州城内众所皆知,颜府现在的少爷们不一定都是少爷,也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小姐。
若是少爷,上百媒婆便会立刻挤破天颜镖局大门,而若是小姐,至少有三个月时间,天颜镖局门口除了镖师、守卫外,没有一个男人敢靠近。
「哦,这是为什么?」骆逸颇感兴趣的问。
坐他对面他请喝酒的叶启德说得口沫横飞,「杭州城里有句话说,『颜家婿,富有多金妻如命;颜家媳,粗莽无德夫为鞋』。」
骆逸感到更有趣了,同是颜氏子孙,男女落差怎会如此之大?
「难道颜府嫁女不给嫁妆?」
「给,怎么可能不给,而且极为丰厚。」
「难道颜府女子不识诗书?」
「读,怎么不读。就是都读些奇怪的书。」
「难道颜府女子都是貌如夜叉?」
「虽称不上天仙美女,但也是小家碧玉。」
「那我可真猜不出为何颜府小姐会乏人问津了。」骆逸拿起随身的扇子扬了捣,唇边带著微笑,「好歹也算名门,且嫁妆丰厚,即使丑若无盐也可忍耐吧!且若如叶兄所说,略读诗书、容貌中上,我可想不出为何杭州城男子避之如蛇蝎。」
叶启德摇了摇头,「有嫁妆、有才情、有容貌又如何?娶妻娶贤,可不是娶个成天会对你指使东、指使西,比你还像一家之主的男人婆回去把你踩在脚底下的。」
骆逸闻言笑道:「叶兄说的是,女子就是要温柔似水,才会风情万种,就像西湖畔的温柔乡,令男人流连忘返啊!若是整天只会之乎者也,多倒胃口啊!」
「就是、就是。」两个人笑得高兴,暧昧的交换眼色。
「对了。」笑声方歇,骆逸为新交的朋友斟了杯酒,「千秋阁的柳如丝还在吗?」
「柳如丝?早从良啦!」
「呃?」
叶启德拿起酒杯,不客气的一口仰尽,「骆兄迟来一步啦!柳如丝半年前便从良啦!」
「是吗。」骆逸微愕了下,想了想,点点头,「也该是有归宿了,毕竟她都已近二十五。不过,是哪位幸运的男人可以把杭州花魁摘下?」
叶启德没听出他语意中的怀念之意,有些不屑道:「城东的单老爷啊!哼哼,年纪一大把的老头还想纳新妾,老不修一个。」他语调中有忌妒、有不屑,更有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