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骆逸顿了顿,「她会很伤心。」
阮大笑了笑,「所以你们运气好啊!不过小兄弟你功夫也不错啊,年纪轻轻的身手不凡,师承何处?」
「只是家传的功夫。」骆逸抬头望了望天色,「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到丰利呢?」
「担心你媳妇啊?」阮大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兄弟,有喂你媳妇吃药吗?适才翻滚难保没有骨折,加上舟车劳顿,怕她会发起烧来……」
骆逸一愕,「我没想到。」
「唉!真是个粗心的男人,这有药快拿去。从这到丰利大约一个时辰,你得把你媳妇照顾好。」
跳下了牛车,骆逸奔回安置颜福的那辆马车。
「颜福?」他掀开布帘喊。见她没有回答,走到她身侧察看,发现她面容潮红。
紧捏著手中的药,他急得团团转,终於在枕边发现一袋清水,但问题又来了,他发愁的来回看著药与水,该怎么让她喝下去?
「颜福,你醒醒。」他试著叫醒她。
她嘤咛了一声似有反应,却只是转转头便没了下文。
他小心的调整自己的位置,让她躺到自己怀里,轻拍她的脸,「颜福,你烧得厉害,快醒来吧!」
这回她连动都懒得动了,呼吸也略微急促。
马车晃呀晃的,规律的往前行,他想了一下,终於下定决心将水袋里的水倒掉一些,然後将药丢进袋里摇了摇。
觉得药化得差不多了,他喝了一口药水含在嘴里,低头哺到她的嘴里,直到确定药水全吞了下去,才离开她因发烧而变得烫人的嘴唇。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几次,才总算把药水全部喂完。
终於松了一口气,他才发觉自己已经满身大汗。
看著她,骆逸忽然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笑,只是突然觉得很轻松。
「或许是我想太多了。」他望著她昏睡的脸笑道,「顺其自然不是很好吗?该我的躲不掉不是。」
小心翼翼的将颜福放下,他毫不避讳的拉开她的衣襟,察看她的伤势。果然发现一些小伤口都没有上药。他皱了下眉,她真是不听话啊。
检查过她全身替她上药,骆逸现在只能祈祷阮大给的药有用了。
他在她身边躺了下,手臂小心地环住她。
等丰利到了,她便能接受大夫的医治,而他,也不会再躲避她的感情。
昏睡中的颜福当然不知道她计画已久的「哺渡疗伤,患难真情」,就在她不知不觉中达到,只不过主动与被动者角色交换,更甚者,连伤重吐真情都算经历了。
可惜这一切都在她昏睡中结束,而她日後知道时恨得搥胸顿足。
心里的想法是——
「哼!若是我当时意识清楚,一定打蛇随棍上,直接私定终身。」
第十章
蓝田关为商州进入京畿道的门户,周围的繁荣发达自不在话下,又由於风景优美、靠山傍水,是京畿一些富贵闲人图新鲜的好去处。
街上的小贩卖力的叫卖著杂货,目标锁定那些刚从乡下入京的乡巴佬。等他们入了京就会发现京城的东西比较好,而且新奇,所以不趁现在捞他们一票,等他们眼界养高了,再想赚就难了。
「这些花钿的形状好稀奇。」
「姑娘,这是京城里最新流行的式样,不说形式特别您看这色泽均匀,一块云母里能有多少这么漂亮的色彩分布。」小贩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奋力推销,「若是用在您身上则会更添娇美贵气。」
「嗯……」颜福有些心动。
见状,小贩立即转向她身边的男人。虽不清他们两人关系,不过关系匪浅还是能一眼看出来,「这位爷,相信您也看得出来这块花钿是多么适合这位姑娘。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咱们做男人的也该……嘿嘿!」
骆逸被小贩的神态逗笑了,伸手拿起另一边的钗子。
花钿这种小东西,他看来都差不多,还是选他内行的钗子好。
她笑了笑朝他道:「喂,你愿意让我为你而打扮吗?」
在丰利养好伤後,两人便取商州往京城,途中游山玩水,好不惬意。
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她也没问为什么,不过举止之间已经把他当所有物了。
她很难得自己打扮,毕竟她当女人的时间不长嘛!
平日就是挽髻再将头发编起,然後换上女装、含一下唇片就行了。这些花钿、钗子、耳环、指环……等等的,倒是很少用过。
他拿起一根金银丝拉缠成的钗子,听到她的问话,头也不抬便回道:「福妹丽质天生,浓妆淡抹皆有气韵。愿意为我梳妆打扮当然是再荣幸也不过,只是便宜了其他男人。」
「思,那我见到姑婆时,就跟她老人家多多请教吧!」颜福开心的低头挑了几枝花钿,又到一些卖小玩艺的摊子逛。
这时,热闹的街道倏地却起了骚动,众人人纷纷议论。
骆逸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要小贩把他们要的东西包起来,「福妹,走了这么久我也累了,我们到一边茶馆去听曲休息吧!」
「咦,你的体力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颜福摆明不信。
「唉!你不知道我之前为你操了多少心吗?」
听他这么说,心里泛甜的她跟著他往茶馆走去。跨出没两步察觉到前方的骚动,抬头望去,却见前头一堆人急急忙忙的往他们这里走来。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呀!」随著一阵哭喊音,一个瘦弱书生奔出来死跪在那群人面前,总算让他们停下脚步。
颜福看了眯起了眼,「那些……」
「不关我们的事。」骆逸说著拉住她手,「别管闲事。」
「这哪是闲事。」
「不关我们的事就是闲事。」说归说,他暗暗叹了口气。如果她硬要蹚这浑水,他也没办法袖手旁观。
「秀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谁都不能带走。」瘦弱书生看来弱不禁风,跪在那群凶恶的士兵面前,更显得渺小。
「滚开滚开!都立了放妻书还纠缠不清。」为首的刘霸不耐烦喊。
「没有,那是你们强迫我按手印。」瘦弱的书生忙喊冤。
「手印按了就按了,什么强迫不强迫。去!」他脚一踢,踢得书生口吐鲜血往後飞去,後头的人群立刻惊慌闪躲。
骆逸见状知道完了,事情离她还远远的,她就都硬要揽来管了,何况现在事情就在她面前,她怎肯放过。
果然,颜福一脸义愤填膺,一站出去就是粗鲁的外八字,与她一身娴雅的鹅黄裙装对比,显得有些可笑。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敢穿著朝廷兵勇的衣服强抢民女,我非把你们拎到衙府去治罪不可。」她瞪著为首的士兵大声说道,怎么觉得他有些眼熟。
刘霸闻言哈哈大笑,「我是奉郡王之命来接郡王的爱妾,哪有强抢民女。想管闲事也要弄清楚事情的原由啊!」
书生勉强地站起,忍著痛开口,「才、才不是,秀娘不是……」
骆逸一边察看书生伤势,一边观察著士兵,见他们重重守护著一道娉婷身影,想来应该就是书生口中的秀娘了。而秀娘到现在都还没开口,他倏地发现事情的发展可能会很有趣,或许她又是管了一桩闲事了。
话说回来,她不就是喜欢管闲事吗?
「姑娘,有书为凭。若没其他事,郡王爷仍在等待秀夫人,请不要为难我们兄弟了。」敢管闲事的人有两种,一种叫不自量力,一种叫後有靠山。看她颇有气势的,刘霸客气的道。
「哼!本小姐才不管他是郡王、阎王……咦,是你,刘霸!」
「姑娘认得在下。」
颜福没理会刘霸的疑问,迳自说著,「你变了,看不出来是当初那个地痞。」
当初在千秋阁前想调戏花魁,不学无术的流氓无赖,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郡王的手下,且看来还有点气质呢!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你是……」刘霸怎么也想不出何时见过他。
这也算他乡遇故知嘛!颜福笑著道:「是我呀!天颜镖局……啊!不对,应该说是千秋阁前被你折断手的人。」
刘霸闻言脸色大变。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决心要干番事业,才离开家乡四处游历。
「那位白衣公子现在呢?」
「你说骆逸。」她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一点也不像遇到仇家,反而像是报恩心切。
「他、他叫骆逸当初怎么不说呢?」
「哈!他那人怕羞。」她随口胡诌,也不明说正在给书生治伤的就是骆逸。
蹲在地上的骆逸闻言苦笑,拿她真是没辙。
「那么骆公子如今人在哪?」刘霸不把她的胡诌当真,客气地问。
「你找他干么?」颜福好奇的问。
因为想从她口中探得消息,所以刘霸对她客气许多,也没对她说话的方式多加注意,但旁人早已议论纷纷——
一个娇俏的女娃却站姿粗鲁,说话语气更不用说,只有粗鲁不文可以形容。
但是对颜福来说,她已经站得很秀气了,若非裙摆碍事,她的双脚会站得更开。她一直觉得要站得比双肩更宽一些才有气势。